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星系，她的阳光》》俞栖迟

20、第二十章 星轨交汇、无声的轰鸣与共同的战场

　　“……好。”

　　一个字。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他惯有的那种数据确认般的冷静。

　　却像一颗投入深湖的星辰，在苏暖阳心底漾开无边无际的、璀璨的涟漪。

　　他认可了。认可了她的“分工合作”，认可了她不仅仅是一个追随者，更是一个可以与他并肩的、拥有独立战场和价值的伙伴。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跳跃，落在他微微仰起的、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盛着寂静宇宙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倒映着她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明亮夺目的自信与坚定。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席卷了苏暖阳。那不是怜悯，不是心疼，甚至不仅仅是心动。那是一种更深沉的、基于绝对平等和相互认可的——共鸣。

　　她的星辰，终于不再只是遥远地投射光芒，而是真正地，与她所在的轨道，产生了交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澎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却掩不住那份飞扬的神采：“那么，指挥官，关于下一步的‘轨道清扫’计划，我需要申请调用部分‘星海’项目的非核心可视化数据，用于制作针对不同‘观测对象’的定制化报告。权限代码？”

　　她迅速切换回工作模式，甚至带上了点俏皮的、属于他们之间的“行话”。

　　凌曜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对她这种快速切换和精准提问适应良好。他几乎没有犹豫，报出了一串复杂的权限密钥，并补充道：“数据提取范围已设定。不可逆加密协议生效时间：72小时。”

　　他给予了权限，同时也设下了安全边界。高效，且符合规则。

　　“收到。保证任务完成，且绝不越界。”苏暖阳郑重点头，像接受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她立刻行动起来，坐在房间另一端的桌子前，打开自己的电脑，输入密钥，接入凌家的内部系统。屏幕上瞬间流淌过浩瀚的数据瀑布，那些代表着“星海”项目核心价值的冰山一角，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她需要极其小心地筛选、提炼、包装，既要展现足够的力量吸引盟友，又不能触及凌曜设定的安全红线。这是一个精细且压力巨大的工作。

　　凌曜也重新投入了他的模拟测试，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星光流转，代码如瀑。

　　休息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两台电脑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两人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阳光缓缓移动，将房间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形。

　　他们不再说话，却有一种比言语更紧密的连接在空气中流淌。那是目标高度一致下的专注，是彼此能力互相信任的默契，是一种无声却强有力的并肩作战。

　　苏暖阳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数据，时而凝神思索，时而飞快记录。她发现自己在这种高压下，思维反而变得异常清晰和敏锐。她对数据的敏感度，对人心的洞察力，以及那种将复杂技术转化为动人叙述的天赋，在这一刻被淋漓尽致地激发出来。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拼命啃读天书科普去靠近他的女孩。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和驾驭着他所创造的那个浩瀚宇宙的一角，并试图让更多人看到它的价值。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成就感。

　　时间在专注中飞逝。

　　不知过了多久，苏暖阳终于完成了针对第一位关键人物的定制化报告初稿。她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凌曜。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专注的姿势，屏幕上的星云模拟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绚烂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美得惊心动魄。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凌曜敲击键盘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演练过无数遍般，伸手拿起旁边小桌上苏暖阳提前为他准备好的、温度刚好降至70度的水杯，喝了一口。

　　一个微小至极的动作。却让苏暖阳的心猛地一跳。

　　他习惯了。习惯了她无声的、恰到好处的照料。并且，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中，自然而然地接纳了这种习惯。

　　这不是依赖，更像是一种……系统层面的无缝兼容。

　　一种细密的、温暖的喜悦，像春藤般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尖。

　　就在这时，凌曜的屏幕上的模拟运行到了最终阶段。浩瀚的星云骤然收缩，然后猛地爆发开来，无数新的恒星被点亮，形成一条璀璨无比的、前所未有的全新星轨！

　　模拟成功的绿色标识再次弹出！

　　但这一次，凌曜没有立刻放松下来。他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条由他亲手计算、模拟生成的、瑰丽非凡的新生星轨，一动不动。

　　苏暖阳也屏住了呼吸，被那屏幕上的宇宙奇观所震撼。

　　忽然，凌曜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不再是看向屏幕，而是越过房间的距离，径直地、牢牢地，锁定了苏暖阳。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仿佛也倒映着方才那场宇宙级爆发的光芒，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苏暖阳从未见过的情绪——有突破技术极限的狂喜，有目睹造物奇迹的震撼，还有一种……强烈的、急切的、需要分享的冲动。

　　他看着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情绪过于汹涌而一时失语。

　　苏暖阳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向他。

　　凌曜也站了起来，动作甚至有些急迫，碰倒了旁边小桌上的一支笔都浑然不觉。

　　两人在房间中央相遇。

　　距离很近，苏暖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烁的、近乎破碎的激动光芒，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高热量的思维沸腾后的余温。

　　他朝她伸出手，不是想要触碰她，而是指向屏幕的方向，手指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轻颤。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急切和一种孩童般的、寻求确认的渴望，“那条……新的星轨！”

　　苏暖阳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屏幕，那条璀璨的光带依旧在缓缓流转。她用力点头，声音因受到感染而微微发颤：“看到了！太美了！凌曜，这……这是你计算出来的？”

　　“计算模型……成立了！”凌曜的语气依旧急促，却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他甚至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本就极近的距离，“误差率……低于预期三个数量级！这意味着……之前的理论猜想……是正确的！一条全新的……可能路径！”

　　他因为激动，语言变得有些断续，甚至颠三倒四，但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话多”，都要充满澎湃的情感。

　　苏暖阳仰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从未有过的、鲜活而热烈的神采，看着他眼中那因为极致热爱和突破而绽放的光芒。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胀胀的，发热着。

　　她忽然明白，他分享的不仅仅是一个技术成果，更是一个他视为整个宇宙的、最核心的喜悦和震撼。

　　而她，是他唯一想要分享这个时刻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荣幸，淹没了她。

　　“恭喜你，凌曜！”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由衷的喜悦和崇拜，“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她的肯定和理解，仿佛最后一块拼图，完美地嵌入了他此刻澎湃的情绪图景中。

　　凌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激动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宣泄口。他不再说话，只是那样亮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笑容和肯定，一起烙印进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里。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交融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是两个灵魂在各自领域取得突破后产生的强烈共鸣，是星轨交汇时迸发的璀璨光华。

　　过了许久，凌曜激荡的呼吸才缓缓平复下来。他眼底那过于灼热的光芒渐渐收敛，恢复了一些平日的清冷，但那层冰壳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永久地改变了，变得更加鲜活和……生动。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重新落回屏幕上的星轨，语气恢复了平板的叙述，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数据需要进一步验证。但初步结论……可靠性超过90%。”

　　“嗯！”苏暖阳用力点头，依旧沉浸在为他感到的巨大喜悦中，“这绝对是反击的最有力武器！没有人能再质疑你的能力和项目的价值！”

　　凌曜闻言，目光再次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似乎终于将技术上的突破与外部的斗争联系了起来。

　　“……武器。”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在评估其效能，“数据等级：绝密。展示范围：需严格限定。”

　　即使在巨大的喜悦中，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安全意识。

　　“明白。”苏暖阳立刻领会，“这将是我们最后的‘王牌’，只在最关键的时刻，向最核心的盟友展示。”

　　凌曜点了点头，对她快速的理解和战略配合表示满意。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不再仅仅是合作的默契，更增添了一份共同拥有一个巨大秘密的、紧密相连的兴奋感。

　　他们站在房间中央，站在浩瀚星海的投影下，站在即将到来的风暴眼中心。

　　一个刚刚点燃了新的星辰。一个即将为这颗星辰扫清寰宇。

　　苏暖阳看着凌曜重新恢复冷静、却难掩眼底熠熠生辉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无比坚定的力量。

　　她的战场，他的战场，正在融合成一个他们共同的战场。

　　无论前方有多少明枪暗箭，多少狂风暴雨。

　　至少此刻，他们拥有彼此认证的光芒，和一条刚刚被开辟的、通往未来的全新星轨。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