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木子棩

2、刻意的靠近

　　江驰开始了他的“靠近计划”。

　　“同桌，数学笔记借我看看呗，刚才走神了没听全。”江驰戳了戳林见清的胳膊，语气自然又带着点耍赖。

　　林见清顿了一下，还是将笔记本推了过去。他的字迹清隽工整，条理清晰。

　　“哇，学霸啊。”江驰真心实意地赞叹，凑近了些，“这步怎么来的？给讲讲？”

　　林见清身体微不可查地往后倾了倾，但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简要地写了下过程，声音平淡：“这里，套用这个公式。”

　　“哦——明白了！”江驰恍然大悟状，其实他早就懂了，眼睛却看着林见清近在咫尺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体育课，男生们打篮球。江驰是绝对主力，引得场边阵阵欢呼。一次进球后，他跑到场边休息，拿起一瓶水灌了几口，眼角瞥见林见清独自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书。

　　他拿起另一瓶没开封的水，走过去：“买多了，帮个忙？”汗珠从他额角滑落，沿着下颌线滚落，气息微喘，笑容却依旧明亮。

　　林见清抬头，看了看他手里的水，又看了看他晒得发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沉默地接了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江驰在他旁边坐下，拧开自己那瓶又喝了一大口，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他发现林见清虽然冷淡，但似乎不太擅长拒绝别人这种看似“合理”的请求。

　　林见清捏着微凉的饮料瓶，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却没有立刻打开。他看着书页，感觉旁边的视线存在感极强，让他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 — —

　　江驰的“死缠烂打”逐渐升级，他的“顺手”和“帮忙”越来越多。

　　“同桌，这份复习提纲你肯定需要，我多印了一份。”

　　“林见清，一起去小卖部吗？我请你喝酸奶。”

　　“见清，这题好难啊，你帮我看看呗？学霸救救我！”

　　江驰叫“见清”的次数越来越多，语气也越来越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林见清起初还会客气地拒绝一两次，但江驰总能找到各种无懈可击的理由，或者摆出一副“你不帮我我就完了”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林见清发现自己对着那张帅气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脸，很难说出硬邦邦的“不”字。

　　他会“不小心”带多一份早餐，“顺手”放到林见清桌上：“家里阿姨做多了，别浪费。”

　　林见清看着那份精致的三明治和牛奶，抿了抿唇：“我吃过了。”

　　“那就当加餐嘛，你看你那么瘦。”江驰不由分说地推过去，自己拿起另一份大口吃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仓鼠。林见清最终还是没有扔掉

　　课间讨论小组，江驰必然第一时间拉上林见清，美其名曰“学霸带飞”。林见清话不多，但每次发言都直击要害，江驰就在旁边捧场：“对对对！见清说的没错！”“厉害啊同桌！”

　　林见清对他这种毫不掩饰的吹捧似乎有些无奈，但紧绷的嘴角偶尔会泄露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他渐渐习惯了身边总有这么一个热烈得像太阳一样的存在。虽然他还是话不多，但偶尔会在江驰说完一个并不那么好笑的冷笑话时，嘴角极轻微地弯一下；会在江驰打完球一身汗坐过来时，不再明显地往后躲闪；也会在江驰第N次“顺便”给他带早餐时，默默把自己多余的那份水果推过去。

　　江驰敏锐地捕捉着这些细微的变化，心里像是有朵小花悄悄绽放。他发现林见清冷漠的外壳下，藏着的是比常人更敏感的柔软。

　　江驰还发现，林见清虽然不爱动，但篮球其实打得不错。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班里几个男生凑不齐人，江驰硬是把林见清拉了过来。林见清起初有些抗拒，但摸到球后，动作却意外地流畅，投篮姿势标准，命中率颇高。

　　“深藏不露啊林同学！”江驰跑过他身边时，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见清被他撞得微微一晃，却没有躲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阳光下的少年们奔跑跳跃，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汗水的气息。江驰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那个清冷的身影上，心里的某种情感破土而出，愈发清晰。

　　— — —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江驰推着自行车，几步追上独自走在前面的林见清：“同桌，你家住哪个方向？顺路的话一起走啊？”

　　林见清脚步未停：“不太顺路。”

　　“没关系啊，反正我时间多。”江驰锲而不舍地跟在一旁，自行车轮子轧过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学校的趣事，篮球赛的比分，新出的游戏，偶尔抱怨一下父母的唠叨，虽然那抱怨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

　　林见清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回应一两个单音节词。走到一个岔路口，他停下脚步：“我到了。”

　　江驰抬头，看着眼前气派却显得有些冷清的楼宇，笑了笑：“行，那明天见！对了，物理作业最后那道题，你晚上要是有什么思路，微信讨论一下？”他顺势提出了加微信的请求。

　　林见清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江驰强压住上扬的嘴角，迅速扫了码，发送好友申请。

　　“通过了。”林见清操作了一下，收起手机，“走了。”

　　“明天见！”江驰看着他刷开门禁，清瘦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江驰推着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家在不远处的一个别墅区，温暖热闹，烟火气十足。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他心里对林见清那份莫名的关注里，又掺进了一丝细微的心疼。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只有寥寥几人的微信群，里面是他几个发小。

　　【江驰：遇到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发小A：谁啊？能让我们江少说有意思？】

　　【发小B：男的女的？好看吗？】

　　【江驰：好看。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