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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暗恋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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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江余刚揉着眼睛坐起来,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他摸过手机点开,屏幕上跳着好友请求——“简亦辰”三个字后面,头像是片泛着浅黄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像是被人仔细拍下来的。
江余盯着那片叶子愣了两秒,手指点了“同意”。刚按下,消息就弹了进来,不是文字,是三个文件,备注写着“数学错题解析”“物理公式总结”“英语作文模板”。
江余盯着屏幕,嘴角抽了抽,手指飞快地敲键盘:“……”
隔了几秒,简亦辰的消息又过来:“上周作业错的题,解析里标了重点。”
江余看着那条消息,心里嘀咕:还真是走到哪都不忘当“好学生”,发资料跟发任务似的。
他没再回,把手机扔到一边,却没忍住又拿起来,点开那个银杏叶头像看了两眼——明明是片普通的叶子,被这人当头像,倒显得不那么冷了。
他翻了翻那几本资料,字迹还是和作业本上一样工整,错题旁边标着红色的批注,连他蒙对的题都圈了出来,写着“思路错误,重新算”。
江余咬着嘴唇,心里有点别扭,却又没法否认这份资料确实有用。
他对着屏幕憋了半天,最后只敲了句:“知道了。” 发送完又觉得太乖,赶紧补了句,“别以为发资料就能收买我,敌人还是敌人。”
消息发出去,那边没立刻回。江余等了两分钟,有点坐不住,刚想把手机放下,就看见简亦辰回了两个字:“嗯,知道。”
后面还跟着个小猫的表情包——和楼下那只狸花猫有点像,正蹲在地上舔爪子,软乎乎的。
江余盯着那个表情包。他赶紧把手机锁屏,假装去洗漱,心里却忍不住想:简亦辰居然会发这种表情包?这人好像……
江余嘴巴上说知道了,但洗漱完还是锁好门出去了!还不忘给王清发消息:去区外的球场打篮球吗?
那边一会才有回音:好嘞!我叫附一舟,唐浮他俩一起。
余下:行。
余下:到了,叫我。
大逗熊:余哥,你要去哪里啊!
余下:随便。
………………
奋兴街的风裹着银杏叶的碎金,落在江余肩头时,他连眼尾都没抬一下。
指尖捏着的肉包还冒着白汽,油香钻得满鼻腔都是,他却只小口咬着,咀嚼的动作慢得像在数嘴里的肉馅。
路两侧的银杏树落得比上周急,金黄的叶子砸在运动鞋面上,他也只是抬脚轻轻蹭开,没什么情绪。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嗡嗡的触感贴着大腿。
江余咬包子的动作顿了半秒,摸出手机时,指腹先在屏幕边缘的划痕上蹭了蹭——他以为会是王清的消息,或许是问他在哪,或许只是张没头没尾的风景照。
屏幕亮着,“江大爷”三个字跳得刺眼。是江与明。
江余的拇指在接听键上悬了两秒,指腹的温度没暖热冰凉的屏幕,才终于划开。
“喂。”他的声音很淡,像街面刚泼过的凉水,没带半分热络,“有事说。”
“你小姨情况好点了,甜甜要回来上课,明天你去医院接她。”江与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顺便去看看你小姨。”
“嗯。”江余应了声,视线落在油纸袋上的银杏叶上。那片叶子的边缘已经卷了,像于甜小时候哭皱的衣角。
他在小姨家待了六年,从小学到初中,晚上总跟于甜挤在一张小床上。小姑娘怕黑,总攥着他的袖口,说“小余哥我怕”;有次她爸爸又没回家,她躲在被子里哭,也是江余把自己的牛奶递过去,没说话,只拍了拍她的背。
后来于甜的爸爸在酒店出了轨,先是跟女人,后来又是男人——消息传出来那天,小姨在厨房里摔了碗,碎片溅到江余手背上,他没喊疼,只蹲下去帮着捡。
再后来,小姨就进了医院,精神垮得连人都认不清,只剩于甜每天放学往医院跑,眼睛肿得像核桃。
“知道了。”江余的声音还是平的,听不出是应下了,还是只是随口搭话。他又咬了口包子,肉馅里的甜味混着油香,却没尝出半分暖意。
“没事就挂了……少惹事。”江与明的声音顿了顿,尾音里藏着点没说透的担心。
“你工作还好?”江余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裂缝。
他想起小姨住院后,江与明每周都往医院送钱,有时加班到半夜,还会绕路去学校接于甜。
江与明有一家公司,这点钱对他来说没什么,但江余就是感觉他很忙,或许成年人的世界只有成年人懂。
江与明似乎愣了下,隔了会儿才喘了口气,像卸下了什么重物:“一样的。”顿了顿,又补了句,“没钱了跟我说。”
“没钱了。”江余没绕弯子,直接道。
听筒里静了两秒,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叮咚”一声,在安静的街面上格外清晰。江余点开,9000块的转账躺在对话框里。他挑了挑眉,语气没什么起伏:“怎么不是一万?”
“你是猪吗?”江与明的声音终于带了点波澜,像被气笑了,却没真的动怒。
“那你也是。”江余的尾音稍微拖了点,却没什么笑意,更像随口的反驳。
没等江与明回话,微信又“叮咚”响了——剩下的1000块到账了。江余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没回消息,也没说话。
“挂了。”江与明的声音轻了点。
“嗯。”江余应着,等电话断了,才把手机揣回兜里。风又吹过来,卷着银杏叶打在他脸上,他也只是偏了偏头,没什么反应。
手里的包子还剩小半,他咬了口,甜味还在,却没了刚才的滋味。
他想起于甜昨天发的消息,说“余哥哥,妈妈今天认出我了”,后面跟了个小小的笑脸。江余当时没回,只是把手机扣在了桌上。
银杏叶又落下来,粘在他的袖口。江余抬手,指尖碰了碰那片叶子,凉的。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视线落在街对面的公交站牌上——明天去医院,该给于甜带瓶她爱喝的草莓牛奶。
江余攥着手机往球场走,兜里还揣着刚到账的一万块——屏幕暗下去前,他瞥见江与明最后发的“别乱花”,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蹭,没回。
远远就看见铁丝网旁的三个人。
王清先晃着胳膊喊他:“余哥!你再晚来,我跟老附都要把唐浮耗成雕塑了!”
江余走近,唐浮还靠在杆上,指尖转着没开的矿泉水瓶,见他来,眼尾轻轻挑了下,声音淡却带点松快:“可算来了,再等会儿,这俩就要吵着分你那份可乐了。”
附一舟拍着篮球凑过来,下巴朝江余抬了抬:“怎么才到?刚才王清还说,你再不来,就把你那份冰可乐分了。”
“路上绕去买了点东西。”江余把手里的冰可乐扔过去,三罐可乐在空中划了道弧,王清接得最急,拉开拉环时泡沫溅了手。
“对了余哥,”王清吸着可乐,凑过来压低声音,“昨天A校食堂干仗你知道不?就为最后一份糖醋排骨,俩小子直接把餐盘摔了,现在全校都在传视频呢!”
附一舟嗤笑一声,篮球在地上弹得更响:“你是傻子吧?这点破事能说三遍,不如想想等会儿怎么防我。”
“你才傻!”王清立刻瞪回去,可乐罐在手里晃得叮当响,“我这是给余哥分享新鲜事,总比你天天抱着球当宝贝强!”
两人吵得热闹,唐浮终于笑了声,手里的矿泉水瓶转得慢了些,故意拖长了调子开口:“啧,两有病的?再吵下去,这球别打了,直接找个地儿听你俩拌嘴得了。”
话里带着调侃,王清立刻就接话:“谁要跟他拌嘴!明明是他先抬杠!”附一舟也笑着回:“总比你跟个喇叭似的强,这点破事传得比校报还快。”
江余靠在栏杆上没插话,指尖捏着可乐罐,冰凉的触感渗进皮肤。
头顶的香樟树枝叶密,刚好挡住正午的烈阳,碎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道浅疤,是小时候帮于甜捡树杈划的,现在不仔细看都瞧不见。
风从球场那头吹过来,裹着青草味,拂过耳尖时,带走了身上的热意。
“余哥,别愣着了!”王清先憋不住,推了他胳膊一下,“打不打?输的人请晚饭,别想赖!”
“打。”江余直起身,把空可乐罐扔进垃圾桶,“不过先说好,输了别又找借口,上次附一泽被断球还说风挡视线。”
附一舟立刻炸毛:“谁找借口了!那风确实大!”唐浮在旁边补刀:“是你反应慢,跟风没关系。”
几人闹着走到球场中央,附一舟率先运球,想晃开江余,结果刚抬手,球就被江余指尖勾走。
王清在旁边喊:“老附你行不行啊!这都能被断!”附一舟没好气:“你行你上!”
江余没说话,只运球往篮下走,王清扑过来拦,被他一个假动作晃开,抬手投篮时,篮球擦着篮板进了框。
唐浮靠在旁边看,笑着喊:“行啊余哥,手感没退步。”
后面的球局里,江余断了附一舟三次,盖了王清两个帽,两人越打越急,却总跟不上他的节奏。
最后一个球,江余接住唐浮传过来的球,直接突破两人防守,轻松上篮得分。
“服了服了!”王清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余哥你这水平,跟我们打简直降维打击。”
附一舟也喘着气:“下次得找个人跟你对位,不然没法玩。”
江余弯腰捡球,风卷着汗湿的衣料贴在背上,却不觉得闷。
唐浮递过来一瓶水,语气带着点玩笑:“可以啊,下次带校队的人来跟你练练。”
江余接过水,拧开喝了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忽然想起什么。
和简亦辰打篮球可能会比较有趣!
打了半会,四人累得在荫凉处呆着,风吹着凉快,很快身上的热气便散了一大半。
盛夏的风卷着篮球场旁香樟树叶的气息,往荫凉处扑来。
江余靠着蓝杆,指尖抵着冰可乐的罐壁,凉意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王清把另一罐可乐塞到他手里,指尖点了点他胳膊,眼尾弯着笑:“余哥,你和简亦辰那个‘冰块’,关系很好?”
江余握着可乐的手顿了顿,喉结滚了滚,直接吐出两个字:“不好。”
他抬眼,眼神里带了点少年人的锐利,“我们是‘敌人’”末了又补一句,“你干嘛这么问?”
王清被他的直白逗笑,往他身边凑了凑:“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刚出社区便利店,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然后呢?”江余的声音压得很低,罐身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腹。
“然后他就问我要你微信,”王清耸耸肩,语气里带着点后怕,“我当时脑子跟被暑气蒸懵了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他了……那‘冰块’加你了吗?”
江余沉默了几秒,才慢悠悠道:“没有,没同意。”
“不愧是余哥!”王清拍了下他的肩,笑声脆得像冰可乐的气泡。
江余盯着罐壁上的水珠发愣——原来简亦辰的微信是这么来的。
可他加我干嘛?脑子里忽然闪过早上简亦辰发来的学习资料,那人的字迹清隽,还有那个小猫表情包……
旁边的附一舟这时凑过来,撞了撞江余的胳膊:“简亦辰?就上次吃烧烤遇见的那个帅哥?”
王清“嗯”了一声,挑眉反问:“是帅哥吗?”
“不是帅哥吗?”附一舟夸张地摆手,“他们学校好多女生排着队喜欢呢!”
一直没说话的唐浮忽然“啧”了一声,语气淡淡的:“他啊……”
王清立刻来了精神,推了推唐浮的胳膊:“你受啥刺激了这是?”
唐浮的脸莫名黑了几分,闷声道:“我暗恋对象喜欢他。”
江余拿可乐的手抖了一下。是啊,简亦辰那样的人,清隽、冷淡,偏偏又浑身发着光,确实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附一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你暗恋对象是你青梅竹马吧?叫什么雅……”
唐浮经常在他耳边提过这个女生,但他就是记不住叫啥。
“孟铃雅。”唐浮白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无奈。
仿佛在想,没见过这么记忆力不好的人。
王清立刻调转矛头,推了推附一舟,调侃道:“唐浮都有暗恋对象了,你呢?”专挑人痛处戳。
附一舟瞪他:“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王清被噎得一哽,只好冲他做了个鬼脸。
江余看着他们闹,香樟叶的影子在他眼皮上晃啊晃。忽然,一个念头钻进脑海——简亦辰,他有暗恋对象吗?
风穿过香樟林,把蝉鸣吹得更远了。篮球砸在地面的“砰砰”声,少年们的笑闹声,还有江余心里那点说不清的痒意,都被这盛夏的风,裹进了香樟树叶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