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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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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碎了安克科右手的指骨,而这一拳本该打向他那该死的父亲隆多。
当他朝我的妹妹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就没打算留下他的命。他额头被我按着往墙上撞得开花,牙齿砸掉了三颗。差一拳,我就能打得他鼻梁骨折,永远都留着口水闭不上嘴。
可安克科徒手拦截了我的拳头,这一拳我一点没收力,他狠狠抽了口气,我当场就听见了他骨头断掉的声音。
警察问我隆多为什么会盯上贝拉,盯上了贝拉多久,我一概不知道。我被叫回去参加杯赛。
2:1,输的是我们。终场哨响时我累的瘫倒在草皮上,我第一次没有向球迷们谢场,迫不及待冲进更衣室打开手机。
消息发送自四十分钟前:隆多将要面临至少十年的监禁,安克科作为儿子为他找了一位律师。但我知道,这位律师的任务并非如常人所想,而是尽可能地夸大隆多的罪名,最好能让他这辈子出不了监狱的那种。
我把人打骨折了,根据法律,我同样收到了法庭传唤。安克科承认是他帮我交了一万欧的保释金,至于聚集在法院门口等着一手资料的那些记者为什么会甘心离开,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解释。
他不肯解释的不止这些,关于他为什么会在葡萄牙,关于他的父亲,还有贝拉,他通通闭口不谈。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很愧疚。
隆多现在被关在监狱里,这么看起来,我似乎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可以问的人。
我不傻,我找到一直被刻意隐瞒着的母亲,避重就轻地把贝拉的事情告诉了她,询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可疑人上门来找,她一着急,就什么都告诉我了。
安克科以俱乐部的名义拜访我的母亲,声称我在马德里需要家属的陪伴。为了我有更好的状态,俱乐部愿意出钱出力,将我的母亲和妹妹接到马德里生活。
我的母亲是社区的工作者,每天需要她的人数不胜数,要因为我一个人搬走并放弃那么多人,她必然不会那么快点头同意。
和大多数母亲一样,我母亲的弱点就是孩子。既然一个儿子作为突破口不够,那就拉上另一个女儿一起。
我没和球队的飞机一起回到西班牙,安克要我坐他的私人飞机回去,他难得不逃避,我也没有拒绝。我们需要一个空间好好谈谈。
窗外天已经黑了,贝拉和母亲在飞机上的房间里休息。我的妹妹吓坏了,有母亲的安慰陪伴固然重要,但我看她的状态和眼神……我不愿意回忆,发消息给鲁本,请她帮我找马德里最好的心理医生。
现在私人机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克科在我面前放了一杯冰水,我喝了一口,问他洛伦索的事情。
他明显不想和我谈这个。他的温文尔雅里藏着贵族特有的臭脾气,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回答,不想面对的人就不面对。人们还习惯把它称为教养与含蓄。
我和他不一样,我踢的是街头的野球,那里更像你死我活的战场,我学不来他那一套。
“你都有私人飞机了,你父亲向你勒索的五百万欧对你来讲,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吧。你为什么非要设个局,把他送进监狱?”
“……因为我不想再被他打扰威胁。”
“你撒谎,你养了他这么多年,这绝对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他手肘撑着膝盖,说:“丹尼受伤了。你知道吗?”
丹尼尔.卡瓦哈尔,皇家马德里的主力边后位。“这何这件事有关系吗?”
“他受伤缺席,西班牙国家队右后卫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谁都想为国家出战,哪怕一场友谊赛,我也不例外。”安克科抬头,飞机里的空调很冷,他眼里的平静和淡定几乎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我不能让我的父亲再有在媒体上说话的机会,尤其是到处宣传我的性取向,对于一个足球运动员来说,这样的代价我付不起。即使能进国家队,我也会给我的队友和教练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手上缠着绷带,绷带下是至少六周才可以恢复的,裂开的骨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利用我们一家注定要付出的代价,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上帝做出的惩罚还不够。
我是真的想过给再他一拳,最好是他的膝盖骨,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低下头,还是说那三个字:“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其他的事情我没力气去在意了,但唯独有一件事我不懂:“为什么是我?”
“你想要洛伦索的抚养权,你想把你像定时炸弹一样的父亲丢进监狱。你为什么选择利用我?利用我的家人?”
“贝拉才十六岁,你以我的名义发消息给她,欺骗她,让她成为你设计你父亲的一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我晚到一步,你那牲畜般的父亲会对我的妹妹做什么?佩德罗,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你让我触摸你的头发,亲吻你的眼睛,感受你的温度,这只是你接近我的手段吗?
那我还真是备感荣幸啊,殿下!
安克科伸出他受伤的那只手,他似乎想碰我的脸,我没来得及躲,他就已经收回手。
他在氧气稀薄的云层里抓走了一把我呼出的气,他没有解释。
“现在一切如你所愿。你烦人的父亲进了监狱,你得到你弟弟的抚养权。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联系一个豪门,加大你进国家队的机会,还是干脆让你的贵族祖父帮你去和皇室开金口?”
他抬起眼来看我,轻轻地摆着头。
我冷笑一声,实在没法和他共享一个空间,我准备去看看贝拉。
“我不会离开马德里。”
他的声音很轻,或许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用这么一句话赢下了我的脚步。
我想问他为什么要留下来,但我既怕他说出与我有关的答案,又怕他真的那么说之后我会心软。
我索性把门关上,彻底将他隔绝在外。
贝拉已经睡着了。睡梦中她都皱着眉,我想去抚平她的眉心,她的睫毛却不安地颤动着。我不敢再碰她,帮她盖好被子,用手搓了把脸,坐到我母亲对面。
“我把贝拉的手机拿走了,里面有她和那个混蛋的聊天记录。到了马德里,你重新带我们去买个新的吧。”
我点点头:“干脆把手机扔掉吧。”
我的母亲没有接这句话,我就知道她想留着自己用。
“那个手机,我可以看看吗?”我呼了口气,“不看别的,我就是想知道,他对贝拉都说了些什么。”
母亲摇摇头:“不好的话,没必要伤害另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安克科的话在我脑海里不停循环,我对这我的母亲,开口的话居然也变成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母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伸出粗糙的手掌,缓缓地抚过我的头顶。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最喜欢被她这样摸头,故事中都说海水是有魔法的,我能长那么高,高到可以当一支球队的门将,一定是我母亲常年浸泡在海水里的劳作的手,不断抚摸我头顶的功劳。
到了马德里后,我家人的开销却成了问题。
对于住宿,我自己住在宿舍不能天天回去,那就必须让她们住在治安好的区域。这样一来,每个月的房租就要扣下我工资的一半。
我尽可能的去赢得每场比赛下来的零封奖,可一周就两次比赛,哪怕我像机器一样永不失误,一个月下来最多也就不到一千欧元的奖金,这还不够我妹妹半个学期的学费。
我花钱不算奢侈,之前的工资一直够用,也就没有记账的习惯,然而我现在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没两天我就要穷的去领难民救济金了。
我的状态因为这些事情而被影响。我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到底源自什么,可我无法改变其他。我只能神经质地要求自己不断加练,大汗淋漓时,我的脑子里是难得的宁静和空白。
我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有时候是倒数第二个。我背着包站在基地门口等着,安克科在里面检查并关掉训练场的所有的灯。
他加练的原因自然是为了进国家队。
我们虽然在同一个训练场,有时会互相合作练习,可我们始终不会有足球以外的任何交流。
冷战可以让地下恋看起来天衣无缝。我望向装在角落里的监控,我还是头一次不用担心这个冒出红色激光的小东西会记录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天加练时,我主动走到安克科面前,他当时在系鞋带,系完了才抬头:“什么事?”
我把手机给他看。葡萄牙征召我加入青年国家队,U20教练亲自给我发了消息邀请。
他在握住我手机的同时也握住了我的手。他将那条邀请的信息用不太标准的葡萄牙语念了一遍,微笑着恭喜我。
我并不是炫耀或者嘲讽他。我想劝劝他,同在一个场地,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的加练是心理安慰那般的无用功,长此以往,这只会伤害我们的身体。
我还是爱他的,我骗得了自己却骗不过心。我没法直接开口告诉他,西班牙这样的足球大国,国家队招募一个西乙球员的可能有多么渺小。
我猜他其实很清楚这个道理,否则为什么他看到我进青年队的消息时,笑容里会带着一丝苦涩呢。
我们今天默契地练习单刀球一对一。
他扮演单刀的前锋冲撞我,我总觉得他沉肩变向的时候哪里不太对劲,可只要我分神尝试细想下去,他就趁机用我从没见过的刁钻角度洞穿我的大门。
训练完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很痛,撞的最厉害的地方大概率会在明天发紫发青。收东西的时候,我想侧头问问他疼不疼,正好他也看了过来。
他突然拿起手机,对着我们两个人,非常随便地抓拍了一张照片。
我还没开口问他要,他就把照片递过来了。
照片里,我的眼神带着训练后大脑放空特有的迷茫,他却对着镜头微笑,尽管不太明显,我还是看出来了。
我问他这照片要要发给谁。
“就我自己留着。”
“能也发给我吗?”
“可以。”他点头,“收到了吗?”
“嗯。”
这张照片我翻来覆去看了一个晚上。最终,我还是没忍住,在睡觉前把这张照片作为一张只能持续二十四小时的快拍发了出去。
我没@安克科来看,也没配文。如果他在意,他自然会看。
他是否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哪怕想起我一次?
十分钟后我收到了他的私信:“我居住的社区新开了一个关爱特殊儿童的区域,现在还在招募员工,一天工作大概四个小时,洛伦索也在那里上课。”
我没看懂他没头没尾的话,发了一个“?”过去。
“你的母亲有告诉过我她之前在社区工作,她热爱帮助他人,是个很善良的人。若昂,不妨问问她的想法。”
我打字的手顿在了那里。
他又来了一条消息:“已经不早了,你明天再问她吧,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