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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学习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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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宋子期是被家政机器人的轻响唤醒的，机械臂轻叩房门的声音很轻，却足够将他从混沌的睡眠中拉回现实。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虽说后半夜一夜好梦，但昨夜最初噩梦的余悸还未完全消散，胸口的“平安”书签贴着皮肤，传来熟悉的触感，才让他稍稍安定。
打开房门，家政机器人正端着托盘站在走廊，金属托盘上放着虫族风格的早餐——淡绿色的营养糊，搭配着几颗脱水水果干。
“阁下，早餐已准备完毕，格雷少将留言，让您餐后在房间学习虫族文字基础教材，他傍晚返回后会检查进度。”
机械音平稳无波，却精准地传达了格雷的指令。
宋子期接过托盘，指尖触到微凉的托盘壁，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格雷的安排总是这样，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却又总能在细节处替他考虑。知道他不习惯虫族的重口味食物，早餐特意选了最清淡的营养糊；怕他无聊，还提前准备了学习任务。
尽管对于自己认知中的大部分人而言，学习只怕并不能算是什么有趣活动。
回到房间，他将托盘放在书桌上，目光落在桌角的金属盒子上——那是格雷昨晚留下的，里面装着虫族文字基础教材，封面是冷硬的银灰色，印着第四军的徽章。
打开盒子，除了厚厚的教材，还有一支新的金属笔和几本空白笔记本，笔记本扉页上，用虫族文字写着一行工整的字，扫描过后只听冰冷的机械音播报道：“基础符号每日记十组，勿贪多。”
字体锋利却规整，显然是格雷的笔迹。
宋子期指尖划过那些文字，忽然想起在临时营地时，格雷教他认“星”字的场景，对方指尖划过屏幕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他拿出笔记本，按照格雷的要求，开始临摹教材上的基础符号。
虫族文字的曲线比想象中更难掌握，笔尖在纸上反复打滑，写出来的符号歪歪扭扭，和教材上的标准字体相去甚远。
宋子期叹了口气，将写坏的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又重新拿出一张纸。
他想起在地球时练习毛笔字的场景，那时爸爸总说“慢慢来，心稳了，字就稳了”，现在想来，这句话放在学习虫族文字上，也同样适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已经移到了书桌中央。
宋子期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笔记本上渐渐规整的符号，心里有了一丝成就感。
他拿出通讯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给格雷发消息。
他不想打扰对方工作，更怕自己的进度太慢，让格雷失望。
但他突然想起了格雷说过的一件事，那是在他追问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时候，最初来到这里时心神不定，竟是把这个最该率先完成的任务拖到了现在。
但，听闻他的疑问，格雷却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说：“去看之后我为你准备的资料吧。”格雷的语气有些轻微的波动：“你看了，就会明白。”
午餐依旧是家政机器人送来的，简单的能量棒和营养水。
宋子期一边吃，一边借助手环翻看教材后面的内容。里面除了文字，还有不少虫族社会的基础常识，比如雄虫、雌虫、亚雌的社会分工，还有帝国军部的基本架构。
他阅读，或者说听读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将其中的内容了解了个大概。
而此时，他似乎也能够明白，为什么少有的几次询问格雷他们这里的社会环境时，格雷面上的表情显现出的那有些难得的纠结。
是了，毕竟自己曾简单说明过自己的世界。
将自己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宋子期无奈闭眼，心下满是震惊。
没想到，自己来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畸形的世界，甚至于……自己见到的竟然都根本不算是人类，而是一群……虫。
脑海中随着“虫”这一个文字同时浮现的还有过去自己印象中的昆虫图像，他不是什么怕虫的人，但如今这般也还是顿时涌现出几分反胃。
但随后，浮现在脑海之中的变成了格雷的面容，那张冷淡俊美的相貌和冷静平缓的语调宛若高山冷泉，轻易冲散了他心头的所有不适。
为什么会如此？
宋子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见到的一切在方才那一瞬都似是模糊起来，而如今，又纷纷归于清晰。
这样看，自己竟是就这样轻易接受了这个世界？是格雷带来的影响吗？
明明格雷也是这一群“异类”中的一员。
片刻后，宋子期低低一笑，轻轻叹息。
这般看来，这个世界会对自己造成冲击的恐怕还远不止如此。
下午的时间，宋子期除了学习文字，还试着用通讯器连接别墅的智械系统。
他发现格雷的别墅里除了家政机器人，还有不少隐藏的安保设备：墙壁里嵌入的能量护盾，窗户上的防窥探涂层，甚至连门把手都有身份识别功能。这些细节让他更加确定，格雷为了保护他，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准备。
兴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宋子期头一回主动地想起了自己和格雷的语气交易内容，组织了能够组织的语言，将自己认为所能够说出来的东西都录音在了自己腕间崭新的通讯终端内——这当然是格雷交给他的，鉴于他现在是个所谓的黑户，名字属的依旧是格雷的名字。
傍晚时分，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宋子期心里一紧，连忙将笔记本和教材整理好，走到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他能听到格雷换鞋的声音，还有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的轻响，片刻后，门外传来格雷的声音：“今天的进度怎么样？”
宋子期打开门，看着格雷走进来。对方身上的军装已经换成了便服，浅灰色的上衣衬得他身形更挺拔，额前的灰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倦意。
“学了十几个基础符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将笔记本递过去，“就是写得还不太好。”
格雷接过笔记本，翻看了几页。
从最初的歪歪扭扭，到后面的逐渐规整，能清晰地看出宋子期的努力。
他抬起头，看着宋子期紧张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比我想象中好，继续保持。”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子期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明天会学更多的。”
格雷点点头，将笔记本还给宋子期，转身往客厅走：“军部那边有点麻烦，第二军的人又在追问勘查报告的细节，还提到了阿尔萨星爆炸时的‘异常能量波动’。”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宋子期跟在后面，心里一紧：“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暂时没有，”格雷坐在沙发上，拿出终端调出一份文件，“但他们已经开始怀疑，爆炸现场还有其他‘异常生物’，接下来的日子，你更不能出门了，我会想办法赶快给你一个合格的身份。”
宋子期点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格雷终端上的数据。屏幕上是阿尔萨星爆炸后的能量图谱，红色的峰值线在“反物质炸弹引爆点”处格外醒目，旁边还有几处标注着“未识别能量”的区域。
“这些‘未识别能量’，会不会和我穿越过来有关？”他小声问。
格雷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宋子期：“有这个可能。我已经让莱尔中尉去查这些能量的来源，说不定能找到你穿越的原因。”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坚定。
宋子期看着格雷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温暖。他知道格雷一直在为找到利诺斯的线索努力，同时也没有忘记帮自己寻找回家的方法。
“谢谢你，格雷。”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感激。他清楚这句话实在是说过了太多次，但对于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他而言，所能交付的也就只有这点最为基础的感谢。
格雷没有回应，只是将终端收起，站起身：“我去做饭，你再巩固一下今天学的符号。”
宋子期愣住了，他没想到格雷还会做饭，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在教材上所了解到的虫族架构。
对于虫族而言，雌虫总是要做到很多，甚至于这个社会在他看来都是摇摇欲坠地挺直伫立在这样的一座沙上基石之上。
看着格雷走进厨房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少将，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温柔，心里本告诫自己要冷硬的一角隐隐传来细微的颤动。
厨房很快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切菜的声音，还有厨具碰撞的轻响。
宋子期坐在客厅里，听着这些声音，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家”的错觉。
他拿出笔记本，继续临摹符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厨房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难得的温馨。
晚餐很简单，两盘星际蔬菜炒肉，还有一碗淡紫色的汤。
宋子期尝了一口，味道虽然和地球的食物不同，却意外地好吃。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他笑着说，“比能量棒好吃多了。”
格雷看着他开心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以前在孤儿院，利诺斯和我一起学的，他说总吃营养剂对身体不好。”
提到利诺斯，他的语气沉了些，“等找到他，试着让他给你做虫族的特色菜吧，比我做的好吃。”
宋子期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些期待——他很想看看，那个能让格雷如此在意的家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大概，就会同自己心中的父母那般吧。
晚餐过后，宋子期主动提出洗碗。格雷没有拒绝，只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宋子期的动作也算麻利，大学期间他也有过几次打工的经历，这点小活他总不会做不上手。
洗完碗，两人回到客厅。格雷拿出终端，开始整理利诺斯的旧资料，宋子期则坐在旁边，继续学习虫族文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终端按键的轻响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却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夜深了，格雷看着宋子期打哈欠的模样，开口说：“早点休息吧，明天继续学习。”
宋子期点点头，站起身往房间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着格雷：“格雷，晚安。”
格雷的身体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晚安。”
宋子期走进房间，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地球，和父母一起吃着晚饭，而格雷和一道模糊的影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他写的虫族文字笔记本，像是在评价一门普通的课程那样，笑着说“进步很快”。
客厅里的格雷，看着宋子期房间的灯光熄灭，才收起终端。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璀璨的夜景，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甚至于流露出的神情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他只是定定的凝望了一会天边的夜景，随后便回了房间。
夜色渐深，别墅里重归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