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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倥偬 ...


  •   (倥偬:事情急迫匆忙)

      汴京锦香苑安阳着身品蓝衣裙亭亭立于朱红廊柱旁,抬手去够着瓦檐上流下的丝丝缕缕的雨。

      东京刚才化了雪,突如其来的这场凉飕飕怪雨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实在是惹人生厌。

      安阳仰脸望着雾蒙蒙泛着葭灰色的天幕,冷眼皱了皱眉。雨珠顺着他泛红的指尖滑下,打湿了腕间光亮的十八籽。

      凌江持把红油纸伞笑盈盈的大步走上前去,溅起的水花浸湿了鞋袜。

      安阳余光中瞟见了抹艳红,心知肚明伞下人为心上人,却赌气着偏开了头视若无睹。

      昨夜凌江刚在母妃跟前挨了训,回房时嫉妒于安阳与下属有说有笑,被自己偏执的占有欲冲昏了头脑便一时口快便说了些寒心的话语致使安阳摔门而出,二人不欢而散。

      凌江自知理亏彻夜未眠,便特意匀了段空闲,好声好气邀安阳来品鉴自己近日新得的字画。怎地炉内添些炭火驱寒。

      凌江将安阳轻放在那雕着缠枝莲的黄花梨床上,屏退左右,要亲自褪安阳身上湿润的单衣。

      安阳望着他浅笑,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腰带往地上随意一丢,凑近些用指尖摩挲着凌江的颈侧脉搏,垫脚咬住了他泛着桃红的耳垂。

      凌江脱了他的衣衫,顷刻间又将自己的衣衫脱去,抓住安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易尧...”他轻声唤着安阳的表字,将他压在身下深情的吻着。

      安阳清澈的浅棕色眼眸上蒙着薄薄的一层雾气,眼角微微泛着的菡萏色衬得眸光潋滟。

      药酒催着他发热,薄薄的一层汗令他越发玲珑剔透,更濡湿了凌江炙热的宽厚胸膛。

      凌江仗着身高将安阳抵着,后者浑身酥麻,打着颤吃痛地轻喘,却又低声唤着他表字承望,美得活色生香。

      凌江将厚锦帷帐放下,就这么与安阳裹在被子中紧紧相拥着吻着。“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分离。”凌江附在安阳耳畔喃喃着,抚上了安阳细腻白皙的脸颊。

      安阳意识模糊地点点头,不一会儿便睡下了。

      他就着药劲昏昏沉沉睡了两个时辰,起床懒懒的穿上挂在黄花梨衣架上早早隔火熏上苏合香的朱殷色鸳鸯戏水纹六幅旋裙。

      凌江正吩咐完晚上计划推开房门,偏头等着下人放下温热的二陈汤和青白釉三足炉后悄声退下。

      吱呀声后,凌江走到绢素围屏前垂头打量手上钉着银铃的霞影纱披帛道“头还疼吗?”

      安阳穿着旋裙走出来,燕尾青的锦缎鞋面绣着并蒂莲,鞋头缀真珠,鞋底还衬着香木片的翘头履步步生香。

      他上身不着寸缕,走上前双手环上凌江脖颈抬眸望着他笑,毫不掩饰内心欢愉“不疼了”,他挑了挑眉,满脸笑意道。

      凌江将披帛披上他肌理分明的感性肌肤,银铃轻轻响着。

      他捏住了安阳下巴,仔仔细细打量着:少年乌发如缎,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狐狸眼孤魂夺魄,鼻梁上的红痣在这张脸上异常的灼眼夺目。相互映衬下,明明一脸淡然,却给人一种媚眼如丝的错觉,更透着令人寒冷刺骨的锋利危险。

      凌江揽上安阳束素般的腰,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性深深的亲吻着安阳。“怎么生成了这副勾人的模样。”凌江暗自想着,滚烫的鼻息交错着,吻的热烈。

      近侍江朔不合时宜的敲了敲门,低声道“二殿下,太子到了。”

      “知道了。”凌江皱着眉头道。

      安阳穿好水红褙子在桌前坐下,端着二陈汤猫似得小口喝着。“都安排妥了?”安阳放下汤碗抬眸而望,发现凌江正饶有兴趣的瞧着自己,便迅速收回了目光,故作淡定的看向了窗外沉的透彻的暮色。

      “舞女水袖藏针,乐师琴箱备弩,连烛台——”凌江端起烛台吹灭走到他身后,附耳继续“燃至一炷香自会开始释放迷药。”

      “戌时五刻,巡更守卫换班,锦香苑只有半刻空隙。”安阳蘸了水在案上绘出厅堂布局,凌江则将铜钱放在了水渍中心。

      “当乐师改奏《拓枝舞曲》,便是他的丧命之时。”

      “太显眼。”安阳轻摇了头,皱着眉仰脸恰与他的视线相撞。

      “是你当如何?”凌江微眯的深邃眼眸中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引着他继续。

      “若在酒菜中施加相冲药物加之暗器护体,胜算便有了七成。”安阳嘴角挂着笑意。只见凌江从怀中掏出枚精巧玉簪递上前来“这枚玉珠一旦按下,便有淬毒金针射出,”他让安阳虚虚按住珠子,自己的手握在上面用力按了下去。

      飞针离弦之箭般瞄着茶盏射出,后者顷刻间沦为几枚残片。“见血封喉。”凌江的眼神越发狠戾,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可怖笑意。

      “若他格外谨慎,”安阳默然道,将玉簪捅向桌面,令人不寒而栗。“便由我亲自拆蟹。”

      墙角蟋蟀的鸣叫声戛然而止,他剑眉轻蹙,沉声一字一顿道。

      几近前朝宵禁的时间,朱雀门街一如往日的锣鼓喧天:说书三国的先生一句“且听下回分解”赢得满堂彩,小影观棚子里的孩童目不转睛的盯着皮影戏《老鼠嫁女》,扑卖的商贩大声吆喝着自家的传家宝刀。

      凌霄在东宫待的烦闷,好不容易出宫赴宴,对轿外热闹的烟火气心驰神往。

      马车在锦香苑富丽堂皇的鳌山灯前徐徐停下,凌霄下了车,同对面茶楼上的手下程让对视一眼,来不及环绕四周便被鲜花簪发璎珞项圈的姑娘们簇拥着进了门。

      程谦作为近侍在一旁护着,特意在茶轩要了僻静处让殿下坐着不被姑娘们叨扰。

      凌霄点上盘豆儿果佐着日铸雪芽小口吃着,将狐裘手捂放在桌上。姑娘们觉得无趣,便兴致缺缺的散了。

      凌霄着一席朱砂暗纹旋袄配玄色销金褙子,腕间老旧红绳上缀着一尾金鲤在烛光下泛着光。

      “皇兄,别来无恙。”凌江抱着青白釉三足炉下楼来,嘴角轻扬道,示意凌霄来梨园堂落座观舞。

      凌霄捏着把玉竹扇款款坐下,品茗环顾四周。

      这小苑大有乾坤:墙上随意挂的书画大多出自名家之手,一行八人的舞者均是娇艳欲滴的美娇娘,悬着的栀子灯也俨然是宫中新研的式样。

      “皇兄查案辛劳,若是喜欢这茶,便带些走。”江朔拱手奉上山水小景影青瓷茶罐,却被凌霄浅笑着摆手回绝了。

      “亲兄弟哪要这些虚礼。”烛火在鎏金铜灯台上摇曳着,一只夜枭飞到屋檐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将昏昧夜色划开了一道口子。

      凌霄近来请旨调查官场腐败,下马官员暗地里大多与凌江脱不开关系。

      凌江被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拖累罚俸三个月,昨夜便被母妃方蘅传去了崇微殿领罚。

      “凌霄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方蘅在桌前修剪着魏紫牡丹,居高临下的望着凌江,目光冷冽“你若再出事,我定然不会顾及安阳死活。”

      那娇艳的牡丹被方蘅用力剪断,重重落在桌上。“儿臣明白。”凌霄低头行礼道,咬紧了牙关。

      方响声起,海棠花伴着暖笙韵律从天而降。安阳随意盘的发上斜插支白玉云纹簪,耳坠明月珰,腰系玉环结绦带,披帛银铃一步一响。

      淡雅清秀的安阳在妩媚的风月场姑娘中舞着,别有一番风味。

      凌霄自诩不好男风,拒绝看那败俗伤风妖艳过甚的表演,只是低头盯着茶盏出神。

      可安阳却下了台,褪去褙子,手柔柔的搭上了他肩。

      凌霄避之不及,身后护主心切的程谦更是拔剑上前架在了安阳脖颈上。

      安阳求之不得,顺势倒下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道“公子……奴家知错了。”

      凌霄摆摆手让程谦退下,盯着茶末缓缓落下,淡淡道“添件衣服再来。”

      安阳瑟瑟发抖的穿好粉红褙子,接过覆着明黄色莲纹盖布的食盒,起身布菜。

      凌霄的指尖轻扣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紧绷的弦上。

      决明兜子与酒蒸羊火候恰到好处,蜜煎雕花与莲房鱼包做工精巧细致,外卖的糟猪蹄姗姗来迟,安阳跪在一旁仔细拆分着洗手蟹,锦香苑锣鼓喧天。

      安阳起身献上仔细剔好的蟹肉,垂头柔柔道“公子。”

      说时迟那时快,舞女袖中飞针直逼凌霄。更见银光一闪,店小二拔出短刀直逼凌霄要害,乐师架好弓弩瞄准着破门而入卫兵。

      安阳本人则起身拔出食盒两侧的双刀阻拦着上前的程谦,手法之狠辣令程谦节节败退落于下风,多处挂了彩。

      安阳刚刚痊愈,发了狠的力求速战速决。眼看程谦招架不住,便将其甩给了私兵解决,自己转头擒王。

      他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的野路子,可凌霄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待宰羔羊,他后撤半步,拔出佩剑迎战。

      剑气纵横,几个回合的漫长拉扯下二人仅是打成平手,可安阳却逐渐体力不支,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耳畔是自己粗重的喘息。

      “速战速决。”安阳想着,握刀的手却开始发抖,汗滴进眼中火辣辣的疼。

      就这一瞬,凌霄的剑刃趁虚而入。安阳只觉左肩一凉,剧痛便海啸般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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