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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新的征程 ...

  •   三日转瞬即过。南阙王宫为庆北境大捷而设的夜宴,华灯璀璨,笙歌鼎沸。然而,这浮华的盛宴之下,暗流汹涌的程度,远比边境的战阵更加凶险。

      沈卿颜与赫连决并肩步入大殿,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今日选了一身霁青色的宫装,相较于以往的绯红,更显沉静清冷,发间只簪一支点翠衔珠凤钗,简约却不失威仪。赫连决玄衣金冠,气势沉稳,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褚禄称病未至,但其党羽官员却一个不少,分散席间,目光闪烁,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歌舞升平。

      果然,发难如期而至。

      一名御史大夫起身,先是对赫连决与沈卿颜的“战功”一番虚情假意的吹捧,随即话锋一转:“……太子妃娘娘智勇双全,实乃南阙之幸。只是,臣近日听闻一桩奇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赫连决面色微沉,放下酒杯:“既知不当讲,便不必讲。”

      那御史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道:“臣听闻,北漠那位重伤的兀朮可汗,昏迷中时常呓语一个名字……似乎与娘娘有些关联。更有传言,说刺杀兀朮的刺客,所用武功路数,竟似与大胤皇室暗卫有几分渊源……不知娘娘可有所耳闻?”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这指控比之前的“不恤士卒”更为恶毒!直接将北漠可汗遇刺的惊天黑锅扣在了沈卿颜头上!若坐实,不仅她自身难保,更会瞬间引爆南阙与北漠刚刚缓和的关系,甚至可能引来西陵的猜忌!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沈卿颜身上,带着惊疑、探究、幸灾乐祸。

      沈卿颜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唇角还噙着一丝极淡的冷笑。她正要开口,身旁的赫连决却猛地将酒杯重重顿在案上!

      “砰”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放肆!”赫连决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目光如利刃般射向那名御史,“仅凭敌国酋长昏迷呓语和不知来源的传言,便敢在此构陷一国太子妃?李御史,你是觉得孤的剑不够锋利,还是觉得南阙的律法治不了诬告之罪?”

      那御史被赫连决的气势所慑,脸色一白,但仍强自镇定:“殿下息怒!臣……臣也只是听闻,心中疑惑,故而……”

      “心中疑惑?”赫连决打断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阶,来到那御史面前。他身量极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几乎让那御史喘不过气。

      “孤心中也有疑惑。”赫连决的声音冷得掉渣,“孤疑惑的是,为何每次太子妃立下功劳,总有跳梁小丑迫不及待地出来搬弄是非?孤疑惑的是,北漠兀朮遇刺这等机密之事,连孤都未能探查清晰,你一个御史大夫,又是从何得知‘刺客路数’?你的消息来源,比孤的‘影卫’和‘凤翼’更灵通吗?!”

      最后一句,已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御史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臣……臣惶恐!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只是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就敢在宫宴之上,众臣面前,公然诋毁储君正妃?”赫连决目光扫过全场那些褚禄一党的官员,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看来,是孤平日里太过宽仁,才让你们忘了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规矩!”

      他猛地转身,面向南阙国王,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父皇!李御史构陷太子妃,居心叵测,动摇国本,儿臣恳请父皇,将其革职查办,严惩不贷!以正朝纲!”

      南阙国王面色沉凝,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又看了看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李御史,以及下方噤若寒蝉的众臣,缓缓开口:“太子所言极是。李昀,革去御史之职,押入大理寺候审!一应党羽,严查不贷!”

      禁卫军立刻上前,将瘫软在地的李御史拖了下去。

      赫连决这才起身,目光冷冽地环视一周:“还有谁,心中有‘疑惑’?不妨现在站出来,一并说与孤听听!”

      满殿死寂,无人敢再出声。

      赫连决回到座位,坐下时,袍袖微拂,手在案几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沈卿颜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手掌依旧温热有力,甚至因方才的震怒而更加滚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握得很紧,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

      沈卿颜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这一次,她没有再挣脱。

      任由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那温度如此灼人,仿佛能透过皮肤,一路烫进她的心底最深处,将所有的冰封与戒备都融化开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用力,像是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讯息——别怕,有我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冲得她眼眶微微发热。她迅速垂眸,掩饰住瞬间的失态。

      整个夜宴的后半程,两人的手一直在案几下紧紧相握,未曾分开。

      他面沉如水地与前来敬酒的官员周旋,她浅笑嫣然地应对着命妇们的搭话。无人知道,在那华美桌案的掩盖之下,他们的手指是如何紧密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并肩的战友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与承诺。

      直到宴席终了,众人散去。

      返回东宫的马车上,两人依旧并肩而坐,方才紧握的手早已松开,各自置于膝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

      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完全不同以往的氛围。有些东西,在那一刻紧密的相握与维护中,已经悄然变质,再也回不去了。

      良久,赫连决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日之事,不会就此结束。褚禄称病,不过是避其锋芒。后续必有更阴狠的招数。”

      “我知道。”沈卿颜轻声回应,“他们不会甘心。”

      又是一阵沉默。

      “沈卿颜。”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

      “嗯?”

      “那日的问题,”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你尚未回答孤。”

      ——留在孤身边。不是作为太子妃,而是作为……沈卿颜。

      沈卿颜的心骤然收紧,指尖蜷缩起来。她该如何回答?乱世未平,危机四伏,朝堂倾轧,强敌环伺……他们之间,真的容得下儿女私情吗?

      然而,方才宴席上他毫不犹豫的维护,那紧紧相握的手带来的悸动与安心,却又如此真实地撞击着她的心防。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马车却已停了下来。

      东宫,到了。

      所有未竟的话语,再次被截断。

      赫连决先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如上次一般,回身向她伸出手。

      这一次,沈卿颜没有迟疑,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稳稳地扶她下车,两人指尖相触,目光在宫灯朦胧的光线下短暂交汇,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翻涌的、未能言明的复杂情绪。

      “夜深了,歇息吧。”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去。背影在宫灯下拉得很长,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

      沈卿颜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宫门深处,方才慢慢收回手,那温暖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她抬头望向南阙深邃的夜空,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答案,似乎早已在心中明了。

      只是这乱世深宫,想要握住一点真心,又谈何容易?

      前路,依旧漫长。但她的心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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