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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部:《苍狼·裂金》 (1225-12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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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边境风暴与命运交织 (1226年初-1227年中)
:风起于青萍之末
时间: 1226年初,成吉思汗去世(1227年)前夕,蒙古帝国权力交接暗流涌动之时。
地点:
1. 蒙古草原,术赤兀鲁思(封地)大帐内。
氛围:紧张、压抑,山雨欲来风满楼。
【蒙古线 - 术赤兀鲁思】
海兰娜 (“阿兰”)风尘仆仆地单膝跪在帐中,面前是几位神色凝重的术赤家族核心老臣和将领。她的兄长拔都,坐在主位.
一位苍老的重臣 (声音低沉而焦虑)“大汗(成吉思汗)年事已高,箭伤反复,龙庭之内,暗流汹涌。窝阔台王爷(成吉思汗三子)一系势力日增,其子贵由更是咄咄逼人…我等皆知,他们视我术赤一系为…”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帐内所有人都明白——“蔑儿乞人的野种”,这个出身疑云始终是术赤家族挥之不去的阴影。
另一位将领 (接口道,语气急切)“如今西征暂缓,南下攻金之势将起!此乃攫取战功、壮大实力、巩固地位的关键时刻!然窝阔台王爷必会主导南征,我术赤部能分得多少兵权?多少资源?若不能在其中占据主动,获取足够的话语权,待到大汗…待到新汗即位,我部处境将更为艰难!”
拔都 (端坐于主位,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沉静地扫过帐内每一位焦虑的老臣和将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穿透力):
“父汗(术赤)的基业,不会因流言蜚语而动摇。窝阔台叔父的势力,贵由的跋扈,我心中有数。”
他目光转向海兰娜,眼神锐利而深邃:“阿兰,你精通汉话、波斯语,熟知南北风俗,你的智慧与勇气,远超寻常将领。潜入金国,非你不可。”
他站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巨幅地图前,手指划过金国西北:“我要你看到的,不仅是金国的城池兵马。更要看清窝阔台和拖雷两位叔父的势力在金境如何渗透、如何布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关乎未来我们术赤家族在汗庭中的话语权,乃至…未来这片广袤土地(指向西方)的归属。”
他回身,凝视海兰娜:“此行凶险异常,但你带回的情报,将是我术赤家族在未来棋局上最重要的筹码。你不是为我个人而去,是为我们整个家族的未来开路。”
海兰娜 (单膝跪地,眼神坚定无比)“兄长放心,阿兰必不辱命!定为我术赤家族,看清前路,扫除迷雾!”
海兰娜 (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与决绝)“诸位叔父的意思,我明白了。父汗(术赤)已逝,此刻正需有人能为家族挺身而出,深入险境,获取他人无法获取的情报,方能于未来的棋盘上,为我术赤一系争得先手,赢得筹码。”
老臣 (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正是!公主,你聪慧过人,通晓多国语言,熟知汉地、波斯乃至更西的风土人情,更兼有…不易引人怀疑的容貌。南下金国,深入其腹地乃至边境,观察其虚实、兵力部署、内部派系斗争…尤其是,摸清窝阔台系与拖雷系(成吉思汗四子)在金境的动作…此事,非你莫属!”
海兰娜 (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为我术赤家族,为兄长大业,阿兰…万死不辞!我即刻准备,以商队为掩护,潜入金境。”
【金国线 - 汴京皇宫】
完颜雪莉 (身着公主朝服,跪在殿前,面前是几位神色倨傲或麻木的主和派重臣,皇帝(金哀宗)虽在座,却面露疲态,眼神游移)。
一位权臣 (语气轻慢,带着敷衍)“公主殿下,边境之事,自有边将处置。联宋抗蒙?哼,南宋与我朝世仇,岂会真心相助?不过是引狼入室!当下应以和为贵,遣使与蒙古议和,方为上策!”
另一位大臣 (附和)“正是!国库空虚,兵力疲敝,当固守城池,岂可再启边衅?公主殿下久居深宫,不知兵凶战危,还是莫要妄议国政了。”
雪莉 (强压怒火,声音清冷而锐利)“议和?固守?蒙古铁骑贪得无厌,岂会因我朝退让而满足?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此乃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她看向御座上的父皇,语气带着一丝哀恳和决绝:“父皇!儿臣愿亲赴西北边陲,以巡视防务为名,秘密联络西夏残部,尝试与南宋边境将领接触! 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也比坐困愁城,待毙于此强!”
主和派权臣 (冷笑)“公主殿下好大的口气!如今边境盗匪横行,蒙古游骑出没,殿下千金之躯,若有闪失,谁人能担待?莫非是想效仿前朝,弄个‘公主和亲’不成?”
雪莉 (猛地站起身,凤眸含煞,逼视那权臣)“本宫乃大金公主,宁战死边陲,也绝不屈膝事虏!尔等食君之禄,不思报国,只知苟且偷安,构陷忠良,莫非欲将我大金江山,尽数葬送于尔等怯懦之手?!”
殿内一时寂静。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雪莉,你既有此心…便去吧。但切记,谨慎行事,不可暴露身份,引发更大争端。”
雪莉 (心中一沉,知道朝廷已无法依靠,此行将是孤注一掷)。她深深一拜:“儿臣…领旨!定不辱命!”
场景:临安枢密院 - 深堂密议
时间: 1226年初,与蒙古、金国场景同时空。
地点:南宋都城临安,枢密院深处一间戒备森严的议事堂。
氛围: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窗外是江南的暖春,堂内却似秋日肃杀。
人物:
? 枢密使史弥远 (:权倾朝野,主和派代表,老谋深算,一切以稳固自身权位和南宋偏安为首要考量。
? 老将孟珙 (或其代表将领):主战派中坚,深知蒙古威胁,但更恨金国,务实而焦虑。
? 几位枢密院高级官员:各有倾向,或沉默,或附和。
枢密使 (缓缓捋须,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金虏遣使又来乞求联合抗蒙?哼,前车之鉴未远,靖康之耻犹在眼前!与虎谋皮,终为虎噬。此议,断不可行。”
孟珙 (眉头紧锁,抱拳沉声道)“相公明鉴!金国固然可恨,然蒙古铁骑之凶悍,远胜昔年女真!观其灭西夏、摧大金西北防线的雷霆之势,其志岂在区区河南?一旦金国覆亡,我大宋便将直面北虏兵锋! 届时,长江天险能否阻其南下,犹未可知!”
一位官员 (附和枢密使)“孟将军未免危言耸听。蒙古虽强,然其志在掠地夺财,未必有吞并天下之图。且让其与金虏厮杀,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大宋正可坐收渔利,休养生息。此乃‘以虏制虏’之上策。”
孟珙 (冷笑)“坐收渔利?只怕是养虎为患!蒙古若尽得中原之地力、人口,其势将更不可制!届时我大宋何以自处?联金虽险,或可延缓蒙古南下步伐,为我朝整军备战争取数年时间!”
枢密使 (抬手止住争论,眼中精光一闪)“延缓?代价几何?欲联金,则需输粮饷,甚至出兵。此岂非资敌?且一旦与蒙古公开为敌,战火立时南引!此乃取祸之道,非万全之策。”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然,孟将军所言,亦非全无道理。蒙古之势,不可不察。金国之虚实,不可不知。”
众人目光聚焦于他。
枢密使 (缓缓道)“故,‘守境、观变、待时’之策,仍需秉持。然,‘观变’需耳目,‘待时’需筹码。金国内部情形,蒙古用兵动向,需有人深入其中,细加探查,报于朝廷,以便我朝…及时措置。”
孟珙 (立刻明白)“相公之意是…派遣密探?”
枢密使 (微微颔首)“人选需谨慎。既要精通医术或商贸,便于隐匿身份,又要心细如发,能观微知著。更重要的,是忠诚可靠,深知进退,绝不会擅自行动,授人以柄,将我朝置于险地。”
他目光扫过众人:“林医官之女若兰,通医道,性聪慧沉稳,其兄林振又在孟将军麾下效力,忠勇可嘉。可令其以行医探亲为名北上,暗中观察、记录一切所见所闻——金国军备、民情、政争,乃至…蒙古军的情报。”
孟珙 (略显担忧)“若兰一女子,此行是否太过凶险?”
枢密使 (淡淡道)“故令其只观不言,只记不行。如镜照影,如实回报即可。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任何一方暴露身份,更不可代表朝廷做任何承诺。切记,她只是朝廷的眼睛和耳朵,绝非口舌和拳头。”
他最后总结,语气斩钉截铁:“此事关乎国运,诸公当谨守秘密。北边之事,金不可尽信,蒙不可不防。我朝国策,仍在‘和’、‘守’二字。一切…待时而动。”
堂内众人肃然领命。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的战略决策,最终化为一道无声的密令,落在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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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线:凤翔府的星火
时间: 1227年初,成吉思汗大军压境前夕。
地点:金国西北边防重镇,凤翔府(或类似要塞)的校场。
氛围:夕阳如血,寒风萧瑟。校场上尘土飞扬,却回荡着铿锵有力的操练口号声。
(场景开始)
完颜雪莉 (“雪娘”)身着便装,在几名忠心老侍卫的陪同下,巡视至此。她看到的并非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雄师,却是一派令人心酸却又肃然起敬的景象。
一队忠孝军士兵正在操练。他们的盔甲有修补的痕迹,枪头虽被精心磨砺得寒光闪闪,却仍能看出本体的磨损。他们分食的饼子颜色暗沉,显然掺着不少麦麸,但士兵们眼神锐利,动作刚猛,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惨烈气势。
这时,完颜陈和尚闻讯赶来。他甲胄在身,风尘仆仆,眉宇间虽有难以掩饰的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如炬。见到雪莉,他立刻行军礼,姿态一丝不苟,恭敬中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
雪莉 (声音带着忧切)“陈将军,军中粮饷…竟艰难至此了吗?”
陈和尚 (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傲然)“回公主殿下,朝廷拨付不易,路途遥远,能到将士手中的,十成只得五六。但掺些麦麸,更能磨砺将士肠胃,知今日饱食来之不易,战时方能用命!”
他指向那些闪亮的枪头:“兵器旧了,磨利便是!忠孝军儿郎的手,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殿下放心,只要臣等一息尚存,手中兵刃,绝不钝于胡虏!”
雪莉 (心中酸楚,却又被这股气势感染)“将军辛苦…朝廷之中,多有掣肘,令将军难以施展…”
陈和尚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郁结,但迅速化为坚定)“朝中诸公,自有其考量。臣乃军人,唯知尽忠职守,守土卫疆! 殿下亲临险地,垂询边事,已是莫大鼓舞!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此乃臣与忠孝军上下将士之本分!”
他望向西边,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地平线,看到来袭的敌军:“西夏虽拒援,然天不助金,人自助之! 我忠孝军,便是大金最后的脊梁!蒙古若来,必让其在此磕掉满口牙!”
他转向雪莉,语气沉毅:“殿下,凤翔府便是钉死在西北的一颗钉子!臣在此一日,此地便固若金汤一日!还请殿下回转汴京,奏明圣上,我西北将士,人心未散,热血未冷! 只需朝廷上下同心,励精图治,大局…犹有可为!”
雪莉 (望着陈和尚坚毅的面容,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看着校场上那些在艰苦条件下依然刻苦训练的士兵,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悲怆却炽热的希望所取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份坚韧吸入肺腑。
雪莉 (郑重颔首)“将军忠勇,天地可鉴!本宫…记下了!必会将将军与将士们的决心,禀明父皇!大金有将军如此栋梁,有忠孝军如此锐士,是国之大幸!” (给予对方极高的肯定和情感回报)
她转身离去时,脚步不再踉跄,背影虽单薄,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她从希望之地而来,虽然看到了残酷的现实,却也带走了最后一簇燃烧的、不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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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线:玉门关外的波斯商队
时间: 1226年中,海兰娜潜入金国途中。
地点:边境关卡附近。
氛围:大漠风沙,关卡盘查严密,气氛紧张。
一支规模不小的“波斯商队”正在接受金国边防军的盘查。驼背上满载着晶莹的玻璃器皿、昂贵的香料、色彩斑斓的波斯地毯,看起来确实像一支利润丰厚的远行商队。
首领“阿尔丹”(海兰娜的化名)是一位蒙着面纱、身段高挑的“波斯”女子,她正用流利优雅的波斯语与通译(实为术赤家族精通多语的谋士)应对着官兵的询问,对答如流,神色从容。
金国军官 (翻看着货物清单,眼神怀疑)“你们从撒马尔罕来?如今西路兵荒马乱,寻常商队早已绝迹,你们倒有胆量。”
海兰娜 (通过通译回答,声音平静)“正是因战乱,丝绸北路不通,方显海路与绕道之利。富贵,险中求。”
检查似乎即将通过。
突然,一名眼尖的金国士兵注意到商队中几名“护卫”(术赤精锐伪装)在休息时,下意识地用蒙古人的方式擦拭弯刀,并且坐姿是典型的蒙古骑兵习惯!
士兵 (立刻警惕,手按刀柄,大声喝问)“你们!那几个护卫!不像波斯人,倒像是…”
气氛瞬间紧绷!
海兰娜 (心中一惊,但反应极快,立刻用波斯语对那几名护卫呵斥了几句,听起来像是在责备他们举止粗鲁丢了商队的脸)。然后她转向军官,微微躬身,面纱下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讨好:“尊贵的将军,请息怒。这些护卫是我们在花剌子模雇佣的突厥人,野性难驯,不懂规矩,惊扰了您。回头我一定严加管教。”
她顺势从袖中滑出一小袋金沙,不着痕迹地塞到军官手中:“一点小小的歉意,请您和兄弟们喝杯酒。”
军官 (掂了掂钱袋,脸色缓和下来,又看了看那些“突厥”护卫凶悍的眼神,觉得解释也合理):“哼,下次管好你的人!过去吧!”
商队缓缓通过关卡。
海兰娜 (面纱下的额头已渗出细密冷汗)。她身边的老臣副手(伪装成商队管家)低声道:“公主,方才太险了!此地不宜久留!”
海兰娜 (眼神冰冷,低语)“传令下去,所有人加倍小心!再犯此类错误,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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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线:溃兵与医书
时间: 1226年末,林若兰北上途中。
地点:金国南部,临近宋金边境的荒道。
氛围:荒凉,混乱,充斥着战争带来的流离与绝望。
林若兰所在的南宋医者队伍,在行进途中,突然遭遇了一小股溃散的金国败兵。这些士兵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闪烁着饥饿与疯狂的光芒。
他们拦住了车队,不由分说便开始抢夺粮食和财物,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溃兵头目 (挥舞着卷刃的刀,嘶哑地喊)“吃的!把吃的都交出来!”
医队首领 (试图理论)“我们是医者!是来救人的!你们…”
溃兵 (根本听不进去,一把推倒首领)“老子都快饿死了,还管你医者不医者!”
眼看就要发生流血冲突。
林若兰 (强压恐惧,看到一名溃兵手臂还在流血,显然是旧伤崩裂)。她鼓起勇气,拿起药箱走上前:“诸位军爷!请住手!你们有人受伤了!我是医者,可以先为你们包扎!我们有一些干粮,可以分给你们一些,请莫要伤人!” (试图用医术化解危机)
她冷静而真诚的态度,以及“分粮”的承诺,让溃兵们稍微安静下来。那名受伤的溃兵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林若兰立刻熟练地为他清洗、上药、包扎。她的动作专业而轻柔,与其他惊慌失措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溃兵头目 (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疯狂稍退,喘着粗气)“…真有吃的?”
林若兰 (点头,示意同伴拿出部分干粮分给他们)。“只有这些了,请放过我们。”
拿到食物后,溃兵们狼吞虎咽。那头目看了看林若兰的药箱,忽然一把抢过里面一本她正在翻阅的医药手稿(记录了一些沿途所见药草和病例)。
林若兰 (惊呼)“那是我的医书!还给我!”
溃兵头目 (胡乱翻了一下,发现不是银票,咒骂一声)“呸!破书!” 但他并没有归还,而是顺手将其撕扯开,揉成一团,塞进即将熄灭的篝火堆里,试图引燃来加热抢来的干饼!
林若兰 (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记录的手稿被当作引火之物,心痛如绞,却无能为力)。
溃兵们吃饱后,骂骂咧咧地离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医队和一堆狼藉。
林若兰 (默默地从火堆边缘抢救出几页尚未完全烧毁的残片,手指颤抖地抚平焦黑的边缘)。她在随身的行记中,沉重地写下:
“是日,遇金溃兵,饥甚,几为所害。以医术暂缓其暴,以干粮换平安。然见其持枪之手颤抖不稳,非因伤,乃因饥馁乏力。夺我医书,焚以炊饼…”
她停顿了一下,加了一句:
“…国破兵败,其民其兵,竟至如此。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