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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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白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终于让眼泪决堤而出。他已经很多年没像这样哭过了。
他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陆怀远那记耳光的热度还在脸颊上燃烧，而更灼热的是心脏处撕裂般的疼痛。"我不娶，我不喜欢女人。"这句话他说得那么坚定，却又那么无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用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换取时迁的安全与前程，他别无选择。
门外，一个温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陆白，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妈妈也知道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但你也体谅一下你爸爸好不好？我身体常年不好，他也就你这一个儿子，他也是为了整个陆家……"陆白没有应声。从小到大整个家里最体谅他的人一直是他妈妈，永远无条件支持他的任何选择，就算当时知道他和时迁在一起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叫他对时迁好一点。他慢慢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慢慢打开门。陆白脸上泪痕未干，睫毛还湿着，却努力挺直了脊背。门外的女人穿着一身素色真丝旗袍，鬓角别着枚珍珠发夹，正是他的母亲沈曼云。她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银耳羹还拿着一块毛巾和冰袋，看见陆白泛红的眼眶，原本准备好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只是将毛巾裹在冰袋上轻轻敷在他脸上，眼里满是心疼。
“先把这个喝了，凉了伤胃。”沈曼云没再说别的，只是侧身进了屋，将银耳羹放在书桌一角。她一边看着陆白喝羹一边帮他敷着脸：“你爸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都肿了。”
陆白的手顿了顿，眼底还是黯淡无光。“他让我娶娶谁？”陆白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股执拗的冷。沈曼云沉默了一下，因为冰敷而有些麻木的手放了下来：“是林家的千金林溪，你小时候见过的。你爸说林家和陆家联姻，能实现公司利益的最大化。他还说……还说只要你答应，他就不再追究时迁的事。”
“追究？”陆白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自嘲，“他想怎么追究？派人去查时迁的底细，还是断了他往后的前程？”他太了解陆怀远的手段，看似商场上温文尔雅，背地里从不会给“绊脚石”留余地。沈曼云的眼圈也有点，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他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我也劝过他了，但你爸这次是铁了心，说这是你作为陆家继承人的责任。”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你难受，可你也要知道，你爸爸不是完全冷血，他不是那种老古板，他也想让你过得幸福，但他这几天一直在纠结，每天烟灰缸都是满的，嘴里念叨着‘我就这一个儿子’……”
陆白的肩膀颤了颤。他不是不知道陆怀远的矛盾，那个男人总把“家族责任”挂在嘴边，却会在他生病时悄悄守在病房外，会在他拿到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而为他高兴，狠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儿子很出息。可最后这份矛盾，偏偏要用“牺牲他的感情”来收场。他喝下最后一口银耳羹，温热的甜意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涩。陆白将空碗轻轻放在桌角，瓷碗与木桌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抬眼看向母亲沈曼云，眼底的红还未褪去，声音却平静得像结了层薄冰：“所以，他是铁了心要我毕业就走，去英国学习一年然后回来结婚吗？”
沈曼云的手顿在半空，原本想安慰的话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你爸已经托人去办签证和录取通知书，还有林家那边已经送来的订婚戒指设计图，让你下个月就先把婚定了……”
陆白忍不住闭上眼。他太清楚父亲的心思——林家在海外的产业能为陆氏铺路，而让他出国，不过是想隔开他和时迁，用距离和时间磨掉他心里的执念。可陆怀远永远不会理解这份感情从来不是“分开”就能轻易斩断的。“他就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吗？”陆白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曼云轻轻抱住他的肩膀，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你爸说‘陆家的儿子，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初我和你爸也是联姻，虽然他当时没什么喜欢的人，但娶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陆白的心口。他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明明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还要来要逼我？让我走他原来的老路？”
沈曼云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湿意，声音带着哽咽：“因为他是陆家长辈，在他眼里，家族荣辱永远比个人心意重要。可他忘了，你先是陆白，才是陆家的继承人啊。”沈曼云的拇指反复摩挲着陆白泛红的眼尾，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当年你爸接手陆家时，也是跟你一样的年纪，被你爷爷逼着娶了我，或许在他看来，‘牺牲’本就是陆家男人的宿命。”
陆白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父亲陆怀远。那个在他印象里永远威严、说一不二的男人，竟也有过被人攥着命运的时刻。他盯着母亲沈曼云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所以……他是把自己吃过的苦，当成了对我的‘成全’？”
“是，也不是。”沈曼云叹了口气，指尖滑过陆白紧绷的下颌线，像是在抚平他心底的褶皱，“你爷爷当年病重，陆家内忧外患，他没得选。这些年他把公司撑得稳稳的，却也把‘没得选’刻进了骨子里，总觉得只有走他走过的路，你才能少受些罪。”
“我知道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个孩子都不公平，但前几天你爸体检，还是那些慢性病，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是怕他走得突然你还没接手陆氏，所以才这样。陆白，你体谅体谅你爸爸好不好？”沈曼云忍痛求道，一边是她的丈夫，一边是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她不想看着这对父子从亲人变成相看两厌的仇人。
陆白双手抱着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恨父亲的独断，恨这份被强加的“责任”，可当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父亲笨拙的牵挂时，所有的怨怼都变成了酸涩的无奈。一边是生养他、日渐衰老的父亲，一边是满心信任、等他奔赴的爱人，他怎么选，都像在辜负。
“妈，我知道了，我……会听从他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