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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联赛正式开始了,我是球队首发门将。当我知道这是我的第一场比赛时,那感觉很特殊,我并不紧张,我只想怀着期待享受它。就像几百年前,麦哲伦登上那艘命定的船一样。

      我对我的的首秀还算满意,我们三比一赢了对方,只丢了一个点球。终场哨声结束,我看到安克科去和对方队长拥抱握手。面对镜头,他永远是稀少的话和体面的笑。

      莫名其妙,他最近也是那么对我的。我拿到了他家的钥匙,但我不可能不问他一声就贸然上门,我发给他的消息总是至少在两个小时后才会被回复,只有上帝知道他在忙什么。

      他来去匆匆,我几乎没有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在这期间,我的室友罗德里戈成了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哪哪都不一样,但毕竟我们都说葡萄牙语。

      热情阳光的巴西人是更衣室里滔滔不绝的存在。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他拿着手机录制自己唱跑调的歌,然后趁我不注意把镜头对准我。打开手机,我就能准时准点地看见自己各个角度的脸出现在他的社交媒体上。

      我又一次打开安克科的账号,上一条发送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前赛季开始的时候,是一张他自己面对球迷背对镜头的照片,配文keep going。我给他点了个赞,想象自己像溺水一样沉没在他的后台的消息里。

      我去洗澡了,至少洗澡不会溺水。洗完出来我居然收到了安克科的回复,他发了一张洛伦索睡着地照片,没有配其他文字。

      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既然不知道我就问,我给他扣了一个“?”过去。

      他果然没再回复,我几乎怀疑他是发错人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他被外星人埋在了土里。他想发消息向我求救,消息却卡住了,一直在加载中……

      直到我被人疯狂地从床上摇醒,那个加载的“loading”还像一只嗡嗡的蜜蜂那样卡在我的脑子里。

      “天呐我还以为你是死了。”罗德里戈夸张地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你一点没有听见吗?”

      我揉揉眼睛,打开手机一看,十几条错过的电话,分别来自我的教练和队友们。我迟钝地把这些弹出来地信息划掉,先回打给了我的教练。

      德国人一上来就严肃地问我:“你知不知道佩德罗在哪里?”

      “佩德罗?”我还是不习惯这么叫他,“你说安克科吗?”

      “对。他不见了。他把手机丢在了家门口的草坪里,他还把信号卡拔了,他最后一个发消息的人就是你。你有他的消息吗?”

      但他只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对我在说什么,我怎么辩解的这么像落网的杀人犯。但我真的一无所知,我看着罗德里戈,我该怎么办?

      巴西人选择一把掀开了所有队友的被子,把他们全都拖起来找人。他声称马德里的警察连抓小偷的能力都奉欠,我们一个队24个人必须立刻马上亲自上阵找回我们的队长。

      他不该这么说的,因为马德里的警察通过安克科的最后一条信息,迅速找到了我。

      我坐在冰冷警局里,对面的非洲裔警察给我递来水,而他的旁边站着安克科的母亲,她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打扮得像电视上的老钱贵族,安克科长得完全不像她。

      我低头数着水杯里的气泡,一共有十八个。警察一直在问我一些人尽皆知的问题,我心里很烦,觉得他浪费了我去找人的时间,可我不敢这么说,我是个乖孩子,人生还没进过警局。

      直到他问我:“你认识迭戈.洛伦索吗?”

      我点点头,我才把安克科家的钥匙给了罗德里戈,让他回去看一下那个孩子。他一脸震惊地问我为什么会有队长家钥匙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

      “是不是你在半个月前把这个孩子遗弃在了安克科.佩德罗先生的家门口?”

      我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你还私自卖掉了安克科先生的宠物狗,对吗?”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你,安克科先生为什么要发一张他弟弟的照片给你?据我们所知,你并不属于安克科特别好的朋友。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是受到威胁,不得已的报备。”

      “我和安克科不熟?”我嗤笑,“谁和你说的?”

      警察看了眼安克科的母亲,对我摊手:“抱歉,我们无可奉告。”

      我很是无奈:“照片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他。”

      警察语气冰冷:“先生,我们现在在问你。请你配合。”

      警察局里的空调又湿又冷,钻进我旧伤的骨缝里,让我很不舒服。隔壁牢房的罪犯忽然爆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叫,我的心一颤抖,我明明不是穷凶极恶的罪人,为什么要和他们待在一个地方?

      我看向安克科的母亲,她看我的眼神一直不那么友善,锐利,带刺。我有预感,在她的心里,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我拖累他的儿子,我是她那该死前夫的帮凶。

      可她不该更关心她的儿子去哪了吗?

      我告诉他们洛伦索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才刚到马德里不到两个月,这里的教堂这么高,建筑群都是一样的白。我自己都有可能迷路,哪里会丢弃别人的孩子。

      我不断为自己辩解试图证明无辜,可他们依然怀疑地看着我,还用很快速的西班牙语交流,我完全听不懂,但我觉得他们在评价我,指责我,甚至羞辱我。上帝是不会向傲慢的人张开怀抱的,难道这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

      面前的警官站了起来,他拿走了我的气泡水,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他难道是想我把我关起来吗?

      我忽然听见身后的玻璃被人敲响的声音,我心有所感地回过头。玻璃是单面的,安克科看不见我们,眼神没有聚焦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我看到他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缓缓地用手指画了一个“?”。

      他身后的街道已经开始泛起了蓝色,那是太阳升起前的预兆。他穿着纯白色的衣服,像气泡漂浮在薄荷味的饮料里。他应该再带一顶黄色的帽子,就像柠檬装饰青柠味的热带饮料。

      马德里的早上很孤独,电影般的蓝调裹挟着他。我想我知道他去哪里了,他短暂逃离了一下地球,所以我才会梦到他遇见了外星人。双脚离地的人都可以这么说,所以人们喜欢滑翔冲浪,那一刻他们漂浮起来,享受真正的自由。

      我不知道他一个人和警察还有那位夫人说了什么,最终他是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坐他的车。

      我没有拒绝,也不问他带我去哪。我是他的宝可梦,他的车和房子都是可以是精灵球。但我也是他的皮卡丘,我想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用一个wink朝他放电。

      他开车的时候把半条手臂都搭在外面吹风,有时候还会撑着头,我想给他戴上一幅耍酷的墨镜,就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拉风帅气。

      他拒绝了我的提议,现在没有太阳,他不需要墨镜,我问他什么时候会有太阳,他看着马路笑了笑,说我们到了就有。

      他带我来到马德里的山上,原来他想带我来看日出。

      “我用我的无人机找到的这里。”安克科说,“我打算下次在日落的时候再飞一次,这样它就可以代替我触碰到太阳。”

      “你刚才是去追太阳了吗?”

      “不。”他坐在地上,“我去找我的狗了。”

      “你找到了吗?”

      他笑着把小石子抛向远方:“当太阳升起来后,你再问我这么伤心的问题吧。”

      我们现在在山上,适合我们继续交换秘密。太阳升起之后马德里就起床了,我却为了他一夜未睡。看在这个份上他也该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他却问我有没有和队友发消息说找到他了。

      显然是没有。

      他的计谋得逞了:“哈哈哈,那为了我一夜没睡的人就不止你了。”

      我不服气,明明只有我为了他进了警察局。

      “那你想听我和警察说了什么吗?”

      我摇头,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他的头发长长了,在我眼里他不再是蘑菇,他是一颗绿色的葡萄,不咬到他的心,我不知道究竟是甜还是酸。我来自热爱冒险的国家,可面对他我总是小心翼翼。因为葡萄的皮很薄,戳破了就会流眼泪。

      “今天有人给我发消息,发了照片,说恩佐在他那里。我要想接回恩佐,就必须要拿出一万欧现金给他。”

      “他约我在一个酒吧见面,为了防止我事后起诉他敲诈,他不允许我带手机过去,于是我早早哄睡了洛伦索,把手机扔在自己家门口。带着钱,就去接恩佐了。”

      我耐心地听着,问他然后呢?

      安克科说那个人喝了酒,路上发生了车祸,恩佐就坐在那个人的副驾。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在空中,我看到沙滩上度假的人在涂抹他们的防晒。

      “我先开车到了医院,因为我的心告诉我必须这么做。”安克科看着我,慢慢地说,“医生救下了他,他活下来了。”

      也只有他活下来了。

      他周身的气质沉郁下来,他请我帮他今日的训练请个假,他要去一趟马德里的教堂,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和恩佐都迫切需要神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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