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点》姜烂子

11、骗子

　　江余到教室时，只看见简亦辰的座位空着，书包却放在桌上。尚泽从后面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余哥，找辰哥啊？他去老师办公室交资料了。”

　　江余“嗯”了声，掏出自己空白的数学作业，自然地往简亦辰桌肚里摸——昨天说好的作业，总得先拿到手。

　　“你找啥呢？”尚泽好奇地探过头，见江余翻来翻去的样子，指了指斜前方，“找辰哥作业啊？别找了，那仨正抄着呢！”

　　江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三个男生围着一本作业低头写着。

　　他收回目光，没带情绪地应了声“嗯”，心里却闷了点——骗子

　　尚泽瞧出他语气不对，却没多问，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回了自己座位。

　　没一会儿，简亦辰就回来了。他刚坐下，江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转着笔，脸绷得直直的。

　　简亦辰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他——平时这人早就凑过来要作业了，今天却反常地安静。

　　他盯着江余紧绷的侧脸，很快察觉出不对劲：江余在生气。

　　“怎么了吗？”简亦辰轻声问。

　　江余这才抬眼，眼神冷了点，没了往日那点“乖”劲儿，语气硬邦邦的：“要你管。”

　　简亦辰愣住，没接话，只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写得整整齐齐的作业，递到他面前，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半点被气到的样子：“还抄吗？”

　　江余盯着那本作业，愣了愣，语气弱了点：“你不是给别人抄了吗？我还以为你……是骗子。”

　　简亦辰这才明白过来，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解释道：“没有，他们抄的是草稿。”

　　江余“哦”了一声，耳朵尖悄悄泛红，心里那点气忽然变成了委屈。

　　误会了。

　　他接过作业，看着上面清隽的字迹，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我字也不丑。）

　　江余低头抄作业时，简亦辰忽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被晨阳照得软软的头发——手感比想象中好。

　　江余猛地抬头，手一挥，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干嘛！”

　　简亦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头发的软意，平静地说：“下次，我教你做。”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抄了。”

　　江余笔尖顿了顿，又炸毛：“要你管！”

　　简亦辰看着他气鼓鼓却没真生气的样子，没再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又深了点——想管。

　　他转回头，却悄悄把自己的课本往江余那边挪了挪，方便他待会儿抄题时看得更清楚。

　　上午的课眨眼就结束，贺晨凑到江余桌前，笑着拍他胳膊：“余啊，去校外吃那家新开的面不？人多热闹。”

　　江余正收拾笔，抬头应了声：“行啊。”

　　话音刚落，旁边的简亦辰忽然起身，书包单肩挎着，面无表情地从贺晨身边走过，没看他们，也没说话，径直往门口走。

　　贺晨愣了下，对着他背影喊了声“简亦辰”，也只得到个没回头的沉默回应。

　　江余的手顿了顿，看着简亦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莫名空了下，却没说什么，跟着贺晨、单程义，还有另外两个高二的男生往外走。

　　校外的面馆很热闹，几个人插科打诨，贺晨还特意给江余加了个煎蛋，可江余扒拉了几口，却没什么胃口。

　　耳边的笑闹像隔了层膜，他总想起简亦辰刚才冷着脸走掉的样子，还有早上揉他头发时的温度。

　　“我先走了。”江余放下筷子，站起身。

　　贺晨挑眉：“这么快？我送你回去？”

　　“不用。”江余摆了摆手，没多解释，转身出了面馆。

　　往学校走的路上，风有点凉，他刚拐过街角，就看见前面奶茶店门口的简亦辰——没背书包，站在台阶上，白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子。

　　服务员递给他两个奶茶杯，他装进袋子里，递给旁边的尚泽。

　　尚泽接过袋子，笑着说了句什么，简亦辰点了点头，手插进裤袋里，刚要掏手机，目光忽然顿住，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江余心里一跳——简亦辰看见他了。

　　他下意识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只能僵在原地，看着简亦辰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几秒后，江余先移开眼，假装没看见，脚步放得很慢，不紧不慢地往学校方向走，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身后，尚泽顺着简亦辰的目光看过去，挠了挠头：“那不是江余吗？辰哥，你不叫他？”

　　简亦辰收回目光，指尖蹭过口袋里手机的边缘，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用。”

　　风把江余的背影吹得有点晃，他看着那道刻意放慢的步子，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光，没再说话，只跟着尚泽往另一个方向走。

　　江余没敢回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往校门口挪，耳朵却一直竖着，连身后尚泽说话的模糊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风里，他才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点说不清的闷——刚才怎么就没敢多看两眼？

　　我这是……怕上了？

　　刚拐进学校那条银杏巷，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江余猛地回头，撞进简亦辰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手里还拎着个没开封的奶茶杯，是他不讨厌的珍珠奶绿。

　　“你不是跟尚泽走了吗？”江余下意识问，挣了挣手腕，没挣开。

　　简亦辰没松手，把奶茶塞到他另一只手里：“他先回去了。”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空着的手，“面不好吃？”

　　江余捏着冰凉的奶茶杯，指尖有点发烫：“……还行。”

　　没敢说自己是因为想起他才没胃口，只能低头盯着杯身上的标签，“你怎么知道我吃的面？”

　　“路过看见的。”简亦辰说得轻描淡写，松开了他的手腕，指尖却不经意蹭过他的皮肤，“贺晨给你加了煎蛋。”

　　江余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简亦辰的眼神很平，看不出来什么，可他就是觉得，这人好像有点不高兴。

　　他没敢多问，只能举了举奶茶，没话找话：“谢了……尚泽那杯呢？”

　　“他不爱喝甜的。”简亦辰说，视线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忽然补了句，“下次想吃，我带你去另一家。”

　　江余愣了愣，奶茶的甜香飘进鼻子里，心里忽然软了点，却还嘴硬：“谁要跟你去……我自己也能找着。”

　　简亦辰没反驳，只看着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嗯。” 风卷着银杏叶落在两人脚边，他忽然想起早上揉他头发时的软乎乎的触感，又加了句，“下午的物理课，笔记借你。”

　　江余捏着奶茶的手紧了紧，没应声，却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半步，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近了些。

　　他吸了口奶茶，甜意漫到心里，没忍住嘀咕：“算你有点良心……不像早上，骗子。”

　　简亦辰听见了，没解释，只看着他喝奶茶时鼓起来的脸颊，心里轻轻想着——下次，不让他误会了。

　　***
　　晚自习的铃声落了，江余单肩挎着书包，脚步故意放慢，等简亦辰跟上来。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江余忽然开口：“你平时放学，会去校门口的夜摊吃东西吗？”

　　简亦辰侧头看他，语气平淡：“不常去。”

　　“那今天陪我去呗，”江余晃了晃肩膀，没等他回答就往前走，“那家烧烤摊的烤肠超香，我经常去。”

　　简亦辰没拒绝，跟着他拐进巷口的小摊。江余刚坐下就熟门熟路点了烤肠、脆骨和土豆片，老板娘笑着打趣：“小余今天带朋友来啦？还是老样子，多放辣？”

　　“对！”江余点头，没一会儿就捧着烤肠啃了起来，油星沾到嘴角也没在意。

　　简亦辰坐在旁边，只拿了几串烤蔬菜，慢慢吃着，目光偶尔落在江余狼吞虎咽的样子上，眼底软了点。

　　付完钱，江余拉着简亦辰往另一个糖水摊走，刚拐过弯就撞见了贺晨和单程义——周五晚上，住校生能回家，俩人显然也是出来晃的。

　　“余啊！辰哥！”贺晨挥着手跑过来，“刚好，前面有抓娃娃的店，一起去？”

　　江余没意见，简亦辰也点了头，四人一起进了店里。

　　贺晨率先冲到机器前，投了币就开始操作，爪子刚碰到玩偶就滑了下来。他皱着眉试了三次，次次落空，语气有点急：“什么破机器！”

　　“笨。”单程义靠在旁边，慢悠悠补了句。

　　贺晨没反驳，盯着机器里的小熊深吸一口气，结果爪子刚把玩偶举起来，又“啪”地掉了回去。他气呼呼地让开位置：“你来你来，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单程义挑眉，投币、操作一气呵成，爪子下去，玩偶晃了晃，还是掉了。贺晨立刻笑出声：“哟，也没比我强多少啊？”

　　单程义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投了个币。这次爪子稳稳勾住玩偶，直接送进了出口。

　　贺晨的笑瞬间僵住，看着单程义手里的兔子，脸黑了半截：“我还就不信了！”

　　他连着试了两次，还是没成功，机器里的币倒是快空了。江余靠在简亦辰身边，忍不住说：“没必要较劲儿，浪费钱。”

　　“你不懂，”贺晨头也不回，又投了个币，“等着，晨哥哥给你抓个王八，镇宅！”

　　江余瞪他：“有病吧！脑子抽了？”

　　简亦辰没掺和他们的打闹，转身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包猫粮——大概是想着楼下的狸花猫。

　　等他回来时，就看见贺晨正盯着机器里的小黄鸭，放慢了手速，爪子一点点勾住玩偶，终于稳稳送进了出口。

　　“成了！”贺晨高兴地跳起来，把丑乎乎的小黄鸭塞给江余，“拿着，哥的成果！”

　　江余捏着软乎乎的鸭子，敷衍地夸：“行，这次没掉。”

　　“那当然，”贺晨得意地挑眉，“可爱吧？”

　　“丑死了，”单程义在旁边拆台，“还没刚才那只王八玩偶好看。”

　　贺晨脸一垮，瞪着他：“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江余看着他俩斗嘴，忍不住笑出声，转头就对上简亦辰的目光——那人手里捏着猫粮，正看着他，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比平时温和多了。

　　江余心里忽然有点热，赶紧别开脸，假装去研究手里的小黄鸭，耳朵却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