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心律②》鲛怡

69、陷阱还是提示？

　　离开珍珠基金会总部后的日子，六人暂时在废墟中寻了一处相对完好的地下掩体作为落脚点。压抑的气氛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个人心头。昔日的伙伴变成冷酷的规则制定者，这份冲击需要时间来消化，而未来的不确定性更是让人焦虑。

　　灵瑶几乎不眠不休，她利用残存的情报网络和自身强大的推演能力，试图从浩如烟海的碎片信息中，拼凑出珍珠基金会和鲛怡的真实意图，以及那场“沧海泪劫”更详细的细节。然而，基金会的信息封锁极为严密，公开渠道能获取的，都是经过精心筛选、旨在塑造其救世主形象的内容。

　　“就像一拳打在深海巨藻上，无处着力。”灵瑶揉着胀痛的眉心，对围坐在微弱灵能灯旁的其他人说道，“基金会对外展现的一切都无懈可击，高效、仁慈、秩序井然。但越是完美，越让人觉得不真实。
　　鲛怡……她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建立一个她理想中的‘有序世界’？”

　　林霜月每日依旧练剑不辍，但她的剑意中少了几分以往的纯粹，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她在对抗的，不仅是外界的混乱，更是内心因鲛怡的剧变而产生的道心涟漪。“她的‘道’，已走上了一条与我们截然不同的路。冰冷，但……坚定无比。若要理解，乃至对抗，我们需要更本质的信息。”

　　星岚则显得焦躁不安，她无法忍受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和压抑。“难道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看着她玩弄她的‘规则’？蚀月蒂娅可不会等我们理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青栀和绒雪尝试着外出，利用她们的能力接触一些底层的幸存者和非人智慧生物，希望能从民间视角获取不同的信息。她们带回来的，大多是幸存者对基金会的感激，以及对重建家园的渺茫希望，偶尔也有一些对基金会某些“强制性措施”的微弱抱怨，但都被更大的生存压力所掩盖。

　　许洛璃的状态最为奇特。她常常长时间地静坐，琉璃眸中空茫一片，仿佛在凝视着常人无法触及的维度。偶尔，她会说出一些意义不明的碎片化词语：“……盒子……扭曲的福音……深蓝之下的阴影……错误的救赎……”

　　转机，在一个雨夜悄然降临。

　　那是一场带着强烈辐射尘的酸雨，腐蚀着废墟的一切。灵瑶布置在掩体外围的一个隐秘警戒符文被触动了——并非强行闯入，而是有人留下了一样东西。

　　冒着雨，绒雪如同鬼魅般外出查探，带回了一个被特殊防水材料包裹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道细微的能量锁。

　　“不是基金会的手法。”灵瑶仔细检查后得出结论，“能量波动很隐晦，带着一种……古老的恶意和精巧的伪装。”

　　林霜月指尖凝聚一缕极致锋锐的剑意，轻轻点在能量锁的薄弱处。微光一闪，盒子无声地滑开。

　　里面没有信件，只有一枚黑色的、不断扭曲变化的晶体，以及一个坐标。

　　当灵瑶小心翼翼地用灵能接触那黑色晶体时，一股混乱、扭曲、充满诱惑与毁灭意味的信息流猛地冲入她的脑海！

　　“呃！”灵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林霜月扶住。

　　“怎么了？”众人关切地围拢过来。

　　灵瑶喘息了几下，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凝重：“是……潘多拉魔盒的气息！绝对没错！这股混乱、扭曲、引诱堕落的本质……和十年前我们接触过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快速分享了她从晶体中读取到的碎片信息：那是一个位于旧时代城市废墟深处的坐标，似乎指向一个秘密集会点。信息流中还夹杂着一些模糊的影像——身穿暗紫色长袍、戴着兜帽的身影，低声吟诵着亵渎的祷文，祭坛上摆放着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构成的雕像，空气中弥漫着与黑色晶体同源的、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

　　“净世教……”许洛璃喃喃道，她眼中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那些袍子上的纹章……是扭曲的星辰与破碎的羽翼……我在命运的碎片中见过……他们崇拜‘终末’，认为毁灭即是净化，是通往新生的唯一途径……”

　　“潘多拉魔盒……净世教……”灵瑶的思维高速运转，将线索串联起来，“难道它们……本就是一体？！潘多拉魔盒在幕后支持，甚至操控着净世教？利用他们对毁灭的狂热，来散播混乱，加速‘终末’的进程？”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面对的敌人，其渗透力和危险性远超想象。

　　“这个坐标……”星岚看向盒子里的另一件东西，“是陷阱？还是……某个知情者冒着风险给我们的提示？”

　　“无法确定。”灵瑶摇头，“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指向鲛怡和基金会之外的关键线索。潘多拉魔盒和净世教，是明确的敌人。调查他们，或许能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当前的局面，甚至……找到对付‘终末’的突破口。”

　　林霜月沉吟片刻，决断道：“风险与机遇并存。我们需要确认这个信息的真实性。但必须谨慎，这很可能是一个引诱我们现身的陷阱。”

　　最终，六人决定前往坐标所示的地点一探究竟。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隐匿气息，如同阴影般潜入了那片更加危险、被基金会标记为“重度污染、尚未净化”的废墟深处。

　　坐标指向一处废弃的地下轨道交通枢纽。这里比城市其他地方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灵魂层面的腐朽气息。坍塌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轨、以及废弃的车厢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空间。

　　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和隐匿技巧，六人避开了几处明显不正常的能量陷阱和巡逻的、眼神狂热的净世教低级信徒，终于抵达了枢纽最深处的一个废弃站台。

　　眼前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站台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地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颜料绘制着复杂的、亵渎的法阵，法阵的中心摆放着一尊由各种废弃物、骸骨以及扭曲的金属拼接而成的雕像，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毁灭的身影，雕像的面孔处是一片不断旋转的黑暗，散发出与潘多拉魔盒同源的诱惑与绝望的气息。

　　数十名身穿暗紫色长袍的净世教徒跪伏在祭坛周围，低声吟诵着扭曲的祷文，他们的声音沙哑而狂热，眼神在兜帽的阴影下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祭坛上空，悬浮着数颗与之前那个金属盒子里类似的黑色晶体，它们缓缓旋转，吸收着信徒们散发出的狂热信仰与周围的负面能量，并将其转化为一种更加精纯的混乱波动。

　　“他们在……喂养那个雕像？”青栀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那雕像散发出的气息让她体内的生命能量本能地排斥。

　　“不仅仅是喂养，”灵瑶脸色凝重地分析着能量流向，“他们在建立一个稳定的信标，一个用于接收和放大潘多拉魔盒力量的节点！这个节点的能量频率……似乎在尝试干扰甚至渗透基金会布设的秩序能量场！”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雕像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片旋转的黑暗面孔猛地扩张，发出一阵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

　　所有信徒的身体同时剧烈颤抖，更加狂热的祈祷声响起。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灰色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从雕像中探出，悄无声息地向着废墟上方、基金会能量场的方向延伸而去！

　　“他们在尝试腐蚀秩序屏障！”林霜月眼神一凛。

　　虽然发现了这个重要的秘密，但六人并未轻举妄动。他们仔细记录了这里的一切——祭坛的结构、能量运行方式、信徒的数量和实力、以及那灰色能量丝线的特性。在确认了潘多拉魔盒与净世教的确存在深度勾结，并且正在对抗基金会之后，他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