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点》姜烂子

25、强亲我

　　简亦辰将江余背回家，轻手轻脚放在沙发上，随即蹲下身，指腹温柔地蹭过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声音放得极软，像怕惊散空气中残存的委屈。

　　江余点点头，嗓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砂：“想喝水。”

　　简亦辰应了声“嗯”，转身去厨房接水。递过去时还不忘叮嘱：“别洒了。”

　　江余捧着杯子小口喝着，酒意散了些，清醒了几分。

　　他把空杯递回去，闷声道：“拿去……简亦辰。”

　　简亦辰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微凉。

　　他轻笑一声，将杯子搁在茶几上，伸手帮江余解下围巾、拉下帽子，指腹扫过对方微凉的耳尖：“你衣服有点湿了……”

　　话没说完，江余已经起身脱卫衣。宽松的布料从他肩头滑落，露出单薄的白T恤，布料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简亦辰看着他，喉结微滚，竟忘了说话。

　　江余把卫衣扔在沙发上，冷风裹着酒意窜进来，他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更懵了。

　　社区的楼房长得都一样，他竟以为这是自己家。

　　“简子辰，你来我家干嘛。”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酒后的蛮横。

　　简亦辰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俯身凑近他，温热的呼吸扫过江余的耳廓：“这是我家。”

　　江余呆呆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没反驳，反倒闷哼了一声。

　　简亦辰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纠正：“是简亦辰。”

　　“他是个王八蛋，老爱揉我……头发。”江余忽然往前一倾，整个人靠在简亦辰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怨念，“下次……给他薅了。”

　　简亦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还在小声骂自己的人，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为什么来5班？”

　　江余没接话，只带着颤音重复：“简亦辰。”

　　简亦辰扯了扯嘴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是因为我？他没追问，换了个问题：“最讨厌谁？”

　　江余愣了愣，声音里瞬间染上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简亦辰的衣服上：“于凯军……简亦辰。”

　　简亦辰没听过“于凯军”这个名字，想来该和总缠着江余的于甜有关，可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他还是愣了神。

　　他抬手拭去江余的眼泪，声音放得柔：“为什么讨厌简亦辰？”

　　江余摇了摇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委屈的小猫：“不知道，就是讨厌。”

　　简亦辰又问：“为什么会因为姜奇阳不开心？”

　　“不喜欢。”江余的回答很轻，带着点抗拒。话音刚落，他打了个冷颤，往简亦辰怀里缩了缩：“冷。”

　　简亦辰无奈，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江余很轻，抱在怀里像没什么重量，灯光下，他的脖颈线条干净又细腻，简亦辰的目光在那片白皙上多停留了几秒，才快步朝卧室走去。

　　把人放在床边，简亦辰拉过被子盖住他的后背。

　　江余低着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紧。

　　简亦辰俯身，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不许哭了。”

　　江余却以为他在凶自己，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声音哽咽：“我……哭了。”

　　简亦辰没辙，只好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一点点帮他擦眼泪。

　　醉酒的江余褪去了平时的清冷，像只卸下所有防备的小动物，又可怜又诱人，让他忍不住想多逗逗，却又舍不得他再掉一滴泪。

　　“我去洗澡，你先睡。”简亦辰帮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准备离开。

　　江余没回话，依旧低着头。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夏柔也是这样，在他哭鼻子的时候，用温热的纸巾，一点点擦去他的眼泪。

　　那是他很久没再感受到的温柔。

　　浴室的水汽还没散尽，简亦辰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黑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紧实的肩线。

　　卧室的顶灯亮着暖黄的光，他抬眼便看见江余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坐姿，被子裹到胸口，像只缩在壳里的小兽，正怔怔地望着门口。

　　“怎么还不睡？”简亦辰走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床沿，还带着浴室的余温。

　　他低头看江余，声音比平时软了些，“明天起得来吗？”

　　江余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目光落在简亦辰深邃的眼眸里，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怕。”

　　怕闭上眼，那个反复纠缠的噩梦又会缠上来。

　　简亦辰的心轻轻颤了一下，蹲下身与他平视：“我在卧室。”
　　不会走

　　话音刚落，江余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红着眼眶，仰着头看简亦辰，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依赖：“陪我。”

　　简亦辰还没从那声“陪我”里回神，脸颊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江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像羽毛拂过，带着酒气的软意：“亲亲就答应的。”

　　见简亦辰没反应，江余急了，鼻尖微微泛红，又笨拙地往前凑了凑，唇瓣轻轻蹭过简亦辰的嘴角，声音委屈得发颤：“这样……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这句话像火星落进干草堆，简亦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将江余轻轻按在床上，掌心抵着对方的腰侧，声音哑得厉害：“江余……”

　　可低头看见江余红着眼眶、可怜兮兮望着他的模样，那股燥热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简亦辰撑着手臂起身，指尖划过江余的脸颊，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最好不要记住今晚。”

　　他帮江余理了理被弄乱的被子，才掀开另一侧床单躺进去。

　　刚躺好，身边的人就动了动，像只找温暖的小猫，往他怀里缩了缩，额头抵着他的胸口。

　　简亦辰暗自叹了口气，伸手将灯关掉。
　　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见江余平稳的呼吸声，鬼使神差地，手臂微微收紧，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
　　**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浅灰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床沿。

　　简亦辰是被怀里的动静弄醒的，他睫毛动了动，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江余在往他怀里缩，指尖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角，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他没出声，只轻轻拍了拍江余的后背，动作放得极轻。

　　昨晚的酒气还残留在江余身上，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倒显得格外软和。

　　怀里的人似乎被这力道安抚了，渐渐不再动，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

　　简亦辰睁开眼，目光落在江余的发顶。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有点痒。

　　他想起昨晚江余凑过来亲他的模样。

　　脸颊还带着点发烫的余温，指尖忍不住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江余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刚醒的眼神还带着点懵，他盯着简亦辰的下巴看了几秒，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正窝在别人怀里，身体瞬间僵住。

　　“醒了？”简亦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比平时更低沉些。

　　江余猛地往后缩，被子从肩头滑落。

　　他看着简亦辰，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昨晚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雾，只零碎记得些片段，唯独不记得自己怎么睡在了简亦辰的床上。

　　简亦辰坐起身，随手把滑落的被子拉起来，盖在江余身上：“你昨晚说怕，要我陪。”

　　他没提亲吻的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可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江余的脸更红了，埋着头不敢看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子：“对不起，我……”

　　“先起来吧。”简亦辰打断他，起身下床，“我去做早餐，你洗漱完下来。”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提起昨晚的事，更怕看到江余露出为难的表情。

　　看着简亦辰走出卧室的背影，江余才松了口气，可心脏却跳得飞快。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好像昨晚，他是不是亲了简亦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脸瞬间又热了起来。

　　应该是幻觉酒后害人。

　　简亦辰把最后一片鸡蛋摆上盘时，门轴“吱呀”响了声。

　　江余顶着微翘的发尾走出来，视线刚触到简亦辰，就飞快地落向餐桌，指尖捏着牛奶杯转了半圈，喝得比平时慢了一倍。

　　“去换校服。”简亦辰的声音很平，却悄悄把热好的牛奶往江余那边推了推。

　　江余猛地抬头，耳尖泛了点红：“落家里了，回去换肯定迟到！”

　　“穿我的。”简亦辰抬眸，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顿了半秒，又移开“上学期多领了一件，洗干净了，在沙发上。”

　　“那你穿什么？”江余抓起面包，咬了一口却没尝出味道，眼睛不自觉往沙发上的校服瞟。

　　“还有一件。”简亦辰低头擦着餐叉，喉结轻轻滚了下。

　　江余“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对面的人安静地切着蛋，好像昨晚雨里的拥抱、他攥着对方衣角的哭腔，全是场幻觉。

　　可简亦辰递来新牙刷时指腹的温度，又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洗漱间的镜子里，江余盯着自己肿成桃子的眼尾，烦躁地啧了声。

　　总不能是简亦辰趁他醉了动手吧？正戳着眼皮，门外传来简亦辰的声音：“好了吗？要迟到了。”

　　他垮着脸走出去，刚要抱怨，就听见简亦辰说：“哭了。”

　　“放屁！”江余瞬间炸毛，伸手抓住简亦辰拎着书包的手腕，指节泛白，“我怎么可能哭……”

　　“伞太小了。”简亦辰轻轻打断他，指尖悄悄松了点力道，怕捏疼他。

　　这句话像根针，戳破了模糊的记忆。江余想起昨晚暴雨里，把伞打开发现太小遮不住简亦辰，他半边肩膀湿透；想起他埋在对方怀里哭，说“陪我”……脸“唰”地红透，手却没松开。

　　“简亦辰！”他梗着脖子，声音却软了点，“把昨天的事忘了！”

　　“我要是不呢？”简亦辰反扣住他的手，拇指轻轻蹭过他的手背。

　　这是他藏了很久的心思，终于敢露一点“你又要强亲我？”

　　不是幻觉，是真的。

　　“谁、谁要亲你！”江余猛地抽回手，抓起沙发上的校服就往房间冲，关门时还听见简亦辰低低的笑声。

　　他把脸埋进校服里，布料上的薄荷香和简亦辰身上的味道一样，让他心跳得发慌。

　　“烦死了！”江余对着校服低吼，却没有察觉自己红透的耳尖“怎么…就亲他了。”

　　简亦辰……肯定更讨厌我了，算了能把我亲是他的福气。

　　江余攥紧校服，暗自骂了句：操。

　　门外传来简亦辰的声音，跟平时一样但又好像不一样：“换快点，我等你。”

　　江余咬了咬唇，抓起校服往身上套。
　　管他呢，先把今天混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