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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丹成不语,草木皆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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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岭破庙,残月如钩。
寒风凝滞,连灰烬都悬在半空,仿佛时间也被某种无形之力冻结。
庙门碎裂处,三道黑袍身影如鬼魅般立于残影之下,刀光未落,杀意已先至。
为首的修士目光扫过炉台,看到那尚在散发微光的丹渣,眼中戾气骤盛。
“赵执事有令,毁去此地一切炼药痕迹,不留活口。”
话音未落,一人已扑向石炉,寒刃燃起幽蓝火焰,只待一斩而下,便要将这炉鼎化作飞灰。
梁上阴影中,苏云清屏息凝神,指尖紧扣袖中三枚丹丸。
他体内灵力尚未恢复,玉佩虽有“熟练度”之能,却无法凭空生出战力。
他不是剑修,不擅搏杀,手中唯一的依仗,便是这三枚刚刚炼成的“安神引”——本为压制心神躁动所用,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可丹药如何伤人?
他闭目一瞬,识海翻涌。
脑海中浮现出师尊临终前翻至残经末页的手指,那页上写着四个古篆:血引归元,药可通灵。
——以血为引,以药为阵,借天地丹气共鸣,可乱神智,可慑心魔。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悄然取出三枚丹药,指尖凝聚最后一丝灵力,轻轻碾磨。
丹丸碎裂,化作极细的青色粉末,药香内敛,却不带丝毫燥烈,反有一股温润生机悄然弥散。
他将药粉尽数洒入炉灰之中,又咬破指尖,以精血为墨,在庙宇四壁迅速画下残经所载的“引气符纹”。
每一笔落下,空气中便泛起细微涟漪,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悄然编织。
炉灰微颤,药粉无声渗入地面裂缝。
整座破庙,竟在无形中被勾连成一座简陋却精妙的“药阵”。
阵成之刻,苏云清靠在梁柱边,额角渗出冷汗。
他几乎耗尽心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此时,庙外脚步声再起。
比之前更沉,更稳。
一道身影踏月而来,玄袍广袖,腰悬玉牌,正是丹鼎阁执事赵元魁。
他目光如鹰隼,扫过庙内陈设,最终落在那尚未冷却的石炉上,冷笑出声:“小小散修,竟敢与丹鼎阁作对?炼制违禁丹方,私入北岭禁地,光是这一条,便足以将你废去修为,打入地牢!”
他一步上前,掌心灵力暴涨,寒气如潮,直拍石炉——
“轰!”
掌风击中炉台,炉灰骤然飞扬。
刹那间,异变陡生!
混入药粉的炉灰遇灵力即燃,整座破庙内青光暴涨,淡青雾气如活物般升腾而起,弥漫四壁。
那雾气不灼人,不刺鼻,反而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仿佛春雨润物,晨露初凝。
三名黑袍修士本就因任务凶险而心神紧绷,此刻吸入雾气,顿时如遭雷击。
一人手中利刃“当啷”坠地,双膝猛然跪倒,泪如泉涌,口中喃喃:“娘……孩儿不孝……”
另一人抱头痛哭,嘶吼着:“我当年若没贪那枚丹药,师兄就不会死!”
第三人更是伏地叩首,额头撞地有声,似在忏悔毕生罪孽。
赵元魁修为更高,筑基初期的灵力护住心脉,勉强站稳,却觉灵台如被清泉洗过,多年压抑的执念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了自己初入丹鼎阁时立下的誓言:以丹济世,不为权谋。
可如今呢?
他掌权多年,打压异己,贪图资源,早已忘了初心。
“这……这是什么邪术?!”他怒喝,声音却微微发颤。
就在这时,梁上人影轻落。
苏云清自阴影中走出,衣袂染尘,发丝微乱,却目光沉静如渊。
他站定在石炉前,像一株风雨中不折的青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是邪术,是你们从未见过的——丹道。”
他抬手一引,空中残留的药雾竟如听命般聚拢,凝成一道青色符纹,缓缓烙印在庙门残框之上。
符成刹那,整座破庙微微震颤,仿佛被某种古老力量所封印。
“此地已立丹印。”苏云清声音平静,“擅毁者,心魔自生,灵台溃散,永无进境。”
赵元魁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符纹——古籍有载,唯有丹道大成之士,才能以丹气化形,立下“丹印”,镇地锁灵,非但能护药迹,更能震慑宵小。
可这等手段,至少需金丹期丹尊才可施展!
眼前这少年,分明只是炼气三层!
他死死盯着苏云清,声音低沉如雷:“你究竟是谁?师承何门?”
苏云清未答。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石炉,看着自己今夜的心血未被毁去,看着师尊留下的残经终于在此刻显威。
他知道,这一夜之后,他再不能藏于山野。
丹道之路,从此不容退让。
风起,残庙檐角轻响。
远处山道上,隐约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摩擦的冷音。
一队执法弟子正朝此地行来,为首之人披墨色斗篷,手持青铜剑令,目光如电扫过庙门。
墨松站在庙外十步处,望着门上那道青色符纹,眉头缓缓锁紧。
墨松立于破庙之外,玄铁重靴踏在碎石之上,发出清冷一响。
他目光如刀,自赵元魁脸上划过,不带半分温度。
那三名黑袍修士早已瘫软在地,心魔缠身,神志不清,执法弟子正用锁灵链将他们一一缚住。
“赵执事,”墨松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石,“北岭禁地,自百年前封山令下,便归天衍剑宗与丹阁共管。你丹鼎阁无诏擅入,已是越权;更欲毁去炼药遗迹,可有长老手令?”
赵元魁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
他死死盯着庙门上那道青色符纹,心头惊涛翻涌。
丹印现世,意味着此地已被丹道高人立下道痕,若强行破坏,不仅会引动心魔反噬,更可能被丹道气运所记,终身难晋丹尊之位。
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他张口欲言,辩称巡查私炼违禁丹药,却被墨松抬手打断。
“不必多言。”墨松冷冷道,“此地丹气未散,药痕犹存,且有丹印为证,已属受护之地。你等行止,自有律令裁断。”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庙内那道清瘦身影,语气微凝,“另有一事——三日前,剑尊亲下谕令:‘凡助苏云清者,视同助我’。”
话音落下,如寒霜覆地。
赵元魁浑身一震,眼中惊惧骤起。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谢无渊虽不问宗门俗务,但一言可定生死。
他曾一剑斩碎三宗联盟,也曾因一名弟子被辱,令整座城池闭市三日。
如今这散修少年,竟得剑尊亲口庇护?
他踉跄后退一步,袖中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恨意翻腾,却不敢再发一语。
最终,他咬牙拂袖,冷哼一声,带着残部狼狈离去,身影迅速没入北岭寒雾之中。
庙前重归寂静,唯有风穿残檐,吹动苏云清衣角。
他倚在门框边,指尖微颤。
方才布阵耗尽心神,此刻灵力几近枯竭,连站稳都需借力。
可胸中却有一股热流缓缓升起,不是激动,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宿命的清明——他终于不能再躲了。
就在此时,识海骤然一震。
【叮——】
清脆之声如玉磬轻敲,回荡于神识深处。
【凝气丹·残方补全完成】
【熟练度面板升级提示:丹方推演功能即将解锁(最终条件:灵石×300)】
玉佩在袖中微微发烫,原本黯淡的纹路再度亮起,浮现出一行新字,幽光流转,仿佛蕴藏无穷玄机。
苏云清呼吸微滞,心头一紧。
三百上品灵石。
他苦笑,指尖拂过储物袋。
囊中仅余百余下品灵石,连换一枚上品都捉襟见肘。
丹修之路,本就耗材惊人,何况他孤身一人,无门无派,资源全靠自寻。
这“丹方推演”若真能补全残方、逆析古法,将是翻天覆地的助力……可眼下,却如望山跑死马。
他闭了闭眼,正欲收手调息,忽觉头顶风动。
一道白影无声坠落,轻如落叶,稳稳落入他掌心。
是一只白玉小瓶,通体温润,无铭无纹,唯瓶身一侧刻有一道极简剑痕,线条冷峻,似劈开云雾,直指苍穹。
他怔了一瞬,缓缓旋开瓶塞。
刹那间,灵光溢出,映得他眉目微亮。
瓶中,赫然是三百枚上品灵石!
每一枚都晶莹剔透,灵韵流转,远非常见下品可比。
这等数目,足以让一名筑基修士倾家荡产。
他指尖微颤,翻转瓶底——
一行小字浮现,墨色如凝,笔锋似剑,凛然生寒:
【七日之期,未忘。】
苏云清猛地抬头,望向天衍山巅。
云雾翻涌,夜色如墨。
那最高处的断崖之上,一道黑影静立如松,玄袍猎猎,袖袍随风轻动,仿佛自亘古便已等候在那里。
他不知对方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可那一眼,却如剑入心湖,荡开层层涟漪。
破庙残檐下,苏云清掌心托着那瓶上品灵石,指尖轻抚瓶底剑纹,心头微震。
三百上品灵石,足以解锁玉佩的“丹方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