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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我在社交媒体上没找到关于安克科转会的消息,他是我的新世界,是我的船长,可在偌大的足球网里,关于他的消息却沉没比当年的泰坦尼克号都快。

      我照常训练,胡安不再偷懒,加入了我。明天将是他最后一场在主场的足球比赛,他要好好和球迷们告个别。

      训练的时候我总能不经意地撞上安克科的视线,他似乎觉得我迟早藏不住秘密,看我的时候总在皱眉。我有点生气,他既然不放心我又不想让我知道,为什么不干脆别告诉我?

      我把球一次次抱在怀里或扑出底线。而他们就在我不远处练过人。安克科是后卫也是防守的那个,他要练身体对抗,前锋撞到他身上,他趁机把球断了下来。如此循坏重复不知道多少次,我怀疑他们的身上都被撞紫了。

      我忽然觉得比起接受他瞒我,骗我,我宁愿承担我们共同秘密的负担。看着他被另一个人撞翻在地,我越发觉得我的想法很有道理,撞他的人比我更接近他的心脏,互相认识的时间肯定也比我们久,可就是只有我知道他即将离去的秘密。
       我们队里也自发组织了告别胡安的活动。训练结束后罗德里戈揽过我,俏皮地约我在十公里外的一个酒吧见。他说话的时候安克科就站在我身后,我们三个都听见了,所以他说完就跑,跑的很快,至少我欲言又止的队长没能追上他。

      我们的队长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当面斥责巴西人带坏我的行为,但我觉得他其实可以直接斥责警告我,我会领情的。

      我和安克科说我不会去酒吧的,因为明天比赛我会替补上场,我要保持好的状态,这是教练今天偷偷告诉我的。而我只想和他交换秘密。

      安克科点了点头,他当时在把一个瘪了气的足球塞进包里。

      我问我上场的时候他能不能来场边接我一下,虽然足球里只有被换下的人才会和替补上场的球员有短暂交流,但我不管这些。我从比赛录像里看到过例外,具体是谁哪场比赛哪个人我不记得了。但不记得又怎么样,很多事情都有第一人,我们也可以的。

      他摇头,耐心地叫着我的名字,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若昂,我之后还有很多机会去这么做,可明天是胡安最后的主场,我希望我们可以尊重他。

      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不愿意来接我,而且也不希望我替补上场。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他在求我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怕我抢了胡安的风头。可我不服气,球迷的掌声,安克科的目光,难道理所应当就只能属于胡安吗?

      我想到小时候过生日,那也是我特殊的一天,那是候我的父亲还在,他会给我准备礼物。然而我也没能为所欲为,我还是要洗完手才可以吃饭,我还是不能把蜡烛插满蛋糕。胡安三十多岁了,告别仪式作为礼物不够,他怎么还和小孩一样麻烦别人?

      我和安克科不欢而散。他理解不了我,他二十九岁了,大我八岁,但他只比胡安小七岁,八大于七,他们之间代沟更小,所以他更偏心胡安。

      我懒得走路,坐着最后一班大巴回到宿舍。我以为至少安克科会在的,结果空无一人。可恶,他自己都去了,凭什么假惺惺阻拦我,如果这也是尊重胡安的一环,那我拒绝接受这个理由。

      我打车到了酒吧,有点贵,我就没给小费。要是我会开车就好了。而天空此时是粉紫色的。

      胡安把这里包了场。

      拉丁的桑巴鼓点让我的肢体情不自禁地舞动,麦泰入喉裹着甜蜜的火辣,头顶是灼烧着的蜡烛,我和我的兄弟们(不叫队友是因为他们许多人这么叫我兄弟)坐在一起,他们甚至不需要用性感的嗓音吐出甜蜜的情话,就能换来美人的香吻和爱意。

      胡安就和一个拉丁美女就在我身边如痴如醉地接吻,美女的指尖游走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最终对着他胸前Dior的标志轻轻一勾。

      “小伙子,感觉你的拉丁血脉在跳跃吗?”胡安大笑着揽过我的肩膀。我没说话,吹开酒杯里装饰的绿叶,低头抿品绿色的龙舌兰,它让我想到安克科的眼睛,而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胡安推开一个试图靠近我,像热带鹦鹉般色彩缤纷的女郎。他还抢走了我手里的队长之眼,我比较介意这个。他几乎是警告我,你是球队的希望,不要相信那些自由和放纵,这会夺走原本属于你的人生。

      面前的桑巴舞热烈而滚烫。我一点不怀疑他说的话,我是凡夫俗子,是上帝的奴役,没有人可以逃过这样的荒诞和夜。何况我是拉丁人。

      胡安最终还是喝醉了,他和另一个西班牙牙队队友扭进了圈套般诱惑的舞池。龙舌兰被我喝完,空杯子被我扔进彩色的羽毛堆。我有点晕,干脆躺了下来,希望幻觉编造的美梦里可以看见安克科.佩德罗。

      安克科仿佛从很远的远方窥探见我的心声,他把我从沙发里拽起来,为我的幻觉奉上一杯理智的冰水。我喝下去感觉好多了,作为答谢,我答应和他到酒吧台前坐坐。

      他就在我身边,而我被红色的灯光灼烧热了脸颊。我还记得自己是拉丁人,对这样的氛围的喜爱来自我们的血脉,我不禁想问:“谁能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

      我清楚地听见安克科说没有人。这里是球迷看球的区域,一般放皇马和马竞的球赛,今天休赛,就格外安静。

      我摇头晃脑地问他:“拉丁人不行我知道。像你这样的白人呢?有着绿色眼睛,棕色卷发的白人呢?”

      他似乎也格外敏感种族问题,过了好久才回答我:“不行。什么颜色的眼睛头发都不行。”

      “那黑人和黄人呢?”

      “也不行,谁都不行,谁都会迷失。”

      我问他为什么会来,他说怕迷失。我觉得他把我当傻子,我还不如去和舞池里的人背靠背扭胯。

      他说他很喜欢和这里的酒保聊天。他是我们队的球迷,看到队长他总是很兴奋,从不吝啬史诗般的赞美。

      他能从深夜说到破晓,能说到海风吹开第一朵石榴花,安克科状态不好的时候很需要这样的赞美,这会给他重头来过的信心,他一次次爬起来。

      我不知道这个能说会道的家伙现在在哪,但如果他来了,他能不能来帮我劝安克科不要转会?他是沉在加勒比海岸的宝石,我才从海里捞出他,发现他的璀璨美丽,他为什么就要离开?

      我看见墙上的十字架是LED绿灯组成的,上面没有钉着无数次给予我答案的主。来这里的人害怕上帝看见他们的罪孽,即使他在受难时紧闭双眼。

      彻底醉倒前,我最后看见的人的还是安克科.佩德罗。十字架的绿光摇晃进他宝石般的眼睛里,我却只想把它们和我的龙舌兰重新勾兑。

      我向上帝许愿,自己可以永远沉溺在这杯发光的银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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