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九霄台择徒·寒殿初栖 ...

  •   九霄台择徒·寒殿初栖

      九寰天的仙门大选,已连比了七日。这七日里,九霄台的钟声每日破晓时分准时响起,从锻体期弟子的拳脚比试,到练气期的灵力对决,再到筑基期修士的法器比拼,层层筛选下来,能站到终试的,已是这届弟子中的佼佼者。

      终试的九霄台,坐落在九寰天中央灵脉的分支处,台基由万年寒玉砌成——这寒玉采自极北冰原的地心,常年覆着一层不化的薄霜,连周遭的空气都透着刺骨的凉,寻常锻体期弟子站在台上,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灵力滞涩。此刻,台中央立着个青衣少女,身形纤瘦却脊背挺直,手里握着柄再普通不过的木剑——那是锻体期弟子的标配,剑刃上还留着前几场比试时崩出的细痕,剑穗也断了半截,在风里晃荡着,与周围筑基期弟子手中闪烁着灵光的法器格格不入。

      她对面,是仙门里出了名严苛的金丹长老魏松。魏松修行三百余年,已达金丹中期,手持的铁鞭是用玄铁混合雷纹钢打造,鞭梢缠着淬了练气九重灵力的银刺,一鞭下去,连筑基后期修士的护罩都能击碎。他目光扫过少女时,满是不屑:“凌清夜,你可知你是这届大选里,唯一敢闯终试的锻体期弟子?九寰天的规矩,终试本就是为筑基期修士设的,你一个下界来的丫头,莫不是想靠‘敢拼’博个虚名?”

      凌清夜抬眸,眼底没半分怯意。她的眸子生得极亮,像淬了九寰天夜空中最亮的星子,只是此刻因连日比试,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却更添了几分倔强。“长老,大选规矩只说‘凭实力晋级,不限境界’,没说锻体期不能闯终试。”她声音不算大,却借着灵脉的共鸣,清晰地传过整个九霄台——台下的观礼席上,坐着各峰的弟子与长老,连远处悬浮的灵舟上,都能听见她的话。

      台下顿时起了骚动,不少弟子交头接耳,灵力凝成的传音在空气中交织:

      - “这凌清夜怕不是疯了?魏长老的铁鞭可是能碎金丹的!她一个锻体九重,连灵力外放都做不到,怎么挡?”

      - “听说她是从三千小世界里最贫瘠的‘沧澜界’来的,那地方灵气稀薄,连锻体期修士都少见,她能爬到终试,已是侥幸了。”

      - “侥幸?我看是找死!没背景没靠山,还敢顶撞魏长老,今日怕是要被打出九霄台!”

      魏松被她怼得脸色一沉,铁鞭猛地甩向地面,万年寒玉铺就的台面瞬间裂开一道细纹,霜花飞溅:“牙尖嘴利!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话音落,他身形一晃,竟直接动用了金丹中期的威压——那是远超锻体期的灵力压迫,无形的气浪像潮水般涌向凌清夜,连台下离得近的练气期弟子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灵力护罩泛起阵阵涟漪。

      凌清夜只觉胸口一闷,喉头涌上腥甜。她死死攥着木剑,指节泛白,脚下的寒玉霜层被她踩得咯吱作响。锻体九重与金丹中期,中间隔着筑基、金丹两个大境界,这根本是云泥之别的差距——就像沧澜界里,凡人对上妖兽,毫无还手之力。可她没退——从沧澜界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拼了半条命才通过小世界通道来到九寰天,从外门弟子的杂役做起,白天砍柴挑水,夜里借着月光修炼,一步步爬到终试,她不能在这里认输。

      “长老,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凌清夜突然低喝一声,借着威压带来的痛感,竟强行运转起刚学不久的《淬体诀》——这是她在沧澜界时,从一本残破典籍里悟到的功法,能将肉身痛感转化为力量。她知道自己灵力不足,便将所有力量凝在木剑剑尖,身形猛地向侧后方滑出,避开铁鞭的横扫,剑刃直刺魏松的手腕——那是铁鞭运转时,灵力最薄弱的破绽处,她在前几场比试中,早已将魏松的招式记在心里。

      魏松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锻体期弟子竟能看穿他的招式。他急忙收鞭,却还是慢了半拍,木剑虽没伤到他,却扫过了他手腕上的玄铁护腕,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护腕上的灵光闪烁了一下,竟黯淡了几分。

      “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魏松彻底动了怒,铁鞭上的银刺亮起刺眼的寒光,灵力波动瞬间暴涨——他竟要动用金丹期的本命灵力,下杀手!台下不少人惊呼出声,连裁判席上的几位筑基长老都皱起了眉,却没人敢出声阻拦——魏松在仙门里资历老,又掌管着外门弟子的考核,没人愿意得罪他。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九霄台东侧的观星阁传来,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力,像极北冰原的寒风,让魏松的铁鞭硬生生停在半空。

      “魏长老,大选只比‘实力’,不比‘杀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观星阁的窗边立着个白衣男子。观星阁是九寰天观测灵脉与星象的地方,常年封闭,只有修为达到化神期的上仙,才能自由出入。男子背对着众人,身形挺拔如松,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剑鞘是深黑色的,上面刻着细密的冰纹——那是化神期修士用本源灵力凝刻的符文,寻常修士靠近,都会被寒气冻伤。剑柄处缀着一枚银色剑穗,垂在那里,连灵脉掀起的风都吹不动似的。

      是寒光仙尊!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九寰天谁不知道,寒光仙尊是仙门里辈分最高的上仙之一,已达化神中期,却百年不收徒,常年待在寒光殿——那座建在极寒灵脉尽头的殿宇,四周被万年冰山环绕,连飞鸟都不敢靠近。他修的是绝情道,据说千年前为了悟道,亲手斩了自己的道侣,从此再无半分私情,剑出必见血,人送外号“冷面仙”。更重要的是,他是九寰天少数能感知“湮灭之劫”的修士,每次劫气异动,都是他出手稳固灵脉,说是九寰天的守护者,也不为过。

      魏松看到是他,脸色顿时缓和了些,却还是不甘:“仙尊,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挑衅长老权威,若今日不教训她,日后怕是要乱了仙门规矩,影响九寰天的秩序。”

      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阳光透过观星阁的琉璃窗,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被他周身的寒气隔绝,只在他白衣边角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凌清夜也抬着头,看向观星阁。这是她第一次见寒光仙尊——他生得极好看,眉眼清冷,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像是用九霄台的万年寒玉雕琢而成。只是他的眼神太冷了,像极寒灵脉里千年不化的寒冰,扫过她时,没带半分情绪,仿佛她只是台边的一块寒玉,或是空中的一缕风。

      “规矩?”寒光仙尊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那动作里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仙门的规矩,是‘择贤而录,不论出身’,不是‘以势压人,滥杀无辜’。九寰天每千年要面对一次湮灭之劫,灵脉日益枯竭,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怎能因境界低,就断了一个好苗子的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凌清夜身上,那眼神里的寒意似乎淡了些:“你叫凌清夜?”

      凌清夜一愣,连忙躬身:“是,弟子凌清夜,来自沧澜界。”

      “从今日起,你是我座下首徒。”

      一句话,像惊雷般炸响在九霄台。万年寒玉的台面似乎都颤了颤,台下的弟子们张大了嘴,连裁判席上的长老都站了起来——百年不收徒的寒光仙尊,竟然收了一个来自下界、只有锻体期的弟子当首徒?这简直是九寰天千年来最大的奇闻!

      “仙尊,这……这不合规矩啊!”魏松急忙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首徒需得是仙门翘楚,至少要筑基期以上,还得是九大灵脉滋养出的天才,她不过是个锻体期的下界弟子,怎能担此重任?”

      “我的弟子,我选。”寒光仙尊的语气没半分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化神期修士对天地法则的掌控力,让魏松的灵力都滞涩了几分,“魏长老,还有异议?”

      魏松看着他眼底深处的冷意,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不敢,不敢。”他知道,寒光仙尊虽不管俗事,却有直接面见天帝的资格,若真惹恼了他,自己这个金丹长老,怕是连护腕都保不住。

      寒光仙尊没再理会他,目光重新落在凌清夜身上:“三日后,到寒光殿报到。记住,寒光殿只养强者,不养弱者。”说完,他转身便走,白色的衣摆划过窗沿,没留下半点痕迹,只余那柄黑色的断情剑,仿佛还在空气中散着寒气——那寒气里,竟带着一丝极淡的、与沧澜界相似的灵脉气息。

      直到观星阁空了,凌清夜才缓缓直起身,手心已被汗水浸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木剑,剑刃上的细痕,似乎都因那句“我座下首徒”而变得不那么刺眼了。只是,她心里也犯嘀咕——这位寒光仙尊,为什么会突然收她为徒?是真的看中了她的韧性,还是因为她来自沧澜界?她总觉得,那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不像看陌生人,倒像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三日后,凌清夜准时到了寒光殿。寒光殿建在九寰天极寒灵脉的尽头,四周是连绵的万年冰山——这些冰山是上古时期湮灭之劫后留下的,里面封存着大量的劫气,寻常修士靠近三里,就会被劫气侵蚀经脉。殿宇是用墨玉砌成的,没挂任何匾额,殿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殿门虚掩着,凌清夜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除了寒气,还有一丝极淡的暖玉气息,与她在沧澜界见过的上古玉器很像。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殿内很空旷,没有香炉,没有供品,只有正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冰壁——这冰壁是用极寒灵脉的核心冻成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那是上古时期的修炼心法,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解读。冰壁前,站着那个白衣身影。

      正是寒光仙尊。他背对着她,手里握着那柄黑色的断情剑,剑尖垂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他似乎在研究冰壁上的纹路,断情剑悬在身侧,剑穗垂落,一动不动,只有剑鞘上的冰纹,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那是他在以本源灵力滋养剑身,也是在压制冰壁里的劫气。

      “弟子凌清夜,参见师尊。”凌清夜躬身行礼,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竟引动了冰壁上的纹路,泛起淡淡的蓝光。

      寒光仙尊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是那样冷:“从今日起,你便是寒光殿的弟子。寒光殿有三条规矩,你记好。这三条规矩,不仅是约束,也是在护你性命——九寰天的劫气日益浓郁,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凌清夜连忙点头:“弟子听着。”

      “第一,每日寅时起,绕殿外冰山跑五十圈。这些冰山虽有劫气,却能锤炼肉身,你如今是锻体期,需打牢根基,不得偷懒。若能在一年内突破练气期,便可减少到三十圈。”

      “第二,每日午时,在冰壁前修炼《寒宵诀》。这是我根据冰壁纹路改编的功法,能吸收寒气转化为灵力,还能抵御劫气侵蚀,日落前需将心法熟记,不得有误。”

      “第三……”他顿了顿,指尖指向冰壁,本源灵力涌动间,冰壁上瞬间凝结出两个字,是用冰棱组成的,寒气逼人——“断情。”

      凌清夜看着那两个字,心里一紧。她能感觉到,那两个字里蕴含着极强的绝情道之力,让她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动情者,道毁人亡。”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一把冰锥,刺得她心口发疼,“凌清夜,你记住,入了寒光殿,便要断了所有私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九寰天的湮灭之劫越来越近,我修绝情道,是为了压制体内的劫气,若你动情,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引动我体内的劫气,波及整个九寰天。若做不到,现在便可以走。”

      凌清夜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想起自己从沧澜界来的目的——为了变强,为了找到失散的弟弟凌清寒。当年沧澜界遭遇小劫,她和弟弟被妖兽冲散,只知道弟弟可能来了九寰天,却不知他在何处。她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也没有资格动情。

      “弟子记住了,绝不动情。”她坚定地说。

      寒光仙尊看着她眼底的决绝,眸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那是一丝极淡的心疼,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没再说话,转身重新看向冰壁:“你先去熟悉一下殿内环境,寅时准时开始修炼。殿后的储物室里有辟谷丹和御寒的衣物,若有需要,可自行取用。”

      凌清夜躬身退下,刚走到殿门,却瞥见他袖口的内侧,绣着半朵将开未开的寒梅。那寒梅绣得极淡,是用银线绣的,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寒梅是沧澜界特有的花,只在极寒之地生长,九寰天根本没有。这与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与他口中的“断情”,格格不入。

      她心里更疑惑了——这位绝情的仙尊,怎么会在袖口绣沧澜界的寒梅?他是不是去过沧澜界?是不是认识她的弟弟?

      接下来的日子,凌清夜便按照寒光仙尊的要求修炼。寅时绕冰山跑圈,冰山的寒气虽重,却真的能锤炼肉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锻体九重越来越稳固;午时在冰壁前练《寒宵诀》,功法运转间,寒气被转化为温和的灵力,滋养着她的经脉;日落之后整理殿内的典籍,那些典籍里记载着九寰天的历史,还有关于湮灭之劫的零星记载——她才知道,九寰天已经有九千年没有修士飞升了,最近一次湮灭之劫,就毁了三座灵脉,无数修士殒命。

      只是,寒光殿的日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冷清。寒光仙尊很少跟她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冰壁前,要么研究纹路,要么擦拭断情剑,偶尔指点她修炼,也只是寥寥几句,没半分多余的话。

      仙门里的流言,也没断过。各峰的弟子路过寒光殿时,总会有意无意地议论:

      - “你听说了吗?那个凌清夜,在寒光殿根本不受重视,仙尊连正眼都不看她!每日就让她绕着冰山跑圈,跟个杂役似的!”

      - “我就说嘛,仙尊怎么会真的看中她?怕是一时兴起,等新鲜劲过了,就把她逐出师门,扔回沧澜界!”

      - “还有啊,我听说寒光殿里连口热饭都没有,那凌清夜天天啃辟谷丹,连练气期都突破不了,怕是撑不了多久就要被劫气侵蚀了!”

      这些话,凌清夜偶尔会从路过的弟子口中听到。她没在意,只是更加努力地修炼——她知道,只有变强,才能在九寰天立足,才能找到弟弟。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流言传得最凶的那天夜里,她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是用玄冰蚕的丝织的,防水又御寒,里面放着一枚玉佩。玉佩是暖玉做的,触手生温,上面刻着一个“寒”字,灵力流转间,竟与她的血脉隐隐相契——她能感觉到,玉佩里蕴含着温和的灵力,能抵御寒气和劫气,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她握着玉佩,心里一动——这玉佩,是谁送的?整个寒光殿,除了她,就只有寒光仙尊。难道是师尊?可那位绝情的仙尊,会关心她这个弟子吗?他连多余的话都不愿跟她说。

      凌清夜握着玉佩,走到窗边,看向寒光仙尊的卧房。卧房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到那个白衣身影坐在桌前,似乎在擦拭断情剑——她能看到,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白光,那是本源灵力的颜色,与玉佩里的灵力气息一模一样。

      她想起他袖口的寒梅,想起他在九霄台上为她解围,想起这枚带着暖意的玉佩,想起他刚才说“殿后的储物室里有辟谷丹和御寒的衣物”——原来他不是不关心,只是习惯了用冷漠掩饰。

      这位寒光仙尊,好像和传闻中的“冷面仙”,不太一样。

      她把玉佩贴身收好,暖玉的温度透过衣襟,传到心口,驱散了殿内的寒气,也驱散了她心里的不安。

      寅时快到了,凌清夜握紧拳头,转身走向殿外的冰山。不管师尊为什么收她为徒,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关心她,不管他和沧澜界有什么渊源,她都要好好修炼,不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辜负这枚带着暖意的玉佩。

      只是她没看到,在她走出房间后,寒光仙尊的卧房里,那道白衣身影停下了擦拭断情剑的动作,目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远去的背影上,眸底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丝——他抬手,指尖浮现出一缕微弱的灵力,那灵力的气息,与凌清夜贴身的玉佩,与沧澜界的灵脉,一模一样。

      断情剑静静躺在桌上,剑鞘上的冰纹,似乎闪烁了一下,像一声无声的叹息。剑身上,映出他眼底深藏的温柔,和那半朵绣在袖口的寒梅,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