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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断情大阵,我偏要连 ...

  •   黄泉门上空,命轨之钥静静悬浮,淡金色的因果之光如涟漪般扩散,第九槽中“誓”字如心跳般明灭不息,每一次闪烁,都牵动天地命轨的震颤。

      那光芒穿透混沌,映照在苏云清苍白如纸的脸上,像是命运最后的温柔。

      他跪坐在残碑前,指尖仍残留着血痕,神识早已千疮百孔,意识如风中残烛,摇曳将熄。

      可他的手,却稳稳地按在了命轨之钥之上,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握住的东西。

      “若要真正封□□魇,需以九令之誓重塑初源。”他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如同刻入虚空,“可这代价……是五年寿元,与一段‘爱’的记忆。”

      话音未落,谢无渊已一步跨至他身侧,修长的手猛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节。

      剑尊的瞳孔骤缩,眸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怒与痛意。

      “我不许。”三个字,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雷霆之怒,也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苏云清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温柔得令人心碎。

      “可若我不做,谁替三百守灯人连上被斩断的命?”他轻声道,“他们不是棋子,不是祭品,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痛,他们的爱,不该被‘断情大阵’抹去。而我……恰好能记得。”

      他闭上眼,指尖在残碑上划出一道血痕,以残存的命印为引,低声吟诵:“我以命契,引动命轨——重连‘痛’与‘爱’。”

      刹那间,天地一静。

      五年的寿元化作九道金丝,自他命魂深处抽出,如游龙般涌入命轨之钥。

      每一丝剥离,都像是抽走一寸生机。

      他的鬓角骤然染霜,黑发转白,肌肤失去光泽,仿佛一夜之间被岁月啃噬殆尽。

      而更深处,一段记忆无声消散——

      那是初雪之日,天衍剑宗山门之外,谢无渊立于风雪中,玄袍猎猎,背影孤绝如剑。

      他未曾回头,可苏云清站在阶下,望着那身影,心头忽然一动,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那一瞬的悸动,那一眼的倾心,那一声未出口的“谢前辈”……尽数化作虚无。

      记忆消失了,可心还记得。

      命轨之钥轰然爆燃,一道极细却凝实无比的因果锁链自“誓”字中射出,撕裂混沌,直指黄泉门后那颗搏动的心魇之核,以及深埋于虚空尽头的初源之心。

      两颗晶核剧烈震颤,仿佛被宿命之线牵引,开始缓缓靠拢。

      就在此时,云崖子双目赤红,手中玉虚印崩裂出裂痕,鲜血顺指流淌。

      他仰天怒吼:“你毁断情大阵,便是毁三界根基!天地有序,情劫当斩——你们逆天而行,必遭反噬!”

      九星大阵最后一击催动,星辰之力凝聚成千丈锁链,如天河倒悬,裹挟着镇压万古的威压,轰然砸下!

      虚空崩裂,法则哀鸣,仿佛整个修真界的秩序都在向他们宣判死刑。

      “主上!”一声嘶吼撕破死寂。

      影十九率最后三名影族残部冲出,四人以残阵为基,以血为引,令纹在皮肉上燃烧,化作一道血色光幕。

      他们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

      “属下,护誓到底!”

      锁链贯穿四人胸膛,血雾弥漫,三具身躯瞬间化作飞灰,唯有影十九还残存一丝魂火,死死撑着最后屏障。

      他的眼眶流血,却仍望着苏云清的方向,嘴角咧开,似笑非笑。

      “令……归一了……”

      话音未落,魂飞魄散。

      谢无渊目眦欲裂,剑心剧烈震颤,仿佛被万千利刃穿刺。

      他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将绝的苏云清,那头白发刺得他心口剧痛。

      可就在这极致的痛楚中,他的剑意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不是斩敌,不是斩魔。

      而是斩断那自诩为天道的枷锁,斩断那所谓“无情即道”的荒谬律令!

      “我不斩你。”他抬头,剑锋直指苍穹,声音冷如寒渊,却又炽烈如火,“我斩——这该死的‘断情’!”

      剑光起。

      不是惊天动地,不是万剑齐鸣。

      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光,自谢无渊心间迸发,顺着命轨之钥的因果之线逆行而上,斩向那束缚百年的星辰锁链。

      咔——

      第一道锁链断裂。

      咔、咔、咔——

      千百锁链,寸寸崩断!

      星辰大阵轰然崩塌,云崖子仰天喷血,玉虚印彻底碎裂,身影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

      而就在这死寂与余烬交织的瞬间——

      心魇之核与初源之心,终于触碰。

      黑色与金色的光流交织、缠绕、融合,混沌深处浮现出一幅模糊却古老的画面:

      百年前,青冥宗主立于山巅,手持双剑,一黑一白,剑尖相对,眼中泪光未落,唇角却含着笑。

      心魇之核与初源之心相触的刹那,天地仿佛凝滞。

      黑与金交织的光流如星河倒卷,在混沌虚空中蜿蜒盘旋,勾勒出一幅古老而悲怆的画面——

      百年前,青冥峰巅风雪漫天,一道孤绝的身影立于断崖之侧。

      那是青冥宗主,白衣染血,双眸含泪,手中赫然握着两柄剑:一为纯白如霜,一为漆黑似夜。

      剑尖相对,竟不是对敌,而是对心。

      “唯有断情,方可镇痛。”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却如雷霆般炸响在谢无渊与苏云清残存的意识深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声极细微的裂响,像是心弦崩断。

      那颗原本完整跳动的金色心核,在双剑交击之下,被硬生生劈成两半。

      一半沉入幽冥,化作心魇之源;一半高悬天外,成为初源之种。

      因果断裂,命轨偏移,自此三界情劫成劫,爱成罪,痛成锁。

      “你错了……”一道缥缈女声忽然响起,如花瓣拂过冰面。

      夜昙的残魂自命轨之钥中浮现,通体透明,形如凋零的昙花,却仍轻轻抬手,指尖抚过那枚悬浮的钥匙。

      她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悯。

      “真正的镇压,不是割裂,是连上它。”她低语,“痛与爱本为一体,斩断其一,便失其真。你们……才是真正的解药。”

      话音落,她的身形如烟散去,唯有一缕幽香缭绕不散,缠绕在因果锁链之上,化作一线微光,注入两心交融之处。

      紧接着,子桑残灵的身影在光流边缘浮现,面容模糊,唯有一双执灯人的眼睛依旧明亮如炬。

      他望着苏云清苍白的脸,望着谢无渊紧抿的唇角,嘴角缓缓扬起,似笑,似释然。

      “誓火不灭,灯自长明。”他轻声道,声音如风过古碑,带着百年的执念与守望。

      然后,彻底消散。

      仿佛有万千魂灵在这一刻齐声低语,仿佛三百守灯人的残念尽数归位。

      命轨之钥第九槽中,“誓”字骤然爆燃,光芒如日初升,贯穿天地命脉。

      那道由苏云清以五年寿元、谢无渊以剑斩天道、影十九以命相护才凝聚而成的因果锁链,终于稳稳嵌入初源之心表面。

      细微的声响中,金色心核之上,浮现出一道前所未有的纹路:双心交叠,血脉相连,似两柄剑交错而立,又似两双手紧紧相扣。

      那是双心契,是超越天道契约的愿力铭印,是“我愿替你记得”的无声誓言。

      而就在这一刻,苏云清终于支撑不住。

      寿元反噬如潮水般涌来,他唇角溢血,眼睫轻颤,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只觉自己落入一个极稳、极暖的怀抱。

      那怀抱如山岳,如剑鞘,将他完整地纳入其中。

      命轨之钥缓缓飘落,谢无渊一手抱紧苏云清,一手接住钥匙,剑锋轻挑,将它置于二人交握的手心。

      “你说记忆会丢……”他低头,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凿入命运,“可若我替你记得呢?”

      刹那间,天地共鸣。

      双心契纹大放光明,因果锁链轰然延伸,直指黄泉尽头。

      风雪止息,混沌退散,一道通体由光织就的门扉悄然浮现——高耸入虚无,门上无字,唯有双心契纹流转不息。

      谢无渊抱着苏云清,踏出一步。

      风卷起他的衣袍,白发与黑袍在光门前猎猎飞舞。

      他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眸中寒霜尽碎,唯余一簇不灭的火。

      “走。”他低声说,脚步坚定如剑出鞘,“我们把被斩断的命,一寸寸接回去。”

      ——誓已立,链将连;断情之阵,终有破时。

      光门在前,缓缓开启,门后却不见圣殿金顶,不见神光万丈。

      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断柱倾颓,石阶碎裂,荒草丛生。

      中央,一尊残破青铜灯台静静矗立,灯芯已灭,铜绿斑驳,却与苏云清梦中师尊低语的那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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