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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重见2(不知道起啥) ...

  •   鲛怡那冰冷而毫无波澜的话语,如同来自宇宙背景辐射般的低语,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穿透一切防御、直抵灵魂深处的寒意。这寒意瞬间将六人从极致的震惊中冻醒,随之而来的并非温暖的释然,而是更刺骨、更沉重的冰冷现实感。
      灵瑶强行运转几乎停滞的思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接触到回廊内充满生命能量的空气时,却感觉如同吸入冰碴。她试图用理性与逻辑,在这片情感的冻土上搭建起沟通的桥梁,尽管她的声音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微颤:“鲛怡……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你怎么会成为珍珠基金会的主席?那场……那场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浩劫之后,你……”
      “过去之事,如熵增不可逆,无需再提。”鲛怡淡淡地打断了她,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删除一段无关紧要的冗余数据,“旧有的秩序已在浪潮下崩解,新的规则由我重塑。我执掌珍珠基金会,维系此界平衡,引导众生走向命定之轨。此乃现状,亦是尔等需认知之全部。”
      她的态度如此决绝,如此地将自身与过去切割,仿佛那个曾与他们并肩作战、在创世神见证下立下誓约的“鲛怡”,只是一个早已被格式化的、存在于遥远过去的冗余进程。
      林霜月上前一步,剑心通明的她,比其他人更能清晰地“看”到鲛怡此刻的状态——那并非简单的力量提升或性格转变,而是一种本质层面的……升维或者说……异化。她周身流淌的,不再是熟悉的海洋之力,而是一种更根源、更冰冷、更接近于“水”之法则本源的具象化权能。这份权能浩瀚无边,却也将其属于“人”的部分,彻底冰封、同化。“鲛怡,我们依约归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带着一种试图穿透那绝对零度壁垒的努力,“十年之期已至,蚀月蒂娅与其所代表的‘终末’概念,并未因时间流逝而削弱,反而如同暗影,随着世界的伤痛而滋生。我们需要集结所有……”
      “集结?”鲛怡微微偏首,目光落在林霜月身上,那双冰封的蓝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如同超新星爆发前刹那的锐光,“以何种形式集结?效仿十年前之旧例吗?”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携带着整个海洋的质量,砸在众人的心神之上:
      “依仗个体勇武,或沉溺于各自道途,在真正的终末洪流席卷而至时,却如散沙溃堤,各自为战?”
      “最终,迫使那位超然物外的创世之神,不得不违背其自身设定的界限,强行介入,付出本源枯竭、陷入亘古沉眠之代价,才堪堪将吾等自必死之局中捞出?”
      “而结果为何?”她的目光如同扫描光束,逐一掠过众人,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审视,“吾等可曾真正伤及蚀月蒂娅之根本?可曾延缓那‘母亲’苏醒之进程分毫?”
      “未曾。”
      “吾等昔日之‘奋战’,所换取之成果,不过是敌人的毫发无损,以及……”她的语气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某个被绝对冰封的核心区域,因触及某个禁忌坐标而产生了亿万分之一秒的震颤,随即又被更厚的绝对零度层覆盖,“……引来了对此方世界,更为彻底、更为残酷之……终极清算。”
      星岚再也无法抑制那混合着愤怒、委屈与某种被指责的羞愤的情绪,她上前一步,尽管在那浩瀚神威下显得如此渺小,但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肯屈服的火焰:“那场埋葬了亿万生灵、将文明几乎推回石器时代的全球灾难!那场让海洋哭泣、让大地碎裂的洪水与风暴!难道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鲛怡的目光骤然转向星岚,冰冷的威压瞬间凝聚、实质化,如同无形的深海巨掌,将星岚周身的光辉连同她的话语一同狠狠攥住、压缩,让她几乎窒息!“星岚,历经十载,汝仍困于表象,未见真实。”
      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仿佛携带着整个星球水之意志的恢弘与冷漠,在回廊中,在众人的灵魂深处回荡:
      “那场浩劫,根源在于贪婪之癌,在于傲慢之毒,在于对生命摇篮与存在根基的永无止境之亵渎与榨取!”
      “是人类永不知足的索求与污秽,腐蚀了世界屏障,引来了域外饥馑之注视!”
      “是妖族亘古不变的领地痴愚与血脉傲慢,点燃了焚世战火,将众生拖入毁灭深渊!”
      “当致命毒液被注入海洋之心搏动之血管,当毁灭兵锋直指我深蓝子民世代栖息之家园,当信任我、追随我的亿万水族,在绝望中发出濒死哀鸣,其信仰与生命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将熄时……”
      鲛怡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仿佛冰川崩裂前兆的波动,但那不是软弱,而是某种被压缩到极致、最终化为绝对零度的悲怆与……决断:
      “吾之所行,不过是代行海洋之最终意志,执行此方天地水之法则赋予之……审判权柄!”
      “对施加于此星、此海、此间无量众生之一切伤害、玷污与悖逆,施行一次……彻底之净化与……重塑!”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脸色苍白、心神剧震的六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自然规律般的威严:
      “若非吾于最终时刻,念及这疮痍天地间,尚存一丝值得存续之微光,强行逆转部分权柄,收束了净化之力……汝等以为,人类与妖界那早已偏离正轨、积重难返之文明残骸,还能侥幸存留星火?汝等,还能安然立于吾前,质询‘为何’?”
      青栀鼓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勇气与生机之力,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试图用她那源自生命本源的、最纯粹的温暖去融化那万载玄冰:“鲛怡……我们知道的……我们知道你一定承受了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牺牲……那些失去的子民,那些被毁灭的家园……但我们回来了!我们依然是你曾经的同伴啊!我们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无论未来……”
      “同伴?”鲛怡重复了这个词汇,声音轻得仿佛宇宙尘埃的碰撞,却又重得如同黑洞的奇点。她看向青栀,那双冰封的蓝眸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碎裂了一瞬,露出了其下那无边无际的、仿佛积累了自太初以来所有悲伤与……孤寂的深渊。但那仅仅是一瞬,甚至比灵能秒更短暂。
      “当敖擎手持‘破海神戟’,引动四海龙族古老盟约,汇聚万千妖族联军,围攻我设立于东海之最后的壁垒‘叹息之墙’……”
      “当人类集结其最精锐之‘守护者’舰队,布下天罗地网,将足以令海洋凋零、万物寂灭的‘冥河’制剂,瞄准我深蓝城邦存续之根基‘蔚蓝之源’……”
      “当吾独自立于终末祭坛之上,左肩承载‘熵寂’之侵蚀,灵魂聆听着整个海洋亿万年记忆与无尽生灵的悲泣与祈愿,准备履行那最终的、与敌偕亡的职责时……”
      她的目光如同最凛冽的、由绝对零度凝聚而成的冰锥,逐一刺穿六人那因震惊、愧疚、痛苦而变得脆弱的灵魂防线,最终,化作一句轻飘飘的,却比超新星爆发更具毁灭力量的诘问,在死寂的回廊中回荡:
      “吾之‘同伴’们,尔等,身在何方?”
      “大战之前,怎不见尔等前来阻止?”
      这一句问话,如同来自宇宙热寂终点的最终审判,冰冷地、不带任何期待地,回荡在“深蓝回廊”之中,也回荡在六片骤然停止搏动的心脏之间。
      是啊,大战之前,他们在哪里?
      林霜月在极北“万剑冢”的最深处,与那些自天地初开便残留的、凶厉暴虐的上古剑意生死搏杀。她的意识在无穷无尽的剑罡风暴中淬炼,肉身在崩灭与重聚的边缘徘徊,只为磨砺出那理论上足以斩断“存在”与“虚无”界限的至高剑道。她感知到了远方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战争预兆与命运扰动,但她的剑心告诉她,唯有极致的“斩”,才能应对那最终的“终末”。个体的苦难,在宇宙尺度的存亡面前,似乎……可以暂时搁置。
      星岚在羽族圣地“悬空山”的传承秘境中,承受着“九重光耀洗礼”那焚魂灼魄的极致痛苦。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灵魂都在被分解、提纯、再重构,唤醒血脉深处属于“黎明之星”的、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光之权能。她相信,唯有自身化为永恒不灭、指引一切的光辉坐标,才能彻底驱散蚀月蒂娅带来的、吞噬一切的永恒之暗。外界的纷争与战火,在她看来,是光明降临前必要的……阵痛。
      灵瑶穿梭于各个时间线混乱、法则崩坏的失落文明遗迹,以及危机四伏的位面间隙。她在与古老的机械守卫搏杀,在与扭曲的维度生物交易,在破解连神明都可能陨落的禁忌知识封印。她的算盘推演着无数可能性,认为只有掌握足以撬动、甚至改写局部基础规则的“奇迹”之力,才能在最终的决战中增加那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胜算。水族与外界愈演愈烈的冲突,在她宏大的战略版图上,被视为可以接受的……损耗与……牵制。
      青栀与绒雪结伴深入被称为“生命禁区”的“永恒之森”核心,那里时空扭曲,法则异常。她们在寻找传说中世界树凋零前留下的最后一颗“源生之种”,以及能逆转灵魂消亡的“回魂仙草”。她们感受到了外界越来越浓烈的战争阴云与毁灭气息,但她们坚信,唯有找到生命对抗“消亡”的终极答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眼前的牺牲,是为了换取未来更多的……生存。
      许洛璃在地脉灵眼的最深处闭关,她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命运长河中沉浮,对抗着预知能力带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信息洪流与因果反噬。她在学习不再是被动地“观看”命运的碎片,而是去理解其编织的规律,甚至……在无数可能性中,找到那条最微小的、通往胜利的支流,并尝试轻轻地……推动它。她看到了无数破碎的、关于战争、死亡与文明倾覆的画面,但它们都被那庞大无匹、笼罩一切的“终末”阴影所覆盖、稀释。她以为,那只是……最终乐章到来前的前奏。
      他们都在为了那个神圣的“十年之约”而燃烧自己,为了获得足以抗衡“终末”的力量而拼尽一切。他们并非不关心鲛怡,并非完全无视水族与外界那不断升级的冲突,但在他们的认知图谱和优先级排序中,那些是“局部”的摩擦,是通往最终目标“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波折,所有的准备、所有的牺牲,都应是为了那场决定宇宙存亡的“最终之战”。
      他们或多或少都收到了关于水族处境艰难、战争一触即发的信息,但或是源于对拥有海洋之心、执掌一界权柄的鲛怡的绝对信任,或是被自身那关乎宇宙存亡的修行和探索所牢牢牵绊,或是潜意识里觉得,等他们掌握了更强的力量,拥有了更终极的“答案”,眼前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是战略性的误判?是信息的严重滞后与失真?还是……某种程度的,对“同伴”所处苦难的一种……因距离和目标差异而产生的……无意识的疏离与……妥协?
      无论原因为何,在鲛怡那句轻飘飘的、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海洋的悲伤与孤寂的诘问之下,所有的理由、所有的解释、所有的苦衷,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虚伪,如此……不堪一击。在他们为了遥不可及的“未来”而奋不顾身的时候,他们曾经的伙伴、誓言要共同面对的同伴,正在“现在”独自背负着整个种族的存亡,面对一场近乎绝望的、来自多方势力的围剿,并最终被逼入了释放灭世之力、与敌偕亡的绝境。
      灵瑶张了张嘴,那句“我们是在为最终之战做准备”的、她自认为无比正确且崇高的辩解,在喉咙里翻滚了数次,最终却如同被冰封一般,未能吐出半个音节。在鲛怡和水族面临存亡绝续的、最需要支持和力量的关头,他们确实……集体缺席了。这是任何宏伟目标、任何宇宙大义都无法掩盖的、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林霜月紧抿着唇,感受着道心深处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滞涩与沉重,仿佛有无形的枷锁缠绕上了她的剑心。她发现,自己那追求无垢、斩断一切滞碍的至高剑意,在面对眼前这由残酷现实、深切愧疚与绝对冰冷交织成的、无形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时,竟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茫然。
      星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骄傲如她,想要大声反驳,想要指责鲛怡的偏激、残忍与对生命的漠视,却发现自己的底气在对方那承载了亿万生灵悲愿的冰冷目光下,消散殆尽。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将所有的愤懑、不甘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狠狠压在心底,那曾经璀璨夺目的羽翼,此刻光芒黯淡,无力地垂落。
      青栀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脚下流动的光影地板上,瞬间便被同化、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绒雪沉默地低下了头,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片麻木。
      许洛璃苦涩地闭上眼睛,命运的迷雾在她眼前剧烈翻滚、崩散。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之前看到的“故人气息”会与“冰冷的蓝色漩涡”如此绝望地交织在一起。她看到了无数种可能性的分支,却唯独漏算了,时间、距离与各自背负的沉重命运,能在曾经最为坚固的羁绊上,撕裂出如此深邃、如此难以弥合的鸿沟。
      看着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复杂难言情绪的六人,鲛怡眼中那最后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过去”的涟漪也彻底平息,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冰冷与彻底划清界限的疏离。
      “看来,”她重新缓缓落座,那由蓝光构成的王座与她仿佛融为一体,姿态优雅而决绝,如同一位君王在审视她疆域内几个意外闯入的、不再需要的变量,“吾等之间,已无共识之基。”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回廊四周那无尽的蔚蓝色背景中,瞬间浮现出无数清晰的光流,凝聚成具体的信息界面,展示着基金会掌控的疆域图谱、资源分配的核心算法、对外交往的绝对准则、以及对“违规者”的惩戒条款——那是一些光是看到描述,就足以让真仙都神魂战栗的惩罚。
      “珍珠基金会,将依循既定之‘潮汐协议’运转,维系此界之平衡,引导众生之存续。此乃新世之规则,亦是……不可逾越之底线。”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最终的通牒意味:
      “若尔等,或尔等所代表之任何势力,欲于此新秩序下存身,或寻求某种形式之协作……”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执掌法则般的绝对权威:
      “需依基金会之规,向秘书长埃琳娜提交符合‘绝对理性’格式之申请文书,详述缘由、目标、代价及可行性报告。基金会将根据‘世界平衡模型’进行推演评估,决定是否予以接纳,以及以何种层级、何种限制性条款进行有限度合作。”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予这最后的话语足以承载其重量的时间,然后,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如同将法则镌刻在世界的基石之上:
      “至于其他……”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宇宙的背景辐射,无处不在,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本源:
      “尔等只需知悉——”
      “如今制定游戏规则之人,是吾。”
      话音落下的瞬间,回廊内的光线仿佛凝固,那无尽的蔚蓝色背景也为之黯然。弥漫在空间中的浩瀚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但那份冰冷的、将昔日所有情分、所有誓约彻底斩断并视为无物的决绝,已经如同物理学常数般,成为了此间不可动摇的绝对事实。
      埃琳娜上前一步,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的、带着非人般精准的恭敬微笑,对六人做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请”的手势:“几位使者,觐见已结束。请随我离开‘深蓝回廊’。”
      最终的逐客令,已不容置疑。
      六人知道,任何言语、任何情感、任何过去的回忆,在此刻的绝对规则与冰冷现实面前,都已毫无意义。他们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王座上那个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蓝色身影——她曾是他们的伙伴,是海洋的温柔歌者,是共同立誓的战友;如今,她是规则的化身,是秩序的执掌者,是高高在上、视众生(包括他们)为变量的……主席。
      他们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转身,跟随着埃琳娜,如同沉默的石像,一步步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也令人心死的“深蓝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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