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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京城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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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的风沙总是很大的,热浪携卷着黄沙,残阳被浓烟遮盖,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一眼望不到头。
空气中的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和硝烟味令人作呕,但却是撕破了看似平静的沙漠,裸露出血红色的内里。
乌鸦盘旋高空,“呜呜”的叫声似是在哀悼死去的怨魂。
……
京城长安街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大大小小的商贩络绎不绝。
叫卖声里,官话混杂着突厥,楼兰,吐蕃,靺鞨等等各族的语言。
各种国家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话,糅杂融汇,不显突兀倒显协和。
……
“都让让!都让让!别凑过来!”高大挺拔的侍卫身着黑色劲装,手执佩剑,卖力的疏散着人群,看着来往不绝的行人驻足,使得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又急又无可奈何。
蓝色绸缎帘子里的人倒是淡定的很。
马车陷进了坑里,车夫在一旁不停的道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夏天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汗湿了。
围观的闲人在那儿指指点点,就是不上去帮忙,他们一来是看热闹的,二来呢,是为了看看车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毕竟看这马车的用料便可看出,坐在里面的人必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马车外观雅致,蓝色绸缎上的流苏穗子迎风而动。
车身是整块铁力木削凿而成,未加雕饰的木料泛着沉沉的暗光。
车帘也是同色绸缎,宽幅垂落时能盖住半扇车门,边缘缝着三指宽的银鼠毛,毛针根根雪白。
这车看着实在说不上精巧,没有镂空窗棂,没有彩绘描金,连车轮辐条都是实心铁打的。
但京城的市井民众总能用那火眼金睛看出用料的等级层次,以此来判断面前人的地位高低。
京城的贵公子不少,偶尔遇到几个败家子,钱大把大把的往外撒,人一窝蜂全冲上去,为了那点钱大打出手。
他们在这儿围观也是为了看看车里的人是否会以撒点钱让他们来帮忙。
若是遇到出手阔绰的主儿,说不定还能带着全家人过上一段温饱日子。
不过他们似乎想错了,车里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悠哉悠哉的晃着手中的折扇。
风吹起绸缎的一角,车里的人折起扇子,穿过缝隙慢慢挑起帘子。他没探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柔和俊朗的五官。
不知哪家姑娘先叹的声,当即来凑热闹的姑娘都红了脸。
清冽温和的声线响起,似潺潺流动的溪水,引得人一阵凉爽舒畅。
“马伯,就停这儿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马伯一惊,忙拱手道:“殿下万金之躯,怎敢劳烦您自己走回去!小的这就去找几个人,殿下请在车里等候。”说罢,抬脚就要走。
“等等。”男子叫住了马伯,“你且去找人,我身旁有闻钟跟着,不会有事。”
马伯正想再劝两句,侧眼身形颀长的男人正冷冷望着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气,手搭在剑柄之上,似他不答应下一刻就要拔剑封喉,血洒当场。
他不敢再开口,只得拱手道“是”,便跑走拉人了。
他这一走,周围人又开始骚乱起来。
姑娘们个个探着脑袋凑前看。
闻钟挑开帘子,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伸出。
纤纤玉指搭在框上,车里的人露出真面目,一身素色青衣,身姿颀长,玉冠束发,容颜如画,气质清冷淡雅,似谪仙般,只是——
姑娘们暗叹可惜,因那白绸下的好看眸子却无神!
四周纷纷攘攘,男子听不见似的,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抬脚,人群立马让出一条通道。
男子就这么平静的通过,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因周围话语的难堪。
待离开喧嚣的人群,他才长舒了口气,示意侍卫松开扶着他的手。
他伸手抚了抚眼前的白绸,自嘲一笑,手交叠放在腹前,自顾自往前走。
令人惊叹的是他走的很稳,完全不像是个瞎子。
侍卫跟在后面,以防刺客。
即将踏入府邸的那一刻,他忽的停下,侧身问:“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闻钟拱手道:“回殿下,都安排妥当了,只等后日宫宴。”
“嗯……”男子满意的笑了笑,还是温和不过还带着点戏谑与傲慢,他纤长的手指在闻钟脑袋上方的半空中轻轻一点,“干的不错,给赏。”
“谢殿下!”
夜幕降临,京城这座不夜城灯火通明。
九市开场,万商云集。十里天街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始终车如流水马如龙。
朱门粉壁连绵不绝,青石板路上踏碎的日光与绫罗绸缎的流光交织成河。
东西两市灯火通明,胡商的吆喝混着银币的叮当。酒肆歌楼的琵琶声里臻臻作响,鎏金酒杯在琉璃灯下晃出碎钻般的光。
歌姬的水袖扫过嵌螺钿的屏风,富商大贾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
华灯初上,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酒楼的一间雅间内,一堆军营糙汉正围着一个女子畅饮。
女子不似京城的贵小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塞外风情,举止豪迈,不似寻常女子温文尔雅,端庄柔和。
她眉眼锋利,墨发高束,英气逼人,美得雌雄莫辨。
但只要仔细一看,也能发觉她的面部线条比男性柔和得多,稍加修饰,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笑起来时好看的丹凤眼微眯,有女孩该有的天真与烂漫,也有久居塞外的明媚与张扬。
里头一个身姿挺拔,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男人,添了杯酒给她,女子笑笑,一饮而尽。
其他人开始吹口哨,拍着桌子大笑,口里说着外人听不懂的边塞话。
女子没太大表情,微微勾唇,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
男人道:“将军此番可是功臣,今晚赏赏脸,不醉不归?”
女子浅笑了声,挪揄道:“京城不比朔北,喝醉被父亲问起,可别扯上我。”说罢,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男人摸了摸鼻子,说的话底气不足:“侯爷这么久没见我,怎么可能舍得打我。”
女子挑眉,状似认可的点头,说出话却跟淬了毒似的:“对,想你想得手痒痒。”
男人捂唇轻咳,转移话题:“话说,你之前一直以战事吃紧推脱赐婚,现在大捷归来,后日的宫宴可有得你头疼的。”
说到这儿,男人扬起戏谑的笑:“堂堂‘踏雪将军’也会有这一天啊?嗯?”
踏雪伸手揉了揉眉心。
一想到宫宴上的应酬和那些文官鄙夷与不屑的眼神她就头疼。
“我说,谢小将军,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皇上……”说到这儿,男人顿了顿,故意跳过这一句,继续道,“你倒不如从了,也好省去一桩麻烦?”
谢无恙睨了他一眼,怼道:“你嫁?”
男人连忙摆手:“那倒不必,男扮女装我做不到,到时候被发现抄家都算轻的。”
谢无恙干笑了两声,仰头灌了一大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