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
很快，从未真正尝过败绩的他们，迎来了第一次重创。
那天凌晨，营地里很安静，连日行军和零星的接战消耗了所有人的精力，连哨塔上的身影都在打着瞌睡，只有几队巡逻兵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帐间穿行，火把的光晕在他们疲惫的脸上不停晃动。
宋绫躺在简陋的营帐里，眼皮重得快要粘在一起，意识却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好，明明身体已经累到极限，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感觉是要猝死的节奏啊……
“轰——！！！”
爆炸声突然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地面剧烈震颤，热浪裹着尘土扑面而来，刺眼的火光将整个营地映得通红。
宋绫瞬间就被惊醒，抓起手边的碎雪冲了出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天人的战舰像亡灵一样大量在上空出现，一下就突破了外围的警戒网，炸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帐篷接连燃起大火，许多士兵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就已丧命。爆炸就没断过，在火光映照下，天人突击队和外星雇佣兵狰狞的身影清晰可见。
营地的宁静已被撕碎，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凄厉的警报声被轰鸣和惨叫淹没。失去指挥的士兵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他们主营地的突袭！
“敌袭！集结！”高杉的怒吼从右侧传来，他连护甲都来不及穿戴整齐，手中的刀已经斩落了第一个跑进他视野的敌人。
银时从旁边的营帐里撞出来，看到面前炼狱般的画面愣了一下，随即咆哮着冲进战圈。他白色的外衣很快被鲜血染红，敌人的冲击却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无止境。
桂的营帐离爆炸点稍远，他正竭力组织士兵构建防线，但面对早有组织和预备的进攻，所有的努力都像是试图阻挡洪流的沙袋，瞬间便被冲垮。
宋绫感觉自己的思维简直跟不上节奏，营地根本是被彻底打了个措手不及，是怎么暴露的！？
战斗迅速演变成了一场绝望的突围。所有士兵被分割、被压缩，最后被迫退守到营地边缘一处相对坚固的废弃仓库区，做着最后的抵抗。
“必须从东面突围，”高杉一刀劈开飞来的流弹，语气透着濒临极限的焦躁，“那里是唯一的缺口！”
桂的气息紊乱，声音因着急和力竭而拔高：“不行，那是假象！东面地势开阔，冲出去只会成为活靶子，他们肯定在那里布置了重火力！”
“留在这里就不是绝路了吗？！”银时一脚踹开一个敌人，“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信任与绝望在混乱中激烈碰撞，争吵一触即发。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一枚子弹刁钻地穿过掩体缝隙，直射向因激动而暴露了身形的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宋绫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猛地侧身撞开桂，同时碎雪向上疾挑！
“镪！”
刺耳的撞击声过后，子弹被碎雪精准挡开。
桂踉跄一步，惊愕地回头：“阿绫，没事吧！”
“没事，”宋绫的声音因吸入浓烟而沙哑，语调却很冷静，“西面。跟我走。”
三人动作同时一顿，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西面？”高杉眉头紧锁，手指向西侧，那里看起来炮火最为密集，爆炸声连绵不断，“阿绫，清醒点！那边是营地仓库深处，是死路！而且敌人的主力就在那个方向！”
宋绫没有立马回复他，她的视线穿过浓烟和火光，努力捕捉着战场上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敌人的火力点分布、小队移动的节奏、甚至重型武器充能间歇的规律。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保持平稳，可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信我，他们的调度有规律。西面侧方，靠近燃料库的地方，马上会有一个短暂的换防间隙。我看得见！”
她在赌，赌她那诡异的直觉，赌命运是否会给他们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只有爆炸声还在耳边轰鸣。
银时将刀上的血甩净，发出一声低吼：“走！”
没有时间犹豫。高杉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目光复杂地掠过宋绫的脸，却终究没有反对。
桂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疑虑，向周围残存的、面带绝望的士兵们喊道：“所有人！跟上我们！向西面突围！快！”
宋绫不再多言，扬起碎雪，剑锋直指西面那片火网最为密集的区域，第一个冲了出去。
银时如影随形，紧紧护卫在她的右翼，手中的刀将所有攻击强行挡下、劈开。高杉一言不发，只是精准地清除左翼每一个试图靠近的敌人。桂则主动承担起最为危险的断后工作，带领着还能战斗的士兵用身体和武器死死拦住后方疯狂扑上来的追兵。
四人以一种历经无数次生死磨合出的默契，瞬间凝聚成一把锐不可当的尖刀，逆着炮火，直插敌人防御最为森严的区域。
奇迹，就在这一刻降临。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那片死亡地带时，正面敌军的大型能量炮台因为弹药需要补充装填，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火力间歇，而另一支赶来补位的步兵小队却被侧面一股溃散的自己人意外挡住了脚步。
“就是现在！”宋绫厉声喝道。
碎雪精准地切入前方，银时的怒吼和高杉的刀光同时爆发，硬生生将这缺口撕裂、扩大！桂带领着残兵死死挡住两侧试图合拢的敌人。
所有人以一种燃烧生命的速度和决心，在这绝对的死局中，撕开了一条通向希望的血路。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直到身后的爆炸声、喊杀声渐渐被抛远，直到最后跟着冲出来的寥寥数十人瘫倒在营地外围的荒地里，直到周围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喘息。
“啧，你这预判简直不像人啊。”银时背靠着大树，身体因脱力和失血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侧过头，看向不远处正以剑抵地、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的宋绫，扯了扯嘴角，“呃，话说可以预测彩票什么的吗？”
“你是笨蛋吗？”宋绫瞅了他一眼，接过桂递上来的水袋喝了一口，“要真能预测彩票，我早成宇宙首富了，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一起啃泥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压下了喉口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太体贴了，假发，想的就是这一口。
“啊，果然不行吗？”银时夸张地塌下肩膀，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眼神往宋绫身上瞟，“那，能不能预测一下我什么时候能摆脱处男身？这个总该有点感应吧？”
“噗！”宋绫一下被水呛到，咳得满脸通红，她抬脚想踹银时，却因为脱力一个踉跄，“你这家伙！伤成这样脑子里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银时，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轻浮的话，你的大脑是什么构成的？”高杉扶了她一把，撕下早已破烂的衣摆，勒住手臂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他看向宋绫，眼神混杂着劫后余生的震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不过，还真是天生的才能啊。”
银时没出声，只是不服气地瞄了高杉一眼。
桂少见地没有搭话，只是在一旁沉默地清点幸存的人数。
牺牲惨痛得令人窒息。
宋绫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喂，假发，我刚刚看到你的头发被火星燎到了一点，好像被烧掉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说不定能帮你修一修，换个新造型？”
“不是假发，是桂！”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语气紧张，“真的吗，不会吧！”
银时立刻抓住机会插嘴道：“我早就说过那么长的头发在战场上就是累赘！你看阿银我这头天然卷，安全又时尚，火星蹦上去都滑走~~！”
桂的声调一下提高了，目光转向银时：“哈？胡说！我这才是武士应有的发型！像你那样……”
“你想说什么？我这叫自然美！你那种一丝不苟的头发，就像用尺子量着剪出来的一样呆板！”
银时和桂吵得面红耳赤，高杉在一旁冷哼一声，懒得评价这两个幼稚鬼。
宋绫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
他们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而且还能玩笑，还能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斗嘴，还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这场惨烈的突围，仿佛只是通往那个已知终点的最后一段陡坡。战争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最终的分别正在倒计时。
而这救他们于绝境的直觉，或许终将引领她走向那个时刻。
老师……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