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吻》今为安

18、争执

　　那晚之后，祝祈越的占有欲迅速蔓延，几乎全方位笼罩了应忱的生活。

　　他几乎将所有事务都搬回了公寓处理。

　　起初，应忱只是觉得他变得格外黏人。

　　她会在他书房看书准备论文时，被他从身后抱住，一遍遍地确认：“宝宝，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她会在他接听任何电话时，感受到他看似不经意投来的目光，直到她无奈地放下手机，主动走到他身边，他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他甚至在她和周眠眠、程倩视频通话时，也会端着一杯水或水果“恰好”入镜，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存在。

　　应忱能理解他。

　　祝祈铭的手段卑劣，触及了他的底线，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既然这样那她也愿意用更多的陪伴和安抚来消解他的恐惧。

　　她耐心地回应他每一次的确认，主动报备行程，甚至默许了他在她手机里安装定位软件——虽然她觉得这有些过头，但为了让祝祈越放心，她将那份不适压了下去。

　　“祝祈越，我只是去学校图书馆还几本之前借的专业书，顺便和眠眠、倩倩在旁边的咖啡厅坐一个小时，好吗？”应忱一边穿外套，一边语气温柔地和他报备。

　　祝祈越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一定要去吗？外面要下雨了。”

　　“就一会儿，我保证。”应忱走过去，弯腰亲了亲他的嘴角，“她们很想我，我要出去透透气。”

　　听她这样说，祝祈越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和我在一起让你觉得喘不过气？”

　　又来了。

　　“不是啊，每天在家待着有点憋得慌嘛。”应忱拉起他的手，撒娇般晃了晃。

　　“那我和你一块，我也很久没出门了。”

　　“我们闺蜜聚会你去干嘛～好啦，一会我就回来了，下次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祝祈越最后还是点了头，他知道不能逼她太紧。

　　“我送你。”
　　“我自己去就可以啦，你忙你的。”

　　被接连拒绝，祝祈越的脸色冷下来，应忱亲了亲他的脸颊以示安抚，最终还是自己出了门。

　　咖啡厅里，久违的闺蜜时光让应忱暂时放松下来。然而，当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时，屏幕上方接连弹出的消息让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到了吗？】
　　【在聊什么？】
　　【宝宝，什么时候结束？】
　　【结束我去接你。】
　　【宝宝？】

　　密密麻麻的消息，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攥住了她的呼吸。

　　“怎么了应应？脸色突然这么难看。”周眠眠关切地问。

　　应忱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祝祈越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刚出来多久就想你了，真是腻的慌哦～每天黏在一起还不够。”程倩揶揄的笑她。

　　应忱不知如何回答，喝了一口咖啡岔过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聊天，应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那种被无形视线时刻锁定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她匆匆结束了聚会，没有回祝祈越信息，自己回到了公寓。

　　一进门，就被拥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

　　祝祈越将她抱得很紧，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汲取她的力量一般。

　　“怎么没让我去接你？也不回信息？”他的声音闷闷的。

　　应忱身体有些僵硬，第一次没有立刻回抱他。“你太忙了，我自己回来就可以。”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祝祈越抬起头，捧起她的脸，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玩得开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又是这个问题。

　　几乎每次她单独外出回来，他都会问。

　　应忱心底那根一直被强行按压的弦，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闭了闭眼，轻轻推开了他一些。

　　“祝祈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奇怪的人。我只是和他们喝了杯咖啡，你不是也都认识吗？我们只是聊了聊学校的趣事。仅此而已。”

　　祝祈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抗拒，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手臂收紧，将她更牢固地圈在怀里：“你推开我？”

　　“我没有推开你！”应忱不自觉抬高了声音，连日来积压的压抑感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我只是需要一点空间！正常的，和朋友相处不需要被实时监控的空间！祝祈越，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不会跑，更不会消失！”

　　这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祝祈越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眼底翻涌起压抑的风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声音冷了下去：“空间？监控？应忱，我只是在保护你！你根本不知道祝祈铭那种人能做出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你怕的是他，还是怕我离开？！”应忱脱口而出，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眼圈发红，“祝祈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把我关在这里，事无巨细地掌控我的一切，这真的是保护吗？还是只是你发泄不安的方式？”

　　“你受不了了？”祝祈越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带着一丝被戳破心思的狼狈和更深的偏执，“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

　　“是！我有点受不了了！”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应忱用力想挣脱他的桎梏，“我爱你，我愿意陪着你，包容你，但不是用失去我自己的方式！你这样……让我觉得很窒息！”

　　“窒息”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祝祈越燃烧的理智上。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和她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猛地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应忱立刻后退了两步，靠在玄关的墙上，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无声地流泪。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祝祈越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孩，再看看自己刚才用力过猛的手，一种混杂着恐慌、后悔和巨大无力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关于她的事情上，总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好像真的，把她弄哭了，把他最想捧在手心里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

　　良久，他一步步走过去，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和小心。

　　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她的眼泪，却在碰到她脸颊前，被她轻轻躲开。

　　祝祈越的手僵在半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骇人的风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楚。

　　他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对不起……”

　　“应忱，对不起。”他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是我……是我不好。别怕我，求你。”

　　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她身侧的手背上，像一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应忱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她知道他的不安源于何处，知道他正身处怎样的漩涡。

　　她的怒气，在他的道歉和此刻的姿态下，渐渐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无奈。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柔软的发顶。

　　感受到她的触碰，祝祈越身体微微一颤。

　　应忱的手指抚过祝祈越的黑发，她能感受到祝祈越的颤抖。

　　他在害怕。

　　应忱以为他是在怕自己离开他，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祝祈越眼尾猩红。

　　他在压抑……在克制……

　　压抑自己对应忱的占有欲，
　　克制自己不要将应忱锁在家里，
　　但他最应该克制的是自己想把应忱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没有抬头，只是更深的将额头抵着她的手背。

　　“祝祈越，”应忱的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
　　“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但爱不应该让人窒息。”

　　他沉默着，将手臂环住了她的腰，更紧地拉向自己，力道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收敛方才的失控。

　　他在想
　　爱会变的
　　只有让应忱感到窒息，感到害怕，
　　只有让她永远不能离开自己
　　那才是永远不会变的

　　“我知道你怕，”她继续轻声说，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猛兽，“但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而改变。你这样……我真的喘不过气来，我会想逃离你的。”

　　听她这样讲，祝祈越只觉得自己浑身气血翻涌。

　　果然是这样的，她想离开自己……

　　良久，祝祈越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嘶哑：“我控制不住，应忱。”

　　他终于抬起头，眼底是强迫自己褪去暴戾后伪装出来的疲惫和恐慌，“一想到他可能伤害你，一想到你可能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甚至离开我，我这里……”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得猛烈，“就像要炸开一样。”

　　掌下传来的急促心跳，像鼓点一样敲在应忱心上。

　　她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在这一刻，都被这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脆弱融化了。她俯下身，主动吻上他的唇，这是一个不带情欲，充满了安抚和怜惜的吻。

　　“我不会。”她抵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说，“祝祈越，你听好，我不会。”

　　那天晚上，他们相拥而眠，祝祈越依旧将她箍得很紧，但至少，没有再追问和质疑。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似乎恢复了平静。

　　祝祈越努力克制着自己。

　　应忱能感觉到他的挣扎。

　　他有时会看着她出神，他眼神复杂，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想要将她锁在身边的冲动。

　　他会更频繁地索吻，拥抱的力度也依旧大到让她骨骼发痛，但他在尝试改变。

　　然而，根深蒂固的不安和偏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

　　这天，应忱收到了皇家艺术学院要求补充材料的邮件，需要她提供一份更详细的研究计划书初稿，截止日期很近。

　　她需要去c大图书馆查阅一些国内很难找到的外文纸质文献，这些资料无法电子获取，也无法借出。

　　直至今日，应忱还没将想要出国留学的信息告诉祝祈越。

　　她总觉得平静的湖面下等待她的将是更深的风暴。

　　她必须找个办法回一趟家准备材料。

　　她热了一杯牛奶，推门走进书房

　　祝祈越起身接过牛奶，将她带到自己腿上。

　　其实应忱不是很喜欢坐在他的腿上，祝祈越总会盯着她，而且拥抱她的力气越来越大，这让她觉得这不是拥抱，而是禁锢。

　　“怎么了？”祝祈越将头埋入她的颈窝。
　　“爸爸给我发信息，家里有事情要我回去一趟？”

　　应忱明显感觉到祝祈越的呼吸一滞。

　　“这么突然？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其实只是正常的关心和询问，但就是让应忱觉得很不舒服。

　　“我也不清楚，总之要回去住几天。”
　　“我会尽快回来的。”她又补充道。

　　祝祈越盯着她，仿佛想在她的表情上找到一丝漏洞。

　　可惜，祝祈越会演，应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必须去？”

　　“嗯，必须去。”应忱强调。

　　“我送你。”

　　“可以，但是只能送到楼下，我爸妈不让我谈恋爱。你知道的。”

　　骗人。

　　他确实知道，那也是因为应忱一开始就在骗他。

　　祝祈越过年时本就想去拜访她的父母，只不过被她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怎么说呢？

　　应忱一开始觉得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再说她也没想过结婚，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明智。

　　祝祈越最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