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赴海潮》沐子萧

2、第 2 章

　　虚空之门外，太乙真人骑着飞天猪落下：“师尊在上，弟子太乙求见！”
　　“好个太乙，你可知罪？”
　　门后传来声音，太乙此刻正心虚着，没注意那声音的来处，只连连点头：“是是是，弟子知错，但求师尊谅解……”
　　“谅解？我呸！”
　　听到这完全不可能出自自家师尊之口的字眼，太乙便反应了过来，木着脸站起身，走到门后去一看，原是那驮载虚空之门的长生云，仿着元始天尊的声音在那儿装神弄鬼。
　　“你算算你都多少年没来过了？我都快无聊死了！”长生云被发现了也不气恼，用他那一团云雾做的身子缠着太乙指指点点，“肥肥，快跟我说说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太乙紧着急事，连那称呼也不多计较，伸手挥散了身上的一大坨云雾：“去去去，今天莫心情跟你闹，我有急事求见师尊，你赶快去通报一下。”
　　“哟，那可不巧了。师父和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两位师伯一同遁入虚空之门，说是要闭关编撰什么封神榜，这期间任何人来都不见。”长生云说着，又凑了上来，“你找师父啥事儿啊？要不我给你出出主意？”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闭关……”太乙一听师尊闭关，便知坏了事，这一闭关少说四五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师尊出关，怕是两个娃儿都要被劈成灰了，“小云云，你知道天劫咒怎么解不？”
　　“天劫咒？那连师父都解不了的东西，我哪儿会解！难道是有人被下了天劫咒？要不我给你画几张换命符？”长生云说着，已经掏出纸笔来，正待开工，就被太乙拍开。
　　“去去去，这东西我自己也会搞，要是能用我还来求师尊干撒子？我得先走了，下回再见！”太乙自然知道这个法子，可那天雷针对魔丸而设，以换命符替换，也不过是从哪吒和敖丙身上转移到他们家人身上，那还不如赶紧好好教导这俩孩子呢，好歹也是灵珠和魔丸，总比龙王和普通人能抗吧？
　　太乙真人骑着飞天猪一路往回赶，一来一回却也费了许多时间，回到陈塘关时，人间已过了一年。
　　“轰！”
　　李府内传来一声巨响，太乙真人吓了一跳，赶忙从半空中跳下去。
　　“发生啥事了？”
　　“仙长小心！”
　　“哈？”太乙真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了脸，连人带飞天猪一起被撞进了墙里。
　　“仙长您没事儿吧？”全副武装穿着铠甲的殷夫人走上前把太乙真人从墙里扶下来，把那罪魁祸首丢还给站在一旁的哪吒和敖丙，“小孩子踢毽子玩儿呢，您别跟他们计较啊。”
　　“师伯，您没事吧？”敖丙拉着哪吒走了过来，跟太乙真人行了一礼。
　　太乙真人一看，两个一岁大的小豆丁，一个谦和，一个随意，倒是都还挺有礼貌的，只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莫得事莫得事，我堂堂太乙真人，哪会被这点小事弄伤，娃儿们放心玩哈。”
　　殷夫人手一挥：“你们先去玩儿吧，我跟仙长说几句话。”
　　哪吒得了信，眼睛一亮，拉着敖丙往外跑：“那我跟敖丙去赵大娘家做糖人了！”
　　“诶等等！”太乙真人突然叫住了他们，“哪吒，你若还没有师承，可愿意拜入我门下？”
　　哪吒的脚步停了下来，疑惑地转身：“你咋知道我没拜申公公为师？”
　　“刚刚敖丙喊我师伯，你可没喊。”太乙真人表面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实则把那“申公公”的外号给记了下来。
　　“哟，你比看上去要聪明嘛。”哪吒看了看敖丙，又转头看了看自家娘亲，“你让我考虑考虑，我捏完糖人儿再来回你。”
　　敖丙被哪吒拉着一路出了门，好奇地问他：“方才师伯说要收你为徒，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立即答应？”
　　“申公公不是说过嘛，轻易就能到手的东西，肯定是有所图谋。拜师这么大的事儿，小爷我不得慎重一点儿？”哪吒三两步窜进集市，撒开了手寻乐子去了，“阿丑！给小爷我出来！前天那盘五子棋我们重开一局，这回我定能赢你！”
　　敖丙小跑着跟在哪吒身后：“你跑慢点，小心撞着人！”
　　远处，太乙真人站在墙上看着与百姓们闹作一团的两个孩子，心里那是又开心又心疼。他转身，对一旁的殷夫人说：“我去把师弟和李总兵、龙王他们叫来，有些事，咱们大人先商量商量。”
　　“莫非是天劫咒一事有了法子？仙长一路赶回定是累了，您先进屋歇息，我这便叫他们回来一趟！”殷夫人总惦记这事，如今太乙真人开了口，自是欣喜，遣人去通知巡城的李靖和在海边布置课业的申公豹。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屋内人便齐了。几人围坐一圈，敖光灵魂出窍时间有限，太乙真人便捡着紧要的部分说了说：“……情况便是如此。那天雷虽险，但灵珠魔丸原为一体，混元珠能吞食天地灵气，哪吒与敖丙合力相抗，未必不能破那天雷之劫。”
　　“此法太过冒险，两年后他们也才三岁，如何能应对那元始天尊所下的天劫咒？”敖光自是不太赞同，敖丙是他们龙族这一代唯一的孩子，断不能出任何差池。
　　“我今天来时见了两个娃儿，他们只跟师弟修炼了一年便已能将灵力与魔力收放自如，剩下两年我与师弟一同教导，加上这可护人魂魄的七色宝莲，肯定没问题噢！”太乙真人说着，掏出一大堆法器来，念叨着这个能防火那个能避雷。
　　敖光与李靖夫妇相互看了看，又看向申公豹：“你可有把握？”
　　申公豹按照哪吒和敖丙这一年的修炼进度盘算一番，才保守着报了个数：“若是勤……勤于修炼，有七……七成把握。”
　　相处一年下来，几人也略熟悉申公豹的脾性。这位在修炼一事上一向严苛的申道长总考虑得周全，他说有七成，必是最遭的情况下也有七成把握。
　　见众人已定了主意，太乙真人接着说：“那等两个娃儿回来，就把这事跟他们说咯，叫他们心里有个数。这往后还有封神之战，许多法术提前练一练也好。”
　　“若是需要海妖助他们修炼，我可提供一二。”敖光亦有考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留下这话便离开了李府。
　　“趁娃儿们还没回来，你们且跟我说说他们这一年的情况。”重要的部分说完，太乙真人自然要了解一下自己未来的徒弟。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李靖忙着巡城，也先退了出去，留下殷夫人讲讲哪吒和敖丙的生活，再由申公豹讲讲他们二人的课业安排。
　　这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灵珠魔丸本为天地灵气所化，与旁人生长速度自是不同，只三个月左右，哪吒和敖丙便会说话了。
　　前半载，申公豹日日带着两个懵懂孩童打坐修行，总是一转眼就睡着了一个，另一个努力眨着眼和睡意作斗争，再过了几息，两个孩子就彻底睡成一团。直到他们会说话了，通了理，情况才有所好转。
　　哪吒总是坐不住的，爬树掏鸟蛋，下海捞乌龟，凡是和打坐无关的事他都有精神。敖丙虽心中好奇，却也跟着申公豹的教导刻苦修炼，可这注意力也总是容易被哪吒那边的动静引过去。
　　好在他们各自拥有对方的一分力量，日日相处在一起，修行也是事半功倍，闹腾归闹腾，进步仍比世间普通修行之人快了百倍不止。如今他们已彻底掌握了自身灵力，不再像刚出生时那样因体内灵力魔力混乱而痛苦了。
　　也许是有灵珠在侧，哪吒身为魔丸却从未入魔，脾气是有点暴躁，不过殷夫人和李靖仔细教导之下倒也能跟陈塘关的孩童们打成一片，俨然成了陈塘关的孩子王。每日修炼已结束，哪吒就领着一帮孩子四处撒欢闹腾，碰上妖怪也敢上去打一打，敖丙拦不住他们，只好跟在后头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这一来二去的，陈塘关的百姓们也不再说嘴，敖丙从他们一向不喜的妖族之子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哪吒也从他们之前恐惧的小魔头，变成了个有些调皮的小孩儿。
　　一个虽为魔丸却心怀仁义，一个虽为妖族却维护世间秩序。
　　太乙真人听着连连点头，对这未来的徒弟和现在的师侄满意得很，恨不得赶快把哪吒抓过拜师。
　　申公豹把太乙真人那点子心思看得透透的，幸灾乐祸地同他说：“想叫哪……哪吒拜你为师，可……可要做好心……心理准备。”
　　哪吒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什么法术他看了一遍就能会，只他一门心思全不在修炼上，申公豹原头疼得很，如今正好把他扔给那师尊指定的师父。
　　还是敖丙合他心意，天资聪颖，又能静心钻研，只这心思太过纯净，怕是日后容易遭人蒙骗，申公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任由哪吒整日带着敖丙瞎晃，也好叫他多见见这世间混沌。
　　这头太乙真人正畅想着如何教学，那边哪吒和敖丙就回来了。
　　“喂，胖子，你说你要收我为徒，那你先说说你会个啥？”哪吒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一包酥糖，大摇大摆往太乙真人对面一坐。
　　敖丙进了屋，照旧先向屋内二位师长行礼：“师父，师伯。”
　　“嘿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太乙真人笑得灿烂，掏出山河社稷图来，把哪吒、敖丙和申公豹全都卷了进去。
　　这宝物从前申公豹与他们说过，此刻亲眼所见，哪吒和敖丙自是好奇。此处灵气浓郁，敖丙看了看申公豹，得了后者首肯，便化了龙身，同申公豹往远处山涧而去，给太乙真人和哪吒留出空间。
　　太乙真人是第一次正式领略哪吒的闹腾程度，原也没把申公豹先前说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他被哪吒那一日就学成了的变身术连着坑了几次，又掏了许多法宝出来才总算让哪吒信了他有本事，才知道那句“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哪吒玩够了，也摸过了太乙真人的底，自是认了他这便宜师父，把那混天绫火尖枪和乾坤圈一齐放在旁边，随性却正经地行了拜师礼：“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