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风证道》还我一万三

8、山口镇

　　白昭缓步上前一步，礼貌微笑：“你好，请问这里离镇上还有多远呀？”
　　徐师姑说她们已经进了周国，周国说话似乎偏吴语，自己在江浙打工的几年学了点，但是每个区的口音又不太一样，她不确定自己说的跟古代修仙世界的区别大不大。
　　小孩们停止打闹，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被其他小伙伴推了出来。
　　他回头瞪了一眼嬉笑的小伙伴，“额，你是说去镇上是吧？走过去要两个时辰，坐驴车也得一个时辰呢。”
　　白昭思考了一瞬，天黑路上，就一个小女孩在走，魔修用神识一扫，嘿，您说怎么着，风灵根正走着呢这不。
　　这跟外卖员拍照发给客户说：‘亲亲，外卖放门口了哟’的外卖有什么区别。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身后的小伙伴接着问：“你是哪里来的？你要去镇上吗？”
　　她眼都不眨，真的似的，张口就来。
　　“我爹是山对面的猎户，我跑进山里玩迷路了，走出来就到这里了，我好饿，能不能去你家吃饭呀？”
　　“啊，啊？吃饭，可以可以。”村户小孩被问蒙，但人淳朴，顺嘴答应。
　　“二猴，你家饭难吃，她去我家吃。”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被推出了本就不满，一听人要去别人家，立马就不干了。
　　“我娘做饭不难吃，虎子你胡说。”
　　二人争执起来。
　　也许是因为离修仙界很近的原因，物产丰盛，战事很少，周国百姓生活富足。
　　在兰城外被王牙子栓狗窝的时候，白昭见他只啃干死面饼，虎子家晚饭居然是摊鸡蛋饼子配野菜米粥和咸菜。
　　虎子举着鸡蛋饼，嘴巴不停嚼饼倒也不他影响说话，把怎么遇到白昭，一路上怎么跟二猴抢人叭叭分享。
　　他说完转头看身旁的小女孩，察觉到视线，白昭抬头疑惑的跟虎子对视。
　　她眼睛好大好黑啊，虎子晕晕乎乎的想，“你，你叫什么呀？”
　　对不住了，陈二丫，借你名字用用。
　　“我叫陈二丫，”说完白昭放筷，对虎子一家上半身微弓，“我吃好了，谢谢阿伯阿嫂阿爷，阿伯阿嫂慢吃。”
　　虎子的爷爷早吃好了，门口开了一半人宽，坐在门外的小马扎上抽旱烟。
　　“你家是山对面的？”
　　“对。”
　　"我记得山对面的黄家村里有十多里地吧。"
　　“其实是我爹赌钱要卖了我，我晚上自己跑出来的。”
　　小女孩怎么可能一个早上走十多里地还翻过几座山，白昭明白老人这么问的原因，立马圆谎。
　　白昭低下头，内心自责，对不起，就一晚，就让留她在村里一晚吧。
　　她想活着。
　　火盆噼啪作响，碗筷碰撞，虎子懂气氛的不说话。
　　老人砸吧两口，吐出一口烟圈，“大志啊，明儿你借老张家驴车去换两张皮子。”
　　“好嘞爹。”
　　“二丫，家里不缺一双筷子，你先住下。”
　　“谢谢。”
　　院角的虫鸣叫得人心烦，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格白纸打在补满补丁的棉被上。
　　昨夜自己身上裹着的是徐师姑的白袍，睡在半空的徐师姑怀中，今夜睡在农户家的床上，身旁是虎子和他娘。
　　仅仅一天，物是人非。
　　白昭翻身背对月光，脸深深埋进装满稻谷的枕头，把声音憋进稻谷里。
　　虎子他娘伸手轻轻把小女孩搂进怀中，有节奏地拍着她后背。
　　乌黑的云层下，一道黑气从半空滑过，魔修神识扫过一片村庄，没有觉察异常，他折返往北飞去。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归于平静。
　　虫鸣渐渐稀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村里传来第一声鸡叫，把沉睡的村庄唤醒。
　　虎子递给白昭一块粗布帕子洗脸。
　　“二丫，我约了二猴他们一起去村里塘子捞小鱼，你也一起来玩。”
　　“我还想再睡会儿，你去吧。”
　　虎子说完一扔帕子往灶房跑，去帮他娘端碗筷。
　　“不管，你也要来。”
　　吃完早饭，虎子他娘端着盆和脏衣服去河边浣洗，周国虽然富足，但村户的衣服就那么一两套，一套穿脏了不及时洗，就没的换了。
　　虎子他爹大志出门去张家借驴，虎子他爷在堂屋编竹筐。
　　虎子气鼓鼓出门和昨日的小伙伴捞鱼。
　　白昭收拾好包袱，来到堂屋，站在门口，“阿爷，我走了，您就当我没来过，劳烦跟昨日遇到我的那几户长辈都说：若有人问村子里有外人来过没，就说没有。”
　　老人编竹子的手停下，“昨日你一撒谎我就晓得了，你去吧，我会给他们说的。”
　　走出昨日村对面的林间，白昭面朝打听到的山口镇方向撕碎十里遁踪符。
　　一阵熟悉的全身挤压，然后是大脑眩晕感，白昭从虚空中被抛出，跪地干呕。
　　她感觉整个人在转，像坐在旋转椅子上旋转十分钟后立马上三折叠的大摆锤十次，已经不是晕的体感了。
　　抛开挤压不说，连续三次十里遁踪符也许只有飞行员可以吧。
　　缓了好久，踉踉跄跄站起身。
　　止住恶心，视线恢复正常，周围土地平坦视野宽阔，树木稀少，脚下是一条细细的小道，白昭掏出指南针和地图。
　　空气异常闷热，蜻蜓低飞。
　　白昭沿着小路刚走到大道上，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不给人反应，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她眯着眼跑到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掏出包袱里徐师姑的白袍抖开顶在头顶。
　　雨水顺着枝叶滚落，砸在白袍上，又顺着衣服褶皱滑落进泥地里。
　　除了刚开始的一泼雨，白袍护着她没淋到一滴。
　　天边忽然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 “轰隆隆” 的雷声炸响，雨势更猛，随着时间过去，水在大道上越积越深，白昭贴着树站在树根上，冰凉的泥水渗进布鞋里，冻得她脚趾发麻。
　　之前还担心站在树下会遭雷劈，可环顾四周，除了这棵老树，哪里有躲雨的地方。
　　她在老树下站了快一个时辰，单薄的旧棉袄沾了点雨，风一吹透凉了，贴在身上像裹了层冰壳，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
　　就在脚趾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时，雨声中传来 “哒哒” 的马蹄声和听不清的人声。
　　白昭眼睛瞬间亮起来，随后谨慎占据大脑，她收起白袍，躲到树后观察。
　　大雨滂沱中，两辆拖着货物的马车驶来。
　　马车离得稍近，可以看清第一辆马车的车头坐着两个人，看样子真的只是运货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出去请人捎上自己，马车已到近前。
　　不管了。
　　白昭冲出去，迎着大雨站在路边，双手挥动大喊：“求义士载我进镇，求义士...”
　　白昭还在后面大喊，马车毫无停顿的冲了过去。
　　她放下双手，失望的以为马车不会停的时，就见前方冲出一截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头下来一个披蓑衣带斗笠的人。
　　人到近前，是个青年，“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在大道上？”
　　“我家是山那边的，我爹赌钱输了要卖了我，我就半夜跑了，一直走就到这里半路下起大雨，我就躲在树下，然后遇到你们了，小哥哥，你可以不可以带我进镇子？”
　　白昭把在虎子家说过的话又搬出来。
　　大雨中看不清对方的面目表情，不知道对面信没信，少年只说，“可以，但一进镇你就得下马车。”
　　“好。”
　　半个时辰后运货马车进了山口镇。
　　魔修此时也进了镇，不过是涧西镇。
　　“你说老夫的风灵根在西面山口镇，但老夫前日卜，方向可是向北。”他从黑雾中拎起生机近无的女子，见已得不到明确信息，不屑的扔回黑雾。
　　修木系的果然耐活。
　　“哼，待老夫得了风灵根，正道白狗明飞沉，我早晚屠你满门。”他咬牙切齿。
　　白昭浑身湿透，找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小二本来见她一个小女孩独自住店拦住问话，白昭丢过去一块碎银。
　　小二闭嘴。
　　不敢找小旅店主要是怕自己一个小孩出意外，大客栈至少生命没有意外。
　　从屏风后的浴桶出来，白昭边吃饭边看窗外的瓢泼大雨。
　　一个小孩上路目标明显又不安全，找一队镖师假扮商队护送？
　　大雨总算停下，白昭按照向店小二打听的方向找到当地镖行。
　　迈过门槛，翘腿在门口的喝茶的中年男人见一个小女孩独自进门，奇怪问道：“小孩来这儿干嘛？你家大人呢？”
　　“去云霄山要多少钱？”
　　“你是镇上哪家小孩？来来，叔叔送你回家。”男人不答，和煦的笑着起身来牵白昭手。
　　白昭抿唇，躲开来人的手，背身从腰间贴身布条里摸出拇指大小碎金。
　　“够吗？”
　　一颗碎金从中年男人眼前晃过。
　　怀璧其罪她懂，但财帛动人。
　　男人被金子晃了神，又是赶人，“哎哎，走走，小孩我送你回家跟你家大人商量。”
　　一大一小在院内拉扯起来。
　　倒座房内出来个青年男子，“八叔，怎么了？”
　　二人回头，
　　“小孩儿？”
　　“是你。”
　　叫八叔的中年男人糊涂看向门口的青年男子，“小四爷，你认识这小孩？”
　　“进来说。”
　　三人坐定，白昭思及青年男子的大道上虽然疑惑自己为何出现，但还是带自己进了镇，便开门见山道：“对不起，在大道上骗了你，我确实是独自跑出来的，要去云霄山寻仙路，这块金子做定金够吗？”
　　她半真半假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