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34、第 34 章

　　阳春三月，正是人间好时节。晨曦还未到来之前，陈塘关内已是热闹非凡，街上张灯结彩，人们皆是精心打扮，孩童揉着惺忪睡眼，嗅着早餐的香味挪出被窝，走入还有些微凉的清晨。大榕树下摆了二十几桌宴席，正等着久未归家的游子们回来。
　　“大哥二哥！我和敖丙回来了！”哪吒推开家门，手里提了十几个纸袋，“今儿早上现烤的苞米粒，你们快来尝尝。”
　　金吒和木吒早知他们今日回来，已叫管家备妥了家中一应事务，欢欢喜喜地迎他们进来。
　　“你们两个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听师父说紫微大帝这几日来人间把姜师叔给找了出来，硬是把他拽了去，不知在商讨些什么。”木吒前两日刚得了消息，好奇得很，今日正好一问。
　　“我们这两个月都在翠屏山处理人间事务，倒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敖丙回想着最近小仙娥们闲聊的那些话，一时灵光闪过，看向哪吒，“会不会是在准备那个……《天庭神仙常驻凡间办事注意事项及相关细则》？”
　　“……那是什么？”哪吒听得也有点懵，一长串字眼连都连不起来。
　　“半月前行宫里的小仙娥们聊天时提到的。如今天庭与人间时间流速一致，许多神仙都想和我们一样常驻凡间处理事务，但又不能把天上那么多仙童仙娥法宝全都带下来，可能是在讨论要如何把握好常驻凡间的待遇尺度。”敖丙说着，听见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朝外看去。
　　“吒儿们！爹娘回来啦！”殷夫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他们不是说要出去云游两年吗？这才几天便回来了？”哪吒是知道自家爹娘和玉帝请了长期假的，这回回家本也没抱着能见到爹娘的想法，谁知竟见着了。
　　“快来看看娘给你们带了什么！”殷夫人神秘兮兮地走了进来，将她身后跟着的小家伙举到几人面前，“看！你们有妹妹了！”
　　“……啊？”
　　“这才出门几日，怎么……”
　　“爹，您和娘到底练的什么法术啊？”
　　金吒木吒和哪吒全都凑了上来，敖丙被吵得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五日前在战场上捡来的。”李靖被自家夫人堵在门外，却也听见了里面的声音，“这孩子如此年幼便没了亲人，正好你们总说想有个妹妹，我们便收了她当义女。”
　　“那她叫什么名字啊？”木吒用法术变了个小木马来，在新得的妹妹面前晃啊晃，把还不会说话的小姑娘逗得咯咯笑。
　　“李贞英。”李靖报了他同夫人一并取的名字。
　　屋内又是一阵欢腾，金吒木吒当年错过了自家三弟的幼年时光，如今有机会陪伴自家妹妹长大，别说多高兴了。
　　待到正午时分，管家得了宴席备齐的消息，才敲响了屋门，叫自家主子们往大榕树处去。
　　自天条大改后已过了五年，最初一年天庭算是“百废待兴”，上千位神仙忙碌了许久，才总算是叫新天条顺利运行起来。那条禁止神仙在凡人面前现身的天条被改过，如今大多数神仙都可自由在凡间行走。人间初见大批神仙下凡，惊慌了一月有余，三个月后便习以为常了，混得熟的，甚至主动来与各方神仙们聊天。
　　神仙之中，与凡人最熟的便是哪吒和敖丙。常去翠屏山行宫的人们见了两位神仙每日以真身降临，来得更勤了些，有时甚至能把行宫围得水泄不通。是以每每哪吒和敖丙想休息几日，只得回陈塘关来，这里的人们都认识他们一家，加上陈塘关与龙宫地海相连，时有龙族和海妖来陈塘关里，人们早就习惯了这些，不像翠屏山的人们那般疯狂，只把他们当做久未归来的邻居罢了。
　　陈塘关每年三月举办一次团圆宴席，围绕大榕树共摆二十九桌，凡人、神仙、妖族皆可参与。往日李靖一家总是最先到的，今日却姗姗来迟，引得树下一众人神妖都觉得稀奇。
　　敖光自落了座，一直关注着敖丙何时才来，一旁太乙真人和申公豹一家打打闹闹也没能叫他分心，待那抹熟悉的蓝白身影出现在巷口，便起身迎了过去。
　　“父王！”敖丙径直跑了过去，给了敖光一个大大的拥抱。此处皆是亲长好友，他实不必像在外面一样绷着一身礼数。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敖光问。
　　“哪吒新得了个妹妹，我们在李府收拾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敖丙说着，看向他身后正抱着李贞英走来的哪吒。
　　“原是如此。快些落座吧。”敖光拍了拍敖丙，走向李靖一家，又是一番祝贺。
　　敖丙在他常坐的位置坐下，见师父师伯都在，眼前一亮，自乾坤袋中取出两份锦囊来：“师父师伯，今年的金仙修炼补助发下来了，仙童们找不到你们的位置，托我给你们带来。”
　　“哟，快让我瞧瞧今年发了什么好东西！”太乙真人接过锦囊，打开一看，“二十枚兜率宫的仙丹、十个蟠桃、七十二张紫金符纸、三张佛门学习交流文书。师弟你那儿的是啥子？”
　　申公豹扫了一眼自己的锦囊：“比你多……多一份虎……虎粮。”
　　哪吒坐下时正听见申公豹说到虎粮的事，一拍脑袋，也想起件事来：“对了师父，你那飞天猪不是给我当风火轮使了吗？前几天我看太上老君在准备材料炼制新的法宝，给你和申公公各抢了个名额，你们看着想做点什么，我回头给报上去，差不多年底就能做好。”
　　太乙真人本也不缺什么，便顺着哪吒的意思选了个能当坐骑使的法宝。申公豹思索一番，念着申小豹如今大了，还缺个趁手的武器，便替自家弟弟定了一副可自由伸缩的链刃。
　　两项公事谈毕，宴席也已坐满。李靖作为陈塘关的主心骨端起酒杯祝词几句，随后重新坐下，同乡亲们聊起家常来。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哪吒掏出珍藏已久的拂春酿来，给每桌都分了些尝尝，春露清甜，更是晕开心中美满。
　　一众人神妖正欢喜着，两个身影便飞速冲了过来：“哪吒叔！姜先生叫我给你带了个口信来！”
　　是沉香和哮天犬。
　　“姜师叔？”哪吒一听沉香这话，同敖丙一起站了起来，“什么口信？”
　　“他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说过的话——日后若有要事，你定不远万里也来相助。”沉香说到这儿，见哪吒点了头，又继续说，“若是记得，便叫你日后定要看紧了天上那些神仙，别再想方设法去找他，打扰他在人间享清福。”
　　哪吒和敖丙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了这话，皆是笑了起来。
　　“你且回他，哪吒记下了，日后保证不让紫微大帝再去捉他。”哪吒笑着说完，混天绫一甩，把沉香和哮天犬都拉到了宴席上，“来都来了，想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吃了饭再回吧。”
　　沉香和哮天犬拒绝不了，只得在一众长辈之间坐下，同享这春日团圆宴。
　　哪吒和敖丙给他们两个让了位，同各位师长打了个招呼，带了些酒菜一同去了陈塘关的沙滩上。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海浪绽放时的呼啸声、温暖的阳光、舒适的空气……一切仿佛回到了千年前他们还是孩童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你日后想做些什么？”敖丙坐在哪吒身边，轻声问他。
　　哪吒端起酒杯，同敖丙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我自是要与你一起，同看日月轮转、潮汐起落、人世变迁，直到你我岁月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