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吻》今为安

27、挑拨

　　直到看着应忱家的灯亮起来，祝祈越还是没有离开。

　　他下车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烟尾的猩红和落下的烟灰。

　　他很难受。

　　应忱现在在干嘛呢？洗澡？
　　想到这种场景，他变得更加难受。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看到那户变成一片漆黑，他才驱车离开。

　　他已经忍得很难受，几乎是一回家就冲到浴室，想到应忱越来越放松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样对自己笑了。美的让他只想把她推倒。
　　“呃……”

　　接下来的几天应忱都会和他一起吃饭，然后由他送自己回家。
　　祝祈越不敢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他怕应忱反叛心太强，再跑走一次自己还要去把她抓回来。

　　奇妙的平衡很快被破坏。

　　几天后，应忱因为和一个男性客户讨论设计方案，回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期间，祝祈越打了三个电话，她因为在专注沟通，只简短回复了一句“在忙，晚点回”。

　　当她推开家门时，一股低气压几乎让她窒息。

　　祝祈越坐在餐桌前，面前是已经冷掉的饭菜。他周身散发着寒意。

　　应忱转头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一个昂贵的花瓶碎在地上，水渍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你去哪儿了？”他盯着她，双眼赤红，里面翻涌着被背叛的狂怒和失控的恐慌，“那个男人是谁？！”

　　应忱的心沉了下去。
　　他又在监视自己了。

　　她没有害怕，也没有发觉被监视的愤怒，只是平静地关上门，放下包，走到他面前，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在和客户讨论下一季的设计。你打电话我接了，也告诉你了我在忙。”

　　这句话是在提醒祝祈越，他没有干涉她工作的自由，更何况自己不是失联状态。

　　她的平静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一些他的怒火，但质疑依旧：“讨论需要靠那么近？需要笑得那么开心？！”

　　应忱感到失望和一阵疲惫，但她没有退缩。

　　“祝祈越，”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看着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违背我们约定的事情。你现在的不安和愤怒，源于你的不信任。”

　　她伸手指向地上的碎片：“这是你想要给我看的结果吗？把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再次毁掉？如果我今天因为害怕而撒谎，或者和你大吵一架，情况会变得更好吗？”

　　祝祈越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瓶，再看看坚定的眼神，一种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习惯了用暴力和威慑解决问题，却发现这在她和想要维系的关系面前，如此苍白无力。

　　他颓然地用手捂住了脸，声音沙哑：“吃饭吧。”

　　应忱不知道这句话是相信她还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你不信任我，你需要向我道歉。“她平静的向他索要一句”对不起。“

　　听到这话祝祈越不可置信的放下手，眼神中满是不解，“你要我和你道歉？”说完还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即便是看到他这样不屑的态度，应忱也没有气愤：“是的，因为是你先不信任我的。而且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你派人跟踪我。”

　　听她这样说，祝祈越哑口无言，却还是嘴硬的转移话题：“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等你吃饭。”

　　卖惨吗？
　　应忱觉得祝祈越越来越像小孩了。

　　“我和你说过了，我在谈事情。“
　　看祝祈越彻底没话了。
　　她再次重复：“道歉。“

　　“……对不起。“

　　她没有立刻原谅，直接坐在他对面，轻声说：“祝祈越，愤怒和暴力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当你感到不安的时候，应该直接告诉我‘我很担心你’，而不是用质问来表达？”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他已经在试着表达自己。

　　“那就学。”应忱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引导，“就像你学习管理公司一样。把我，把我们的关系，当作你最重要的项目来经营。而经营的第一步，是信任你的合伙人。”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祝祈越默默起身收拾了碎片。

　　在应忱下车前，他试探的握住应忱的手，却又猛地收回，“下次……我会尽量先问你。”

　　看到他的改变，应忱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大掌内，“好，我相信你。“

　　学这去改变，学着去表达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这很值得嘉奖。

　　虽然这只是一个微小的进步，却是他们之间正常关系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开始。

　　然而就在应忱和祝祈越的关系在磕绊中艰难前行时，来自祝家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祝祈铭在天蔚科技被收购后，并未完全沉寂。

　　他利用过去的人脉和残存的资源，成立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明里暗里与祝祈越旗下的业务进行竞争。更重要的是，他从未放弃寻找打击祝祈越的机会。

　　而应忱，无疑是他最佳的突破口。

　　一天下午，应忱正在工作室忙碌，前台通知有一位自称是“祝祈铭先生”的访客，希望与她谈谈关于“星途”大赛合作的事宜。

　　应忱的心猛地一紧。她对祝祈铭毫无好感，也深知他是祝祈越痛苦的根源之一。

　　但“星途”大赛关乎她的事业，她不能仅凭个人好恶就将潜在的合作对象拒之门外。她犹豫片刻，还是让前台请对方到会客室。

　　她不得不承认，祝祈铭与祝祈越有几分相似，但二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祝祈铭更显圆滑，脸上看似挂着亲和的笑容，眼底却藏着精明的算计。

　　“应小姐，久仰大名。你的设计作品非常有灵气。”祝祈铭笑着递上名片，“我新成立的公司，很希望能与像你这样的新锐设计师合作。尤其是‘星途’大赛，我们愿意为你提供额外的资源倾斜。”

　　应忱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谢谢祝先生的赏识。不过大赛方面，我已经与现有主办方达成了协议。”

　　“诶，协议是可以更改的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应小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祝祈铭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拨，“而且，我听说你和我那个哥哥……关系匪浅。应小姐，我作为弟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祝祈越那人，从小性格就偏执阴郁，掌控欲极强，跟他那母亲简直一模一样。你这样有才华有抱负的女性，待在他身边，不觉得可惜吗？他会不会……限制你的发展？”

　　他的话精准地试图钻进应忱心中最敏感的地方，果然是相由心生啊，应忱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若是几个月前，这番话或许会让她认同。但此刻，应忱听着他对祝祈越及其母亲轻蔑的评判，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和愤怒。

　　她一早就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正是造就祝祈越如今性格的元凶之一。
　　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个后来者竟然会如此冠冕堂皇说出这种话，甚至是光明正大的来找她。
　　他的“好心提醒”，不过是为了离间和利用。

　　应忱脸上的笑容淡去，她站起身，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厌恶：“祝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与祝祈越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不劳外人费心。至于我的事业，我相信凭我自己的能力足以支撑，不需要依靠贬低他人来获取资源。抱歉，我后面还有工作，失陪了。”她特意强调了“贬低“二字。

　　说完，她不等祝祈铭反应，直接叫人送客。

　　祝祈铭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恢复如常，站起身笑道：“既然应小姐主意已定，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我的话或许你现在听不进去，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如果哪天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我。”

　　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应忱，看她没有要接的意思，直接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祝先生，这边请。“

　　看着祝祈铭离开，应忱依旧坐在会客室里，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不是因为他的废话而动摇，而是因为她亲眼见到了祝祈越曾经面对的是怎样的恶意，这让她开始理解他过去的偏执和防御，她很心疼祝祈越。
　　应忱抽出一张纸，隔着纸小心的捏起那张名片丢到垃圾桶里。
　　在桌子上喷了一层酒精用力擦拭，还像不够似的冲洗了好几遍手，直到双手都已经发红才停止。

　　她抬头看向镜子，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也已经有些发红。

　　晚上回到公寓，应忱主动向祝祈越提起这件事。

　　“今天，祝祈铭来找我了。”她一边换鞋，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

　　自从上次被她发现祝祈越还在派人跟踪她时，祝祈越就彻底妥协放弃了自己对她的一切监视。

　　正在看文件的祝祈越瞬间抬起头：“他找你做什么？！”他的神经下意识绷紧，他很怕祝祈铭做出什么上海应忱的事情。

　　若是以前，应忱可能会被他这种语气和反应吓到，或是觉得他不信任自己。
　　但此刻，她看懂了他这近乎本能的防御背后，是深深的不安全感和对她的保护欲。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隐瞒，将祝祈铭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那些挑拨离间的言辞。

　　“他大概是想利用我来打击你。”应忱总结道，然后看向祝祈越紧绷的侧脸，轻声问，“你……在担心吗？”

　　祝祈越沉默着，手握成拳。

　　他当然担心！

　　他害怕祝祈铭的蛊惑会让她动摇，害怕她会被那个伪君子蒙骗，再次生出离开他的念头。
　　巨大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已经在想要不要再次把应忱关起来。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应忱接下来的话。

　　“不过，我拒绝了他。”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告诉他，我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操心。而且……”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听他那样说你和你母亲，我很生气。”

　　祝祈越猛地转头看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在生气？
　　为了他？

　　应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开脸：“他根本没有资格那样评判你和你的母亲。我相信我亲眼看到的，感受到的，而不是别人口中的你。”

　　这一刻，祝祈越心中翻涌的恐慌和暴戾，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看着她微红的耳垂，一种陌生的情绪充盈着他的胸腔。他是被保护了吗？被应忱？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谢谢你没有被他蛊惑。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谢谢你站在我身边维护我。

　　因为应忱的主动坦白和坚定的立场，两人之间信任似乎莫名被加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