《半点心》夜启岚尘

8、第 8 章

　　六点半准时起身洗漱换衣服，整理好文件站在梁荒门前准备叫她起床的许砚后知后觉地记起今天没有工作安排，准备敲门的手悬在空中，良久轻轻拧开梁荒的房门。
　　房间很大也很空，深灰色大床垫高两公分左右，暗嵌的氛围灯亮着昏黄的光，角落摆了几个收纳的矮柜，床尾的空地上铺了地毯，飘窗的窗帘是许砚亲自选的，遮光性很好，正对着床的白墙上本来是要装电视机的，但挑来挑去一直没挑到梁荒喜欢的索性就这么空着。
　　走进房间里的衣帽间许砚搭配着梁荒今天出去玩的衣服，拿出放在床尾的春凳上，床上的人迷糊地翻了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梁荒，梁荒。”许砚轻轻推着她的肩膀，手里拿着全屋智能的总遥控，“该起来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约定时间了。”
　　“什么约定？”
　　“你昨天说好的和周小姐去唐人街。”许砚抬手捋顺梁荒的头发，手下操控着遥控器，智能管家慢慢升起窗帘让晨光进入室内，“晚一点就要迟到了，今天会比昨天冷很多，早饭厨师已经做好了。”
　　“好。”
　　吃完早饭梁荒穿着许砚搭配好的衣服坐上车子的后座，习惯性地往里挪了挪给许砚腾出位置，等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今天不是工作日，复又坐回原位降下车窗将人叫到车边。
　　“许砚，今天好好休息。”
　　“嗯。”
　　梁荒走之后的别墅多了几分孤寂，坐在茶室里的许砚看着佣人泡好的茶水发呆，茶几和茶具是公司走上正轨时合作伙伴送的，茶是自己托国内的朋友买的。
　　梁荒是个爱喝茶的性子，那些东西刚到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泡了好几壶，喝得拉肚子了也不长记性，每次许砚前脚说完，后脚就又是一壶茶水下肚，让她不得不严格管控梁荒喝茶的频率和方法。
　　或许她对梁荒的关心早就超过了秘书的职责范围，至少正常的秘书不会和老板住在同一屋檐下和她同吃同住，不会在早上推开老板的房门叫她起床，不会晚上在办公室等着老板一起回家，不会在老板生病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许小姐，许小姐？”司机赵叔抬手在许砚面前晃了晃试图将她叫回神，“许小姐马上就到约定时间里，我们出发吗？”
　　被叫回神的许砚还未完全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梁荒留给自己的会员卡哑然失笑，向来都是梁荒喜欢去这些地方，拉着自己待一天还意犹未尽，要是遇上没有工作的休息日，她能在里面待上一天又一天。
　　“许小姐？”
　　“走吧。”
　　刚踏入休闲会所与许砚相熟的服务员便迎了上来，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卡和手机怀里抱着专属浴袍，跟在身后热络地询问今天的计划：“许小姐今天一个人来，准备做什么项目，我们最近开了新项目您要体验一下吗？”
　　进入更衣室换上浴袍，坐到沙发上时服务员拿着项目单蹲在自己身边介绍着他们新出的项目，以往自己也经常这么蹲在梁荒身边，时而仰头看她，时而低头看向文件。
　　“她看我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什么？”服务人员小心翼翼地问着，“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听清，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昂，没有。”许砚尴尬地轻咳两声，“就按梁总之前的来吧。”
　　得到指令的服务员站起身给许砚倒了一杯梁荒常喝的热茶，离开前不忘礼貌一句：“好的许小姐，我去给您安排，您稍等片刻。”
　　抿了一口茶水，深红色的茶汤微微泛苦，很浓的茶香，是梁荒爱喝的味道，而许砚本人在成为梁荒的秘书前几乎不喝茶。
　　“许小姐。”按摩师傅拎着自己的工具箱敲响了包厢的门，见到许砚时朝她鞠了一躬，“我是20号技师，接下来由我为您服务。”
　　“好。”
　　20号技师以往都是服务梁荒的，是一位比许砚小一岁、来自国内的女人，长相很清纯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外语不是很好，但讲国语时带着江南水乡的小调，做事的时候安静又认真。
　　“许小姐，今天梁总怎么没来？”女人状似无意问着将精油涂在许砚的背上，搓热自己的手按在容易酸痛的地方，“您的肩膀比较僵硬，按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
　　“梁荒，今天有点事情。”
　　两人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了，以往这个时候梁荒就会把话题引到工作或者合作伙伴上，不至于泄露公司机密也不会让这个场合太过尴尬。
　　“那个……”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两人一跳，电话是梁荒打来的，打电话的人却不是梁荒。
　　“许秘书，梁荒身体不太舒服，你方便安排人来接她吗？”周颖的话说得委婉，紧紧挽着梁荒的手臂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或者你给我医院地址我送她过去。”
　　“什么！”听了周颖的那句话许砚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响，强压下自己的慌张拿出另一部手机着手安排，“周小姐，麻烦您带梁总到附近休息一下，我已经联系了管家，他们会定位梁总的手机，您稍等一会儿。”
　　“好。”
　　怎么回到那栋别墅的许砚已经记不太清了，等在家里的私人医生在她们下车的第一时间就为梁荒做了简单的体检，确定无碍后许砚才将人带进卧室。
　　药物作用下的梁荒意识不清，昏昏沉沉地任由许砚脱了自己的外衣，躺到床上时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角。
　　“没事的，睡会儿吧。”许砚将自己的衣袖从梁荒的手里轻轻抽出，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手，食指没在她的手心触感冰凉。
　　“许秘书？”站在门口的周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在春凳上向前探出大半个身子，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安抚似的轻拍着梁荒的腹部，“她还好吗？”
　　“服药很及时，让梁总睡会儿，我们先出去吧。”
　　“好。”
　　茶室里的氛围算不上轻松，许砚和周颖两人自顾自地喝着佣人泡好的茶水，各有心事。
　　“今天……是我没有评估好梁总的情况。”许砚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氛围，放下手里的茶杯郑重地朝周颖鞠了一躬，“很抱歉，让您受惊了。”
　　“没关系。”明明是道歉的话，落在周颖的耳朵里总有那么些宣示主权的味道，“许秘书在梁荒身边工作很久了吧。”
　　“四年了。”许砚如实回答着，“吴助理跟在周小姐身边的时间应该比我还长。”
　　“是，小吴跟着我五年了。”周颖笑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看着许砚的目光带着探究，“但，小吴可不会像你对待梁荒那样，对待我。”
　　这个问题许砚并没有马上回答，迎着周颖探究的目光坦然与她对视，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开口道：“梁总身体不好，我作为梁总的私人秘书自然是需要关注老板的身体状况的，我想吴助理在周小姐生病的时候也会这么做的。”
　　“小吴要是有你这么贴心就好了。”周颖抱怨着，状似无意地问了个面试官会问的问题，“许秘书为什么会想当梁荒的秘书？”
　　这个问题许砚回答过，在梁荒问自己为什么会义无反顾跟着她来国外时，自己回答：“因为我相信梁总有东山再起的勇气。”
　　许砚的答案在周颖的意料之外，她设想过很多，比如许砚曾经是梁女士的秘书国内，容不下她所以被迫成了梁荒的秘书；比如她是梁董安插在梁荒身边的眼线，盯着梁荒的一举一动；再比如是为了钱、权或是其他什么，用自己的青春赌一个荣华富贵。
　　“许秘书，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似乎是被许砚那句话逗笑了，周颖捂着嘴笑又故作正经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年梁女士离世之后现在这位梁董为了保证自己儿子能够顺利继承梁氏，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把梁荒送到国外的，在那种情况下就连梁女士忠心耿耿的旧部都不敢跟着梁荒出国，许秘书，你也曾经是梁女士的秘书，你是个聪明人。”
　　言外之意就是许砚不可能只是因为那轻飘飘的一句“因为我相信梁总有东山再起的勇气。”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跟着梁荒出国，一去就是三年。
　　“周小姐，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万里挑一的人才在华夏有十四万。”许砚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礼貌地往周颖空了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您在国内的事迹我都有耳闻。”
　　此话一出周颖本想去拿茶杯的手一顿，复又继续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脸上的笑容不算好看：“是吗，许秘书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能力出众又能把老板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对梁荒来说是难得的良将。”
　　“老板”这两字周颖故意咬得很重，一方面提醒着许砚自己的身份，一方面警告她别越界。
　　“不敢当，也是梁总赏识，谁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给我这个小秘书2%的原始股。”许砚笑着打哈哈，既在回答也在提醒，在无声的硝烟彻底挤满这间茶室之前，她将话题引开，“哎呀，已经这个时间了，周小姐上次说喜欢梁总厨师做的中餐，今天要不要留下来吃顿晚饭？”
　　“不了，我先回去了，麻烦许秘书多照顾照顾梁荒了。”
　　“当然。”许砚笑着起身送周颖出门，招手叫来司机送她回家，“周小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