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怎敢心动》萧于世

5、“萧剑”

　　学校，成了我唯一期盼的避难所。

　　姑父安排我和张佳在一个班。她学习很好，一直是班级前三。老师让我坐在教室后排，同桌是个憨气十足的大个男生。我坐过去之后，看到同学们都在起哄。同桌傻大个，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学习也不好。他有了女同桌，大家都取笑他，也嘲笑我——乡下来的土包子和傻大个坐在一起，绝配了。

　　本来在乡下风吹日晒皮肤皴红，加上大家嘲笑，我的脸更红了，无地自容。我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笑，假装毫无察觉。我除了安安静静学习能做什么呢？

　　上课时我尽情遨游在知识的海洋，自习课时我沉浸在做题的快乐之中。那些时间里，我心无旁骛，高效专注，忘记一切烦恼。我在数学作业中会使用老师没见过的解法，作文也常常是范文。

　　只是英语，乡下起步晚，我基础很弱。随堂提问成了我日日悬在头顶的剑。

　　一天，老师心血来潮，要抽查单词拼写。当她念到“February”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些单词对我来说太陌生，太长了，我还在为“am, is, are”这样的基本词挣扎，别提复杂的月份名词了。乡下初中，还停留在李雷和韩梅梅那些“How are you? Fine, thank you, and you?”的简单对话上，进度甚至不如城里小学三年级。

　　“华晓，你来拼一下‘February’。”老师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嘴巴张了张，却只能说出来“Febry”，只能失落地低着头。

　　“这么基本的月份单词这位新同学都没学过吗？”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不耐烦，“学习可要认真啊！这种基础都没打好，后面怎么跟得上？”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眼睛只能盯着课本，不敢抬头面对老师。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不是不认真，我是真的……没学过啊！

　　第一次英语月考，我得了47分，第一次不及格。

　　姑妈得知后，带回了她从前参加自考时的语法书。我连续两周半夜躲在卫生间直到三点，研究语法，做了很多注释。突然好似打开了任督二脉，从此以后我学英语都很轻松，经常满分。

　　优秀的学业表现让我迅速获得了老师们尤其是班主任老师的喜爱。自从我来了以后，班级各科平均分都提高了。因从小锻炼多体育好，全校运动会上，我也包揽了很多项目，为班级赢得荣誉。由于老师不断地夸奖，同学们开始非常崇拜我、喜欢我。他们友好起来也很迅速和明显。

　　虽然学习上顺风顺水，但我还是时常因为自己土气贫穷的外表而抬不起头来。班里同学大多穿着新潮漂亮，只有我每天就同一身衣服。我不由感叹班里其他女同学很漂亮、男同学阳光帅气。

　　渐渐地我注意到一个男同学叫彭程，长得很像古天乐。那时候大家都痴迷于电视剧《新神雕侠侣》，古天乐就是“一见杨过误终身”里的杨过的化身。

　　天气渐渐暖和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自发组织春游。我没自己出门游玩过。在乡下的时候，别的孩子去爬树摘果子或者去河里游泳捉鱼，我都是在家学习或者帮忙干活。我没觉得春游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天，一位女同学神秘兮兮地邀请我周末去她家，然后一同出发乘车去春游。

　　她是澎程的同桌。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件事莫非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和她们毫无来往，是他特意邀请我的吗。

　　此前一天课间休息，我看到澎程和同桌远远看了我一眼，然后互相笑了一下。我分辨得出那不是嘲笑，是一种美好的心情。我那时就想到他不会是喜欢我吧，又想不会的，我那么土，他那么帅，完全不可能。

　　初来乍到，任何同学邀请我游玩，我肯定都是乐意的，尤其澎程在，我更想去了，但是我也怕花钱。他们似乎知道我的难处，解释说，就是公交车来回两块钱，其他的烧烤食物他们都会准备的。

　　其实就是家里拿的几个大土豆，挖坑点火闷熟，但是对我来说也很新鲜。那天偶尔还吹点冷风，我们在荒外有些冷，澎程递给我一个土豆，拿着热乎乎的、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我立刻想到，我要好好学习，由于我离开父母求学，所有人都承担了压力，我不能让大家失望，不可以往这个方向想。

　　澎程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害羞，我已经确定他喜欢我了。但是我要求自己把持内心，不可以分心影响学习。只是不知道怎的，他喜欢我的事情很快全班都知道了。这让我们之前变很尴尬，这下子见面都得躲着。

　　我的心里很乱，无处诉说，将心思写在日记里：我好像真的喜欢A了。我没有写他的名字，只是用了一个“A”来代指那个让我心生波澜的男生。我甚至在日记中反复拷问自己：这真的是喜欢吗，还只是对一份突如其来善意的过度解读？

　　不幸的是，张佳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完了我的日记。等我回来时，她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一脸神秘又兴奋地看着我。

　　“华晓！”她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你日记里写的‘A’是谁啊？快招供！”

　　我的脸噌的一下热辣辣的，不敢直视她，立刻夺过日记本，一把藏在身后。
　　“没什么谁不谁的，我乱写的！”我故作强硬地回答，庆幸日记里做了隐藏。
　　“还嘴硬！”张佳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澎程啊？看你们最近眉来眼去。没想到，你这个S型怪异身材还挺招桃花运啊！”

　　我有一点被他吸引，然而，另一个更清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能！我没再理她，又开始因她提到的扭曲身材而害臊。

　　父母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已经承担了那么多。我自己牺牲了那么多陪伴父母、玩乐的时间，只为能够专心学习、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我不能让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来分心。早恋？那是一个违禁品，是个危险的深渊，我绝不能触碰。

　　我后来整个初中阶段，都没和彭程讲过一句话，见面远远就躲开，不知如何面对。他初中毕业后也去了别的地方，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年少的时候总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萌芽的爱情。我只想坚定地在专心学习的轨道上前进，不想因为任何人改变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