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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发现细节,性格透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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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清在回廊拐角站定,守卫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浅痕,不疼,但提醒她还清醒着。
她没回房,也没去主院,而是沿着西偏院的墙根往地牢方向走。阳光照在石阶上,泛着冷白的光。她记得昨夜那两人说,萧执亲自去了地牢,确认人走了,还叮嘱守卫闭嘴。
这不像放人,倒像演戏。
她绕到地牢外围,守卫换班的间隙,迅速靠近昨夜行刑的牢房。铁门虚掩,里头空了,只剩地上一滩未擦净的血,颜色发暗,边缘已经干裂。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墙角石缝——那里有道细小的凸起,像是嵌了什么东西。她用袖口遮住动作,慢慢抠出来。
是一块玉佩的一半。
断裂处边缘整齐,不似摔裂,倒像是被利器刻意掰开。她取出自己袖中那枚,两片拼在一起,纹路严丝合缝。盘龙衔珠的图案完整了,龙眼的位置,恰好对上地牢平面图中一条密道的入口。
她盯着那点纹路,忽然明白了。
萧执不是放人,是送信。
而这块玉佩,不是遗漏,是测试。
他想看她会不会回来找,能不能看出这局中局。
“非信勿入,非时勿动。”
他给她的八字暗记,既是警告,也是邀请。
信他,就该留在房里,当个被保护的王妃;
不信他,就该追查到底,成为能共谋的对手。
她把两半玉佩合拢,贴身收好,起身时脚步未乱。
既然他要玩,她便陪他玩下去。
回程途中,她路过西偏院墙角,目光扫过那道被青苔覆盖的刻痕。昨夜她没在意,如今再看,苔藓下有重复的划痕,不是一次刻成,而是长期留下。她停下脚步,从发间取下银簪,轻轻刮开表层。
苔藓剥落,露出底下石面。
一道道竖线并列,每七道划一横,像是记日子。最近的一组停在三日前,之后再无新增。她数了数,从第一道开始,共记了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
她心头一动。
俘虏被放走前,萧执给了他一个布包。那人穿着灰布短打,和昨夜守卫说的“换衣”一致。可她记得,地牢里的囚犯,本该穿的是粗麻囚衣。
她蹲下身,继续用银簪沿着墙缝探查。
石缝深处,卡着一小片焦黑的布条。
她小心取出,摊在掌心。布料边缘参差,显然是从大块上撕下来的。翻过来,背面有炭灰写的字,极浅,几乎被烧尽,但仍能辨出三个字——“柔不知”。
姜婉清呼吸一滞。
“姜柔”?
是姜玉柔?
还是……她娘?
她立刻想起地牢角落那个沙哑的声音:“你娘……她不知道……”
话没说完,人就被打晕了。
如今这布条上的字,笔迹歪斜,力道不稳,却和那声音指向同一人。
更重要的是,这布料质地粗糙,与俘虏昨夜换上的灰布短打完全一致。
说明这人确实来过这里,也确实试图留下信息。
可萧执为什么要放他走?
如果他是来送信的,为何又要被打得半死?
如果他是敌人,为何又给药、给路、给话?
她忽然意识到——
萧执的“仁慈”,从来不是心软。
是算计。
他放走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句话,一个误会,一场足以搅动敌我判断的假情报。
而她手中的布条,才是真正的残响。
她将布条小心收进袖中,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的灰尘。
阳光正好,照得院中石板发亮。
她没急着回房,也没去找萧执,而是转身朝书房方向走去。
路上遇见两名守卫,低声交谈。
“王爷今早去了马场,说要试新马。”
“那王妃这边……还守着?”
“当然守着,昨夜才放人,谁能松懈?”
姜婉清脚步未停,也没回头。
她只在心里默念:
他去马场,是真试马,还是避她?
她走到书房外,守卫见她过来,略一犹豫,还是让开了路。
她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洁,书案上摊着几份边关急报,墨迹未干。她没翻,也没碰,而是走到墙边书架前,目光扫过一排排卷宗。
最下层有个暗格,极不显眼。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一推,没动。
再用力,仍不动。
她收回手,站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逼近。
她迅速退到窗边,借着光线整理袖口,动作自然。
门被推开,玄影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份密函,放在书案上,转身又走,一句话没说。
姜婉清等他走远,才重新看向书案。
那份密函封口未贴,露出一角纸边,上头有个朱红印记,像是某种暗纹。
她没去拿。
看了两眼,便转身离开。
走出书房,她顺着回廊往主院走,步子不快不慢。
路过一处水池,她停下,从袖中取出那半片布条,对着阳光细看。
“柔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她被替嫁?
不知姜家已被牵连?
还是不知,有人正用她的名义,策划一场足以颠覆北境的阴谋?
她将布条收回,抬手抚了抚鬓角,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是玉佩相碰的声音。
她贴身收着的两半玉佩,因动作轻微碰撞,发出清脆一响。
她低头,指尖隔着衣料触到那块温润的玉石。
萧执给她的,是半块玉佩。
她找到的,是另一半。
他以为她在局外,
却不知她已摸到了棋盘的边。
她继续往前走,阳光落在肩头,暖得刚好。
走到主院门口,她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地牢方向。
石阶冷清,无人进出。
可她知道,那底下埋的,不只是秘密。
还有她尚未看清的真相。
她转身推门进去,屋内婢女正在整理床铺。
她没说话,径直走到妆台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张空白信纸,又拿起笔,蘸了墨。
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她忽然想起萧执那句“你比我想的,更经得起血”。
她没笑,也没反驳。
现在,她只想让他知道——
她不仅能经得起血,
还能看得清,谁在血里下棋。
她落笔,写下第一个字。
“姜”字刚成,外头传来通报声。
“王爷回府了。”
她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她没擦,也没收笔,只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纸折好,放入袖中。
抬头时,门外已传来脚步声。
她起身迎到门口,站在门槛内侧,微微低头,姿态恭顺。
可当那人走近,她抬眼的一瞬,目光清亮,毫无惧色。
她看着萧执,轻声问:
“王爷试马,可还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