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能爱》我是阿絮

12、第 12 章

　　自打把李仁的号码删除之后，段晓萌告诉自己再没有什么好想的，感情之事本就如此，不是我喜欢你，你就会一样喜欢我。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躺在床上，寂寞、不甘和痛苦便会不受控制地交织在一起重重地压在她的头顶，堵在她的心头，将她闷得透不过气来。

　　段晓萌一时缓不过来，老打电话给小姨，反反复复地问：“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她本指望小姨能陪她聊个一会，小姨却显得很忙，她总说：“这有什么的，舍不得你就去追，你是人生太顺利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这样，没什么好难受的。”

　　小姨再无话。

　　段晓萌觉得很无趣，挂了电话，再不去骚扰小姨，改去骚扰堂姐段丫丫。

　　段丫丫接了电话，任凭段晓萌在那悲天悯人，她只是时不时地“嗯，啊”地应两声。段晓萌觉得自己好像在和空气对话一般，静了下来，才发现，原来这厮正在打□□游戏泡泡龙呢，打泡泡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怪不得……

　　她默默挂了电话，再不去骚扰段丫丫。

　　从此后，段晓萌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你的痛苦别人是没法体会的，更别说替你分担。

　　她告诉自己，忘记他吧，忘记了之后就一切都好了！

　　日子恍恍惚惚地过去，一天又一天，段晓萌每日上班在人前都笑呵呵的，装得跟没事一样。

　　有天林选终于忍不住问道：“段晓萌，这人是谁？”

　　段晓萌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在报表上签了李仁的名字，她怔了一怔，咬牙切齿道：“这人欠了我几千块钱，一直不还，我心里恨得厉害。”

　　林选望着段晓萌笑了笑，不说话。

　　段晓萌随手将报表撕得粉碎，她告诉自己，一切重来，定要将李仁两个字从心头彻底地抹去。

　　李仁是谁，我再不要记起。

　　因为调去西片区，离家很远，坐公交车非常麻烦，段正天说，段晓萌你去学开车吧，反正段月的车闲着也是闲着。

　　段晓萌说好。

　　西片区V大银行行长也是个变态，不但喜欢开会，还喜欢争创各项荣誉，不管是市里的省里的还是国家的，只要是荣誉单位称号，他一个都不放过。于是V大银行楼上办公的几个人每天就是不停地台帐台帐。行长说，就算加班加点，你们也要把荣誉给我争创下来，谁给我拖后腿玩吊儿郎当，我就给谁好看。大概是东片区的行长有暗地里“交代”过什么，西片区的行长特地问段晓萌：“晓萌，你觉得怎么样？”

　　段晓萌很麻木地点头说好。好，怎么都好，忙一点更好。

　　于是段晓萌周一到周五每天上班加班加点累得跟狗爬一样，周末早出晚归学开车又学得筋疲力尽，晚上回到家之后，还要拼命看书，一刻也不让自己闲着。

　　时间一晃过去四个月。

　　考完驾照的那一天，段晓萌疲惫地走在回家路上，发现迎面有个人骑着一辆小二轮一直盯着她瞧。

　　那人骑得很慢很慢。

　　段晓萌心中诧异，再回头一看，正逢那人也回头，她幡然想起，好像是李仁。她木然地转回头，继续朝前走。

　　想来好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的偶遇，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的面孔竟可以模糊到这个地步……

　　第二天，段晓萌去单位，听说东片区的行长被纪委双规了，西片区的行长昨天也被市纪委喊去问话。林副行长临时主持工作，他素来最烦搞这些个没用的荣誉称号，大手一挥，“你们最近加班也累了，开始轮休吧，就从晓萌开始。”

　　于是段晓萌如愿以偿地回家休息三天。

　　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什么事也不干，时间都是自己的，自由如是，一时间惬意得很。

　　彼时她方才惊觉，很多记忆中的片段竟都已经再想不起了。以前烦心时，她总爱说，何去何从，宁愿失忆，现在倒好，如愿以偿了。不知道是想要轻松强迫自己失忆的还是因为失忆了才变得轻松。

　　不过这样也好，心里空落落的，再没有什么人可想。

　　********************************************

　　西片区的行长被纪委喊去之后便再没有回来，没过多久，总行下了一道人事调令，林副行长变成了林行长。

　　林行长年轻时候是□□的驾驶员，后来□□退了，便将他安置进V大银行，当了六七年的副行长，这会总算是熬出头了。

　　林行长高升之后很是看重段晓萌，一来因为段晓萌的父亲段正天同他有些交情，而纪委头头姜数又是她的小姨父，这样的后台在V大银行西片区并不多见；二则，他觉得段晓萌特别听话，加班加点毫无二话，做事也细致，这样的敬业精神在V大银行西片区同样也不多见。

　　林行长经常对着段晓萌语重心长地说：“晓萌啊，你要好好努力，将来争取当行长。”

　　段晓萌：“……”行长，谢谢你的看重，可我从小的志愿是当个贤妻良母啊！

　　虽然单位不再争创荣誉，但因为林行长的器重，段晓萌的日子依旧过得水深火热，她真想说，林行长，你能不能少器重我一点啊，你让我调个清闲岗位，我会更加感激你的。

　　可惜林行长不是老天爷，他听不到段晓萌内心火热的呼唤。

　　林选自从订婚后一直半死不活，林行长索性给他调了个清水岗，权当养个闲人吧，反正银行内部吃闲饭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实在不差他一个。看得段晓萌那个羡慕啊！

　　段晓萌现在上下班都开着段月的那辆银色沃尔沃，因为驾照新鲜出炉，她在市区街上开得速度慢得就跟龟爬似的。每每她出现的那个时辰那个路段都会堵得天怒人怨，无奈市区禁鸣喇叭，这阵子又逢交通整顿，交警协警站得满大街都是，一般车主才不敢造次。

　　段晓萌开车下班的第十天，有个协警同志拦下了她的车，十分客气地告诉她：“小姐，合庆路虽窄，但路况很好，即使你开的比20码快也绝对没有问题。”

　　段晓萌笑得很心虚，笑得很无奈，她说：“嘿嘿，出门前我爸有交代，说生命宝贵，安全第一，千万要慢行。”

　　协警同志无奈摇头。

　　边上，有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靠在一辆警车边上笑得极不厚道。段晓萌很郁闷，狠狠瞪了他一眼，暗骂道：“长得帅了不起啊，开警车了不起啊，以为自己在拍骇客帝国啊，穿一袭黑衣，戴个墨镜，八成是青光眼加白内障。”

　　骂完之后，她继续没心没肺地20码上路。

　　晚上，她约了金心逛街去看电影，金心一边走一边抱怨：“晓萌啊，你会开车又有车，我们为什么要走半个小时去看电影啊？”

　　段晓萌瞥了金心一眼，鄙视道：“散步乃养生之道，你懂不懂？”

　　金心蹲下揉了揉膝盖说：“不懂。”

　　段晓萌嫌弃道：“瞧瞧你那身子板，纯粹是路走的太少所致。”

　　金心正要反驳，突见迎面走来她的蓝颜知己，她兴奋滴冲着段晓萌说：“快看，我同学庄夜。”

　　段晓萌定睛一看，这庄夜的走路姿势还真是特别啊，简直就是目不斜视，目中无人，竟然就这样直直地从她们俩身边走了过去。

　　金心喊了一声“庄夜”。庄夜应声回头，冲着金心笑了笑，扯了两句，继续低着头走了。

　　金心感叹：“庄夜真是一如既往地颓废啊！段晓萌，你看，和这病秧子比起来，其实我还算是健康的。”

　　段晓萌点头。

　　电影院门口，段晓萌正在排队买票的时候，金心扯了扯她的衣角，她转头一看，胡成小两口正相拥着走进电影院，好不亲热。

　　金心说：“这人挺眼熟。”

　　段晓萌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以前和我相亲过，你说会打老婆的那个。”

　　金心恍然大悟：“是他，真倒霉，看个电影也能遇见个瘟神，要不我们别看了？”

　　“……”段晓萌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电影票，这可是花钱买的啊！

　　看电影的时候，段晓萌的手机一直响，她低头呆呆看了几下，直接按掉。

　　金心问：“怎么了？”

　　段晓萌说：“媒人想给我介绍对象，说的不是没有大学毕业就是身高不足1.7米的，我不想见，烦！”

　　金心表示理解。

　　再后来因为媒人一直坚持不懈地来电，段晓萌索性关机了。从电影院出来时，她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一路上，她一直念着烦。

　　金心问：“烦什么？”

　　段晓萌想了想，却不知从何说起。在工作上，她一直都达不到林行长的期望，干得很累；感情上又一直不顺利，段丫丫最近相亲了个在外地的军官，据说很快就要订婚了，于是水云不可避免地又在她耳边念啊念。

　　段晓萌觉得很烦，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很多事情在自己心里像一根扎心的刺，在别人眼里却可能根本不值一提。

　　“金心，陪我去喝酒吧。”

　　段晓萌本不是好酒之人，但酒量却是公认的好。曾经有好多次林行长让段晓萌去陪大客户喝酒，她都找借口推脱了，因为这事，林行长对她颇有微词。

　　段晓萌跟林选说：“我不喜欢陪酒，不是酒量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她讨厌酒场上那些男人的恶心嘴脸，也讨厌那些酒桌上叫人难堪的荤段子。但这些她没办法跟林行长明说，因为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在酒吧里，段晓萌叫了两瓶红酒，金心估摸着，以她俩的酒量而言，两瓶红酒实在不算什么。

　　人家说，酒后三分醉，最易吐真言。

　　段晓萌和金心两个最是典型代表。一瓶红酒下去后，两个人都意外地High了，你一杯我一杯，一边喝酒一边诉苦，基本是各说各的，根本没人在听。这一切看在隔壁桌的一群人眼里显得分外好笑。

　　段晓萌正在滔滔不绝地述说烦恼之际，听见金心喃喃道：“咦，酒没了。”她伸手一挥，喊道：“服务员，来瓶红酒。”

　　金心问：“不要了吧？等下要醉了。”

　　段晓萌睁大眼睛望着金心：“你看我像会喝醉的吗？”

　　金心摇摇头。

　　于是服务员上了第三瓶红酒，刚一打开，段晓萌就哇地一声哭了。

　　金心忙站起身劝道：“喂，你别哭啊，太丢人了，忍着等下放摇滚乐的时候再哭啊！”

　　段晓萌哪里听得进去，只管趴在桌子上哭得死去活来。

　　金心觉得很丢人，赶紧拿了一个碟子遮住脸，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不是我朋友，你不是我朋友。”

　　这时，邻桌的一个黑衣男子突然站起身，走到段晓萌身边，轻喊了声：“晓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