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呓语 ...
-
第二天上午,应忱打扮得体,带着作品集和笔记本电脑,准时来到了那个位于顶级地段的公寓。
她刚按响门铃,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一位看起来大概20出头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应小姐您好,我是昨天与您通话的助理季明,请跟我来,祝总在书房等您。”
公寓内部是极简的冷色调装修,黑白灰主宰了一切。这装修看起来价值不菲,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比起家来说更像一个样板间,应忱想起他们曾经共同居住的“家”,这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季明将她引到书房门口,便欠身离开:“祝总在里面,您请便。”
应忱推开门。
书房很大,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视野极佳。祝祈越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景象。
比起书房更像是办公室。
这人真的很奇怪,家不像家。
“祝总。”应忱出声,声音听起来平静又专业。
祝祈越缓缓转过身。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昨日的正经,却让应忱觉得莫名多了几分危险。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再是昨天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视线滚烫的能将应忱灼伤,仿佛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应忱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坐。”他指了指书房中央的沙发。
应忱没有动,警惕地看着他:“祝总,关于比赛后续的细节……”
“细节?”祝祈越打断她,一步步朝她走来,“细节就是,没有细节。”
应忱脸色骤变,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她转身就想跑,却发现书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悄无声息地锁死!
“开门!”她用力拍打着厚重的实木门板。
“别白费力气了。”祝祈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近在咫尺,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应忱猛地转身,背靠着门板,惊恐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祝祈越,你这是非法拘禁!”
“非法拘禁?这个词听起来还不错。”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门板上,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但你忘了,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法。”
他的眼神愈发疯狂,彻底撕碎了昨天那层温和的伪装。
三年过去,应忱竟然忘了,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带上一层温柔的假面。
应忱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却还是强逼自己和他对视,仿佛这样他们之间就是平等的。
“放过你?”祝祈越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引起她一阵战栗,“应忱,你离开的这三年,我无时不刻想把你抓回来。”
他的手指下滑,捏住她的下巴,他的眼底是滔天的愤怒和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从你招惹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都是!”
应忱被他强行带到了公寓的顶层。
“给你看样东西宝贝。”祝祈越贴在她的耳边,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如恶魔般低吟。
房间布置得……很像他们当年的卧室!
几乎是看到这个房间的第一眼应忱就认出来,窒息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这是来自记忆深处,来自生理上的恐惧。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
应忱的瞳孔猛地收缩,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
那个“人”穿着她曾经很喜欢的一条白色连衣裙,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高体型,连发梢微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祝祈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最顶尖的技术,才把她造出来。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你?她不会逃,不会顶撞我,会永远陪着我,用你最温柔的样子。”
应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太恶心了!
简直太恶心了!
用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来代替她?他果然是个疯子!
“疯子……你这个疯子!”她声音嘶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疯子?”祝祈越笑了,眼神却更加幽暗,“是啊,我是疯了,是被你逼疯的!”
他走到那个机器人面前,命令道:“应忱,过来。”
机器人依言迈着精准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用和应忱几乎一样的声音,柔顺地说:“阿越,你回来了。”
祝祈越伸手,抚摸着机器人冰冷的脸颊,目光却死死地锁在应忱惨白的脸上:“你看,她多听话。可惜……她不是你。”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阴狠:“她没有你的温度,没有你的香气,没有你生气时瞪我的眼神,也没有你在我身下承欢时的妩媚!她只是一个失败的替代品!”
巨大的愤怒、恐惧和恶心冲垮了应忱最后的理智。看着他抚摸那个机器人的动作,她只觉得无比的羞辱和恶寒!
“啪——!”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祝祈越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祝祈越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应忱喘着粗气,手心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她真的忍无可忍。
祝祈越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被打的愤怒。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后看向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
他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她打人的那只手,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泛红的掌心。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温柔:
“手打疼了没有?”
祝祈越的反应像一盆冷水,将应忱激烈的怒火浇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力。
她再次被囚禁了。
这一次的牢笼,位于c市最昂贵地段的顶层复式公寓,科技感与奢华感融为一体,密不透风。
所有的窗户都是特制的,无法完全打开,只能开启一条狭窄的缝隙通风。
门禁系统升级到了虹膜加声纹双重认证,没有祝祈越的允许,她甚至连主卧的门都出不去。
呵……
应忱真是被气笑了。
祝祈越这次下了好大的功夫,为她布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那个的机器人,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仿佛在提醒她祝祈越病态到了何种程度。
“她”会在固定的时间端来茶水,会用温柔的声音提醒她“注意休息”,甚至会在她长时间沉默时,模仿她过去的语气,试图与她“交谈”。
每一次看到“她”,应忱都觉得像在照一面扭曲的镜子,简直是毛骨悚然。
她曾试图毁掉“她”,但刚拿起一个花瓶想要砸下去,隐藏在角落的传感器就发出警报,祝祈越的声音几乎在下一秒就响起,声音毫无温度的警告她:“别碰“她”。把“她”弄坏,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
她不再激烈地反抗,也不再徒劳地争辩。她选择了最沉默的武器——冷漠。
无论祝祈越对她说什么,威胁,嘲讽,还是偶尔试图修复关系的笨拙尝试,她都置若罔闻。
她不再看他,不再回应,像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只是知道机械地进食、睡觉,大部分时间,她都抱膝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渺小如蚁的人群和车辆,眼神空洞。
她以为这种无声的抗议会再次激怒他,让他失控。
但这一次,祝祈越似乎也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强迫她回应,只是每天准时回来,将她抱在怀里,哪怕她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他会亲自下厨,做她曾经喜欢吃的菜,尽管她往往只动几筷子就放下。他会把她带到家庭影院,播放一些她过去喜欢的电影,自己则在一旁处理公务,仿佛他们只是一对相处平淡的普通情侣。
他在用他的方式,让她习惯,让她麻木,让她最终放弃抵抗。
每当他看到应忱默默流泪,他的心怎么会不痛呢?
可当他想起那封信,他又会觉得应忱这是咎由自取,他对她这么好,谁让她总想着离开自己呢?
转机,发生在一个深夜。
应忱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祝祈越猩红的双眼和那个机器人诡异的微笑,让她心有余悸。
坐起来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只觉得口干舌燥,便起身去餐厅倒水。
经过书房虚掩的门时,她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
她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祝祈越趴在桌子上,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似乎也在做噩梦?
他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
应忱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靠近了一些,终于听清了他反复呢喃的话:
“别丢下我,妈妈。”
“我错了,我会很乖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应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只知道祝祈越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外界传闻是因病去世。
可从这破碎的梦话里,她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紧接着,他的呓语变得更加混乱痛苦:
“爸爸,不是我,我没有……”
祝建华?
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浮上心头。
当年那场导致祝祈铭海外投资失败的“不明资本狙击”;祝祈越对收购天蔚集团那种近乎执念的疯狂;还有他偶尔提及家族时,眼底浓烈的恨意……
或许,他的偏执,他的控制欲,是源于童年一次次被抛弃被伤害后,扭曲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
愤怒和恐惧依然存在,但一丝微弱又不合时宜的同情,如同石缝中挣扎探出头的嫩芽,悄然滋生。
她站在桌边,看着他在梦魇中痛苦挣扎的男人。他身体里或许也只是有一个被过去痛苦记忆缠绕的灵魂。
第二天,当祝祈越像往常一样,试图将她揽入怀中时,应忱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僵硬地抗拒。
她抬起头,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
“祝祈越,我们谈谈。”
祝祈越明显愣住了。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和抵抗,这突如其来的话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眯起眼睛,审视着她:“谈什么?”
“谈谈你的母亲,”应忱清晰地感觉到,祝祈越在听到“母亲”两个字时,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谈谈……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