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共潮生》沐子萧

5、第 5 章

　　玉虚宫的路哪吒和敖丙早就认识了，听着太乙真人给他们讲解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里又是什么地方，也不做声，时不时点个头就算回应了。他们对这个地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也不觉得这只有白色跟金色的大房子有什么好。
　　【诶，你不是会很多法术吗？】哪吒在路过天元鼎时突然在识海里问了一句。
　　【你是想给他们添点麻烦？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动静太大的话，会给师伯带去麻烦的吧。】敖丙可太清楚哪吒在想些什么了，他也不介意给这无量仙翁使点绊子。
　　【你动手，我放心。你就等着我给你找机会吧！】哪吒眼珠子一转，坏主意便凑了一大窝来，用手肘抵了抵太乙真人，小声地提醒他：“一会儿那老寿桃不管给你什么吃的喝的，都别吃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要干撒子？”太乙真人知道这两个孩子对这儿的人事物都没好感，但无量仙翁到底是他师兄，总不好刚见面就闹开了。
　　“嗨，我这三岁小孩，闯点儿小祸哪会有人真抓着不放？”哪吒摇头晃脑地说，“再说了，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敖丙嘛？”
　　“倒也是。师侄儿哟，你可千万看着点哪吒，别在这儿就打起来咯。”太乙真人没法子，只好也小声地跟敖丙嘱咐几句。
　　“行了行了，他说他知道了。”哪吒不耐烦地挥挥手，眼见即将走入正殿，便止了话头，揣着兜往里走。
　　虽是两人都与无量仙翁有仇，此刻却也不便在人家老家里撕破脸，太乙真人帮他们申请单独考核的时候，敖丙知道哪吒心里不爽，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仿照着哪吒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朝着无量仙翁行了礼，无量仙翁笑眯眯地跟他打着招呼，惹得哪吒在识海里又是一顿发火。
　　【你冷静些，再这么闹，我得用灵珠来压住你的魔气了，到时候可不好解释。】
　　敖丙这么一说，哪吒只好不情不愿地压着火，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磨蹭几下后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超大声地问：“你们这儿茅房在哪儿啊？”
　　原本正叙着旧的无量仙翁和太乙真人一同看了过来，前者似乎因这问题笑了起来，令鹤童带哪吒前往。
　　这回哪吒没走在鹤童后面，而是与她平齐，走到一半的时候，便暗示敖丙动手。几秒后，一阵糊味传来，他们和鹤童一起四下看了看，哪吒装作震惊地指着鹤童的裙摆，那薄纱般的裙摆正被一从蓝色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呀，你裙子怎么着火了啊？神仙的衣服也能点着吗？这么神奇？”
　　“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鹤童一边着急地灭火一边质问哪吒，这火她用了许多法子，可就是灭不掉，眼见着就要烧到身子了，更是急切。
　　“这种颜色的火我可不会使，但我倒是会灭火。”哪吒伸手一挥，引动灵珠的力量造出冰冷的水流，把鹤童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敖丙自然能灭掉他自己点的火，哪吒这会儿忽悠起这鹤童也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继续在那儿叨叨：“你看，火灭了吧！你说你一个神仙，怎么连灭火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会啊？你们平时不教这个吗？我看你们还会炼丹，这么大个房子要是那天不小心走水了怎么办？”
　　“你……你住嘴！”鹤童被说得火大，刚要发火，却又想起自己的身份来，强忍着火气说，“我先去更衣，茅厕往前直走到底左转再右转。”
　　“得嘞，慢走不送。”哪吒得了信儿，见鹤童走远了，便先去了趟那收集玉露的地方，给放在那儿的十来个盆雨露均沾了一番，又飞身而去，带着敖丙在天元鼎、捕妖笼、缚妖锁，甚至玉虚宫的承重柱子上都留了些印记。
　　【你怎么会这么多种法术啊？我咋一个字也没看懂？】哪吒看着敖丙在各种地方绘了符咒，或是下了法术，实在是有些疑惑。
　　【你若按照我师父定的那课程表刻苦修炼，时间久了，自然也能学会这么多的东西，说不定会比我还厉害呢。】
　　敖丙回答得轻松，哪吒却不觉得。
　　【你日日如此，岂不是累都累死了？】
　　【正是因着勤修不辍，我师父才能跻身仙界，我们身为妖族，再不努力，便更是没了希望。】敖丙说着，又顿了顿【不过如今，我也想稍稍休息一段时日了。总是如此用功刻苦，也的确累得很。】
　　【这才对嘛，我爹娘都跟我说过，要劳逸结合，才能进步更快。】哪吒见敖丙施咒结束，便抬脚回了正殿，借着鹤童更衣他迷路的借口，倒也没人说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鹤童才姗姗来迟，只鬓角还留着些许被敖丙那冰焰波及、还有些卷翘的发丝。
　　小仙童端着玉露上来时，哪吒借着桌子的遮掩拍了拍还在傻乐的太乙真人，后者即使反应过来，又是说最近吃得太多，又是讲这么好的东西还是师兄留着享用，总之就是不喝。他是不知道哪吒和敖丙对这玉露动了什么手脚，但就他在陈塘关和哪吒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用他那肚子上的肉都能想到里面加了料。至于是什么料，他不敢多想，只一味催着考核的事。
　　无量仙翁被他催得没法，只好一边品着那玉露，一边安排鹿童带他们去参加考核。
　　第一关考核在那黄土坡上，哪吒和敖丙在山坡上看着底下的土拨鼠，吃食也就勉强够饱腹，却也不曾去人类村庄强取豪夺，只因是妖就要被炼成丹，实在是无辜。
　　说到那吃食……
　　一些不妙的记忆涌上心头，哪吒和敖丙同时反了胃，不得不庆幸如今他们不必靠那药丸子来强行换人。
　　“娃儿哟，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赶紧解决完，师父再带你回去多逛逛咱们玉虚宫，带你多认识认识新朋友撒。”太乙见哪吒神色犹豫，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稍稍提示着。
　　“切，不就几只土拨鼠吗，我去去就回。”哪吒回了神，纵身一跃，浮于半空。
　　待哪吒停稳了，敖丙便控着哪吒的一只手，朝着下方的土拨鼠群一指。只见那荒芜的土地瞬间被寒冰覆盖，未等土拨鼠们反应过来，便全都被寒冰吞没，封在了冰层之中。
　　【嚯，叫你耍帅，也没叫你耍这么帅啊！】哪吒说是这么说，实则一点儿也不别扭，他这好搭档就是这么厉害！
　　【这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吗。】敖丙收了手【回去吧，叫那鹿童自己收拾，其余的你不必担忧。】
　　哪吒乐得早点回去休息，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今晚还得跟他大哥二哥见面呢。他揣着兜回了太乙真人旁边，看了眼鹿童：“打完了，你们慢慢抓吧，我冻得可结实了，肯定一个都跑不了。”
　　鹿童本想说什么，碍于一旁还有太乙真人这个长辈，只蹙着眉看了一眼哪吒，便带着捕妖队去了。
　　那冰被敖丙冻得结实，又是所有土拨鼠都冻在了一起，要一个个解冻再绑起来的确费工夫。哪吒也懒得帮忙，从太乙真人兜里翻找半天，翻出他娘给他带的食盒，拿了个鸡腿啃着。
　　【今晚不用我替你和你两个哥哥见面了吧？】敖丙问他。
　　【后来也不是没见过，早晚得见，况且咱们不是有事儿要跟他们说吗。】哪吒心说自己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娘抱了那么久了，相比之下见两个哥哥一点儿难度都没有【你今天消耗大，晚上你就好好休息，那鹿崽子说什么你都甭理他。】
　　【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敖丙说完便没了声音，哪吒本以为累着他了，探查一番却发现敖丙又在打坐，或是稳固魂体，或是凝炼灵珠灵力，总之看上去就不像是在休息的。
　　太乙真人听不见他们二人的悄悄话，不过从哪吒的表情来看，似乎是正闹着玩儿，也就没管了。等到那捕妖队押着被解冻的土拨鼠们回了玉虚宫，哪吒和敖丙也没出手相救，他也好奇起来，只是这里人多口杂，他又不好多问，只能对着哪吒拼命使眼色。
　　“急什么，晚上你就知道了。”哪吒小声地跟太乙真人透了一句。
　　太乙真人得了话，再好奇，也只好耐心地等着。不过这救土拨鼠的事儿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十二金仙开大会，一番奉承和推拒之后，太乙真人在哪吒略带鄙夷的目光下坐上了莲台，笑得跟傻子似的。
　　“有那么高兴吗？”哪吒嫌弃地往太乙真人旁边一站，明明早就跟这便宜师父说过，日后他肯定会成为十二金仙之一，当时就已经高兴过了，还撞坏了他家好几扇门，今天怎么还这么兴奋？
　　“去去去，你个娃子懂啥，给我好好修炼，听到莫有？”太乙真人正美滋滋地提前享受着晋升的待遇，可不想给他扰了兴，心念一转，干脆拿修炼成绩压回去。
　　听出太乙真人话中意思的哪吒彻底没了笑容，一天天的，就知道拿修炼成绩比来比去，烦死了！
　　十二金仙的开会内容哪吒懒得听，他怕敖丙无聊，在识海里东扯西扯地说着从前封神之战中遇到的乐事和八卦，在那鹿童提到龙族时特意提高了声音，直接把那鹿崽子的声音给盖住。
　　敖丙自然是清楚哪吒在做什么，也没拆穿。哪吒一向心口不一，脸皮又薄，他都明白的。
　　这么多年默不作声的关心与偏爱，他都明白的。
　　直到无量仙翁提到让哪吒与两位兄长见一面，敖丙才提醒了正聊上头的哪吒，让他回神去。
　　“……哪吒，你要不要和他们见上一面？”太乙真人推了推刚回神的哪吒。
　　“我……我……”哪吒这会儿脑子里还是杨戬的八卦，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害，我这徒儿就是脸皮子薄，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他不好意思，走走走，我们嚯酒去！”太乙真人把哪吒往前一推，撺掇着无量仙翁离开了观星台。
　　他们刚下去没多久，一个捕妖队的小仙便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师父，那些鼠妖咬断了咱们的缚妖锁跑了！”
　　无量仙翁不急不恼，只捋着胡子瞧了眼鹿童：“鹿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此事一出，酒是喝不了了，待他们到了正殿，鹿童已经去而复返，脸色难看得很：“师父，那些鼠妖咬断了锁链后，有人用阵法将他们传送到了别处，暂时……找不出踪迹。”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玉虚宫肆意妄为！”此话一出，无量仙翁也认真了起来。
　　“这是自那阵法上留存的印记，师父您看。”鹿童取出一卷轴，上面刻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看上去是由几颗星辰组成的。
　　“这纹案此前从未见过，莫不是有截教之人混了进来？”太乙真人虽不知道那图案是什么，但也明白是哪吒和敖丙干的，幸而那上面没有任何灵珠或魔丸的气息，他也好为他们遮掩一二。
　　“嗯……你们且去仔细查查。”无量仙翁也赞同了太乙真人的想法。
　　鹿童和鹤童领了任务，一同离开了正殿。
　　而观星台上，哪吒已与金吒木吒打了招呼，为防隔墙有耳，敖丙不便出面，哪吒便替他同两个哥哥问了好。
　　亲兄弟见面，总要话话家常，从哪吒的生辰、爱好、亲友师长，再到爹娘近来是否身体康健、陈塘关百姓是否安好，哪吒耐着性子一一答了，又反过来问问二位哥哥的情况。他从前只与两位兄长在封神之战时打过照面，战时也不便多聊，相互之间算不上了解，这次倒是有了机会。
　　眼见着时间快到了，哪吒把话题扯回了正事儿上：“我有一事想拜托大哥二哥……”
　　金吒木吒见哪吒似是犹豫，只当是什么麻烦事，一同开了口：“你且说来与我们听听，若能做到，我们必定会帮你。”
　　“就是……我这不是升仙考核得好几天嘛，爹娘身边没人陪着，陈塘关最近妖怪多，我怕他们累着。大哥二哥能不能替我前去照看一二，到我考核结束回家了就行。”哪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他这可算是直接把阐教的家丑给外扬了出去，也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无论如何，陈塘关总是要救的。
　　大不了以后多打几架呗。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正好我们两个许久没回去了，我和你二哥明日一早就回家，保证你考核期间累不着爹娘。”金吒笑着揉了揉自家三弟的脑袋。
　　“正是呢。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有考核，先去休息吧，爹娘那儿你尽管放心。”木吒也紧随其后，捏了捏哪吒的脸颊。
　　相互道了别，金吒木吒的影像便消了，哪吒见事情安排如此顺利，也松了口气：“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
　　【你大哥二哥实力不凡，加上我师父，陈塘关不会有事的。】敖丙控着哪吒的一只手，抬起来学着金吒的动作摸了摸哪吒发顶【我已感应到先前留的阵法被启动，那些土拨鼠们已经全都救出去了，你且放心。】
　　“好！回去休息咯！”哪吒心安了不少，伸了个懒腰，哼着小曲儿下了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