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岁暮阴阳催短景

2、第二章·承

　　我已经在此守了数年。

　　奈何桥头游荡着许多不愿往生的游魂，我便是其中之一。反正游魂不知饥渴，不知疼痛，只是日复一日地站在这里等待。其间有不少游魂等到了所待之人，转身踏上了奈何桥，我只是看着，反正这里的魂走了再来，来了再走，永远都少不了。

　　说来也是好笑，我有的时候在心里埋怨他让自己怎么等了这么久，有的时候又想让他慢些来，在人间多享些岁月。

　　人总是矛盾的，如今哪怕是变了鬼也还是一样。

　　看着今日接二连三登上桥的游魂，我叹了口气，待到魂渐渐散了，寻了个空当，我也踏上了奈何桥。

　　“怎么，终于等不下去，准备过桥了？”

　　娇媚而带着些调笑的声音从我跟前传来，在奈何桥上能说出这样话的，不管怎么想也只有那一位。

　　“孟婆大人，您又拿我开玩笑了。”

　　我摇了摇头，抬眼所见的正是那孟婆，不似民间话本子里常说的耄耋妇人，反而是一副貌美女子的样貌，身着红白衣裙，和这三途河畔、奈何桥景倒是别样相称，方来此时，我也是吃了一惊。

　　“那是为何登桥啊？”孟婆歇了方才一直施汤的手，环臂倚靠在桥边的红木围栏上，眼角上挑，笑着问道。

　　“我的时间要到了。”我苦笑一声说道。

　　每一个人死后，若是魂魄没有回归地府，不过一年便会沦为孤魂野鬼，无处可依，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若是归了地府却迟迟不转生，也不过只有数十年光阴，时间用完了，和那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

　　“所以呢，”孟婆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但这么多年呆在这里的我自是知晓，她的眼底一定一如那三途河水，无波无澜而又冰冷彻骨。

　　“您都知晓，何必再问。”

　　孟婆轻叹了口气，一只手重新满了一碗汤水，“代价，可想好了？”

　　“自然，”我伸手接过，笑道：“哪怕我忘了，他也会记得的。”

　　“你莫悔便好。”孟婆摇了摇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正好我这里缺点儿人手，你之后便留在桥上吧。”

　　我端起碗，“多谢。”说罢，将那孟婆汤一饮而尽。

　　隐约的最后，我似乎听见了孟婆的声音，“莫谢我，我从来不是什么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