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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撞破密谋,危机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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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婉清走回席间,裙摆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落座后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茶面映出她的眼睛,平静无波。可她知道,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腰间的瓷瓶。瓶身微凉。
这时,小宫女匆匆走来,低声道:“王妃,花园那边新开了几株夜兰,太后说请您去看看,回来讲讲花色。”
姜婉清点头:“知道了。”
她没动。她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片灯火通明的大殿,去那片幽暗的花园。
宫宴正酣,丝竹声绕梁不绝,贵女们低声笑语,酒香混着脂粉味在空中浮荡。她不动声色地数着更漏,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注意力被新上场的舞姬吸引,她才缓缓起身,理了理袖口银线,朝花园方向走去。
风穿过回廊,吹得灯笼晃动,光影在她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她走得不快,也不慢,像只是应命赏花的寻常王妃。两名宫人守在花园入口,见她来了,躬身让开。
她迈步进去,脚踩在石子小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花香很浓,混着夜露的湿气。她沿着小径走了一段,看见那几株夜兰开在假山旁,花瓣泛着幽蓝的光。她蹲下身,伸手轻触花瓣。
凉的。
她没再碰第二下。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假山后有一条窄道,是旧时宫人搬运花木的捷径,库房图上标注为“隐径”。她记得清楚,因那图上还批了一句:“此道少人知,慎防私会。”
她缓步靠近,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风忽然大了些,吹起她茜色衣角,布料擦过枯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立刻停步,屏住呼吸。
前方假山后,有人说话。
她贴墙而立,背靠冰冷石壁,一寸寸挪到石缝边,借着月光窥去。
三皇子萧明烨站在那里,脸色冷得不像方才宴席上那个温润皇子。他对面是个高瘦男子,身披异族长袍,袖口绣着狼头纹样,腰间佩刀未入鞘。
“北境换防已成。”那男子低声道,“三日后,联军可入关。”
萧明烨点头:“寿宴当日,毒下在御酒中,确保万无一失。”
“靖王那边?”男子问。
“他疯归疯,但眼下还可用。”萧明烨冷笑,“等大局定,他便是第一个被清君侧的‘乱臣’。”
姜婉清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疼得她清醒。
她缓缓后退,脚尖轻点地面,像一片落叶落地。她不能留下,不能被发现。她得把这话带出去,哪怕只是一句,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她退到假山转角,正欲转身,袖口突然一紧——枯枝勾住了衣料。她心头一沉,不敢用力,生怕撕裂声惊动里面的人。
可风又起了。
布料一挣,发出极轻的“嗤啦”一声。
三皇子猛然回头:“谁?”
姜婉清立刻伏地,整个人缩进石缝阴影里,右手死死压住腰间瓷瓶,不叫它发出半点响动。她呼吸放得极轻,几乎停了心跳。
脚步声传来,一步步逼近。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抽出银簪,尖端朝外,抵在掌心。若他走近,她便拼死一搏。哪怕只划破他衣袖,也能留下痕迹。
可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若死了,没人知道今晚的密谋,没人知道三日后北境有变,没人知道御酒有毒。萧执会喝,太后会喝,整个朝廷都可能在一夜之间倾覆。
脚步声停在两步之外。
“出来。”萧明烨声音冷得像冰。
她没动。
“我知道你在。”他蹲下身,目光扫过石缝,“刚才那声,是布料撕裂的声音。你穿的是茜色劲装,对吧?靖王妃。”
姜婉清依旧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你很聪明。”他语气忽然缓了,“昨夜烧账册,今日探花园,一步步都在试探我。可你忘了——我比你更了解这座宫。”
他伸手,指尖挑起一缕被风吹落的发丝,缠在指上。
“这是你的吧?刚才从你发髻上掉下来的。”
姜婉清心头一震。
她记得那阵风,记得发带松了半寸,但她以为自己已经系紧。
“你听到了多少?”他问。
她仍不答。
“没关系。”他站起身,冷笑,“你听到了,也活不到说出去的那天。”
他抬手,对身后侍卫道:“搜。”
两名黑衣人从暗处闪出,手持短刀,朝假山围来。
姜婉清握紧银簪,指尖发麻。她不能再等。她必须动。
她猛地一蹬石壁,借力翻滚而出,落地时顺势一滚,避开迎面扑来的刀锋。她起身就跑,沿着小径直冲花园出口。
“拦住她!”萧明烨厉喝。
一名侍卫横刀截来,她抬手将银簪甩出,正中对方手腕。刀落地的瞬间,她已从空隙冲过。
可另一人已堵在前方。
她急停,转身折向假山另一侧。那里有一口废弃枯井,井口覆着青石,她记得井后有条小径通向御膳房后巷。
她冲到井边,正要翻越,脚下一滑,踩到湿苔,整个人摔在地上。她顾不得痛,翻身欲起,却被一只靴子踩住手腕。
“跑?”萧明烨走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真当自己是只猫,能一次次从我手里溜走?”
姜婉清抬头,嘴角竟扬了扬:“殿下忘了,猫有九条命。”
她另一只手猛地扬起,掌心粉末随风洒出。
萧明烨后退一步,抬袖遮面。那粉末无色无味,遇湿即化,是他昨夜见过的药粉。他眯眼:“你早准备好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撑地起身,踉跄后退两步,“尤其是防着一个连守卫都能私下调动的皇子。”
“甲字班换乙字班,是我安排的。”他冷笑,“你以为你查到了什么?那只是我给你看的。”
“可你没料到我会来花园。”她喘了口气,“也没料到,我会听见‘毒杀’‘起兵’这些词。”
萧明烨眼神一冷:“所以,你必须死。”
他抬手,侍卫再次逼近。
姜婉清退到井边,背后是冰冷石壁。她手中已无银簪,药粉也只剩最后一点。她知道,这次她逃不掉了。
可她不能死。
她还有太多事没做。她还没查清萧执母亲的死因,没弄明白他为何被称“疯王”,没找到父亲冤案的证据。她不能死在这里,死在一个阴谋的开端。
她缓缓抬起手,将最后一点药粉藏进指缝。
若她要活,就得赌。
赌萧明烨不敢在宫宴中途公然杀人,赌外面的守卫会听见动静,赌……萧执还在看着她。
她忽然笑了:“殿下,你真以为,太后让我来赏花,只是因为花好看?”
萧明烨一怔。
“她知道你要见使臣。”她声音清亮,“她让我来,就是来听的。”
“胡说!”他怒喝。
“信不信由你。”她直视他,“但你若杀我,靖王不会放过你。他疯,但他护短。”
萧明烨眼神闪动,显然被戳中软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妃!王妃在哪?”是她的侍女在喊。
萧明烨脸色一变,低声道:“今晚的事,若传出去半个字——”
“那你就永远别想当皇帝。”她接上,声音不颤,“因为你连一个女人都压不住。”
他盯着她,眼中杀意翻涌,最终咬牙挥手:“走。”
侍卫退开。
姜婉清没动。
“我说,走。”他冷笑,“别逼我改变主意。”
她这才缓缓起身,拍去裙上尘土,一步步朝花园出口走去。她走得不快,却挺直了背。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刚走出十步,身后传来一声低语。
“姜婉清。”
她停步,没回头。
“下次见面,”他说,“我不会再留你。”
她没应,继续走。
穿过回廊时,风忽然大了些。灯笼摇晃,光影在她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
她抬起手,摸了摸发髻。
发带断了。
一缕长发垂落肩头,像一道未熄的火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