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Squirrel888

8、云志

　　某日夜晚，兴安边缘地带的一位苍老的缺牙渔夫收网回家，期待着网中收获。

　　今日的渔网异常沉重，他有些欣喜，鼻尖甚至闻到了久违的鱼汤香甜。

　　老渔夫紧紧攥着粗糙硌手的破旧渔网，紧咬着牙关全力以赴的向上拉扯，将那饱经风霜的脸涨的通红。

　　老渔夫期盼已久的大鱼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血纹奇石，边上蹦哒着几尾瘦小皖鱼。

　　他不解的挠了挠头，尝试着搬起巨石。可几次拖拽也无法将他移动分毫，老渔夫只好先将鱼装在鱼篓里哼着乡歌儿回家取铲车。

　　等他返回来时，一位年轻人正搬走着巨石。他焦急的迈着小步子急匆匆跑过去，用那苍老的声音期期艾艾着“这……这是我的石头……”

　　那年轻人理都不理，头也不回的走了置若罔闻。

　　老渔夫也是个倔驴子，长着老茧的黑手拽着年轻人衣角死活不松手，“我的……我的石头！”

　　那年轻人恼羞成怒，狠狠推了一把老渔夫。

　　“臭结巴”他皱眉厌恶道。

　　老渔夫年老体衰，没站稳向后倒着，磕上了地上石头的尖锐一角，浓稠的血液登时流了出来。

　　年轻人见状有些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丢下了石头，将老人彻底砸死过去，颤着手将他拖到了河流之中顺流而下，慌忙抱着石头跑了。

　　老渔夫的尸体顺着水一路流下，冲到了岸上被野兽啃食着。

　　凌霄正在检查着边防，却不料碰上了啃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急忙派人保护起来现场。

　　那年轻人将石头反复冲刷，谄媚的献给了黄全贺喜，黄全见着那孔雀登枝纹路，重重赏了年轻人三百贯钱。

　　老人怀中揣着个褪色红布三角包，里头是泡烂的金黄符纸和一枚“祥符元宝”铜钱。

　　安阳拿着这唯一的信物沿着河流向上挨家挨户问着，在庙中找到了老渔夫的女儿柳菡。

　　柳菡正在庙中诚心打扫着为老父亲祈福，今早右眼皮止不住跳着，他不敢多想。

　　不久后见到了安阳手中针脚细密的红布包，有些脊背发凉。

　　她眼神迷离呼吸急促，声音嘶哑颤抖道“这物件从何而来”

　　安阳粗略描述着老渔夫特征，柳菡的身体越发剧烈的颤栗着，双腿失去了力量几乎要倒在安阳怀中。

　　安阳初步确认了死者身份，一刻也等不及的买了马便载着柳菡赶往案发地点。

　　柳菡看着地上草铺外露出的草鞋与自己编的别无二致，目光空洞无神起来，脸色纸一般苍白。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颤抖着揭开草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试图开口再向面前的血肉模糊的人叫一声“爹”，但声音却因为绝望无助而变得含糊不清，只剩下崩溃的嚎啕。

　　周围的官兵无不感到揪心，背过身不去打扰放肆宣泄。

　　柳菡的呼吸声越来越浅，突然喘不上来气，失力的倒在了地上。

　　安阳一个健步接住了他，在凌霄的眼神示意下将人抱到了衙门的临时避难所。

　　柳菡沉沉的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不止的说着梦话，冷汗一个劲儿的冒着。

　　凌霄在案前用力揉着眉心，安神香氤氲下依旧难以入睡，老渔夫的惨死实在令人发指……

　　可他翻阅案卷，却发现了档案与验尸格目的蹊跷。

　　“数目不对”他怒斥着，丢下了手中泛黄的案卷，胸口闷的厉害。

　　官吏被连夜抓来审问，凌霄在公堂上审阅着一批批送来的笔录。

　　“五十贯洗手钱可免牢狱之灾”
　　“买通狱卒免杀威棒：20贯。篡改验尸格目：100贯。销毁死囚档案：300贯”
　　招供证词刺眼可怖，更有男婴出生即欠税700文的苛税创新。

　　凌霄被气的眼冒金星，安阳在一旁递着安神下火的养生茶。

　　他无意瞟到了个草草结束的灭门惨案，上面的名字熟悉又陌生……

　　正细想着，脑袋却一阵刺痛，意识变得混乱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猛地昏了过去。

　　长长的睡梦中，安阳见到了很多自称是长兄慈母的陌生人，一切都真实的可怖。

　　他警惕的望着宅院，看见了几个孩童欢笑着踢蹴鞠取乐，有位笑呵呵的年轻人凑上来拍了拍他的右肩，他回着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安阳正疑惑着，清脆爽朗的笑声却在左边响起“哈哈哈哈我的傻弟弟，怎么这种低级骗术老是能骗到你……”

　　他正准备反驳，梦境却猛地天旋地转起来。

　　新一处的自己身量拔高了不少，却扒在厨房窗口朝里瞧着什么。他不解的回了头，面前却有位笑盈盈的温柔姑娘。

　　那姑娘掩着面容噗嗤一笑，步摇轻轻晃动着美极了。

　　她笑的开心，柔声说着“小安阳又来偷吃了？”却偷偷从袖口掏出了帕子塞给了他，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云志真是的，我们小易尧正长身体呢怎么能克扣口粮？你快趁你哥出门多吃些，不够再来找嫂嫂要。”

　　与此同时，上一梦逗乐自己的少年从后偷偷猫过来抱住了漂亮姐姐，佯装生气道“你老惯着他”

　　“不就是上房揭瓦吗，用得着不给饭吃？易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温柔姐姐转身提着那少年耳朵，用力踩了少年一脚。

　　少年求饶着，抽空瞪了安阳一眼。

　　安阳正想上前问询二人身份，却一脚踩了个空，跌到了下一个梦境中。

　　他跪在祠堂里，面前是位不怒自威的中年人。

　　“知错了没”那人历声喝着，戒尺重重打上了自己的手掌心。

　　安阳猛地惊醒，翻身下了床。

　　他站在窗口，任由那冷风呼呼吹着自己，皱眉回忆着那荒诞离奇的梦境。

　　“云志……”他重复着这唯一出现的名字，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