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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玉佩烫手那晚,我煮了一锅野草 ...

  •   夜雨如注,荒山深处一座倾颓的破庙里,一道瘦削的身影蜷在墙角,像一截被风雨打落的枯枝。
      苏云清紧抱着怀中的半本残破丹经,指节因寒冷与用力而泛白。
      湿透的青衫贴在身上,寒意直透骨髓,炼气三层的灵力早已在连日逃亡中耗得七七八八,此刻连运转周天都显得艰难。
      他牙齿轻颤,指尖发青,却仍死死护着那枚贴身佩戴的玉佩——那是师尊留给他的最后遗物,温润微光在漆黑破庙中幽幽浮动,像是这漫漫长夜里唯一不肯熄灭的星火。
      记忆如雨幕倒卷。
      那日丹房内药香未散,蒲团上师尊双目微阖,气息将尽。
      他跪在榻前,听那断续的声音:“莫信……天衍……查我死因……”话音未落,白发老者便已坐化,手中还攥着一页残破的丹方。
      那一瞬,深山孤雏,天地再无亲人。
      自那以后,他便背着行囊,踏出隐居数十载的云隐谷,一头扎进这波谲云诡的修真界。
      可他才不过二十出头,从未真正涉世,师尊教他辨药、炼丹、观星、悟道,却未曾教他如何在这人心似铁的世间活下去。
      腹中空空如也,他喉头滚动,强压下翻涌的虚弱感。
      破庙漏雨,冷风穿堂,他闭了闭眼,忽然察觉怀中玉佩传来一丝异样温热。
      还没来得及细想,外头雷声炸响,一道银蛇撕裂天幕,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次日清晨,雨势渐歇。
      他拖着几乎脱力的身躯,一步步挪下山脚,来到一处偏僻村落。
      村口几位农人正晾晒草药,他上前欲以随身采撷的几味低阶灵草换取些粗粮,话未说完,便被人推搡开来。
      “哪来的野小子?衣衫褴褛,怕不是山匪流寇!”
      “修仙人?哼,连灵光都不显,也敢自称修士?”
      讥笑与驱赶中,他踉跄后退,脚下打滑,重重跌坐在泥水里。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作响。
      就在这濒临昏厥之际,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扶住了他。
      “娃儿,别趴这儿。”
      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药农,肩上搭着粗布巾,眼神浑浊却温和。
      他叫陈伯,村中采药人,见苏云清虽狼狈,但眉宇清正,手中草药也确实有几分灵性,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搀进自家柴屋。
      一碗热粥递到唇边,粗瓷碗沿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苏云清颤抖着接过,第一口热流滑入胃中时,眼眶竟猛地一热。
      二十年来,他从未尝过这般寻常烟火——师尊从不食凡物,丹火烹煮的皆是灵药清露,清冷如霜。
      可这一碗粗粮熬出的粥,竟烫得他心口发颤。
      “修仙的人?唉,也是苦命。”陈伯叹了口气,又递上半块糙饼,“先吃着,等你缓过来再说。”
      苏云清低头啃着饼,指尖却悄悄抚过怀中玉佩。
      那微热仍未散去,仿佛在回应他的执念。
      屋角堆着些陈伯采药带回的残须败叶——几根野山参须、半片干枯的紫灵草,品相低劣,连外门弟子都看不上眼。
      可当他翻开那半本《残丹经》,目光落在某页边缘一行蝇头小注时,心头猛地一跳。
      “清灵散:固本培元,疗虚损之症,凡药亦可代用,唯火候为要。”
      他怔住。这方子虽粗浅,却是他眼下唯一能试的路。
      深吸一口气,他盘膝坐于柴灶旁,指尖凝出一丝微弱灵力,试图引动丹火。
      可炼气三层的修为太过孱弱,灵力稍一外放便如风中残烛,丹炉未热,火苗已灭。
      第二次,他咬牙催动识海,强行稳住灵流,可火势忽大忽小,药材瞬间焦黑,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掌心被高温烫起水泡,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失败都如钝刀割心。
      他不是没炼过丹,可从前有师尊护法,有灵脉供能,有上品药材为基。
      如今孤身一人,连个像样的丹炉都没有,只能用陈伯的陶罐权作替代。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胸前玉佩骤然一烫!
      一道虚影无声浮现于识海,淡青色文字静静悬浮:
      【基础丹火诀:入门(0/10)】
      【备注:重复可增熟练,熟练度满则进阶】
      苏云清猛地睁眼,呼吸一滞。
      这是……什么?
      他怔怔望着那行小字,心跳如鼓。
      方才每一次引火,竟都被记录了下来?
      那是否意味着,哪怕是最笨拙的尝试,只要重复,就能变强?
      冷风从柴门缝隙钻入,吹得陶罐边残留的药渣簌簌作响。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是烫伤的双手,又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师尊死因未明,天衍剑宗讳莫如深,他身无长物,唯有这半本残经、一枚古玉,和一颗不肯认命的心。
      若世间无路,那就自己炼出一条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再度凝聚灵光,哪怕颤抖,哪怕疼痛,哪怕前路茫茫。
      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
      他只是凝神,专注,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缕微弱的丹火之中。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反正,这玉佩说,重复,就有希望。第七次引火时,天已擦黑。
      柴灶边的陶罐微微发烫,屋内弥漫着焦苦与药腥交织的气息。
      前六次的失败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火候太猛,药材瞬间化为黑炭;火势太弱,药性未融便已熄灭。
      每一次灵力耗尽后的空虚都如潮水般袭来,几乎将他拖入昏沉。
      可苏云清没有停。
      他不能停。
      师尊临终前那一句“莫信天衍”,如芒在背。
      他如今孤立无援,修为低微,若连一炉最粗浅的清灵散都炼不出来,何谈查清真相?
      何谈在这修真界立足?
      那枚玉佩中的虚影仍悬于识海,【基础丹火诀:入门(6/10)】的字样仿佛在无声催促:还差一点,再试一次。
      他闭目凝神,指尖轻颤着再度凝聚灵力。
      这一次,他不再强求火焰炽盛,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那一缕微弱的丹火,如同安抚一头桀骜的幼兽。
      火苗初起,摇曳不定,他屏住呼吸,缓缓调整灵流的节奏,将灵力如细丝般缠绕于火焰核心,稳住、控温、匀燃。
      陶罐内的残药渐渐软化,野山参须与紫灵草残叶在微火中缓缓释放出稀薄的药气。
      起初仍浑浊不堪,泛着灰褐色的泡沫,可随着火势持续,那药液竟开始悄然变化——由浊转清,由暗泛青,一缕极淡的青光自罐底浮起,如同晨雾初散时透出的第一缕天光。
      苏云清心跳骤然加快,掌心渗出冷汗,却不敢有丝毫分神。
      他知道,这是药性终于开始凝结的征兆。
      第七次,成了。
      当最后一丝杂质被炼化,药液澄澈如泉,青光微漾之际,他立刻掐诀收火,迅速将药汁倒入早已备好的粗陶碟中。
      灵力一引,药液凝丸,三颗豌豆大小、青光流转的丹丸静静躺在碟中,药香清冽,隐隐带着生机之意。
      识海中,那道虚影骤然亮起:
      【基础丹火诀:熟练(3/10)】
      他怔了一瞬,随即喉头一哽,几乎要笑出来,却又眼眶发酸。
      成了……真的成了。
      他颤抖着拾起一颗丹丸,毫不犹豫送入口中。
      丹丸入腹,瞬间化作一股温润暖流,如春水般流淌四肢百骸。
      炼气三层那近乎枯竭的灵力竟缓缓复苏,体内积压的寒意与疲惫如冰雪消融。
      精神为之一振,双目清明,连指尖都恢复了知觉。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靠自己活下来。
      不是依赖师尊留下的丹药,不是靠侥幸逃生,而是用双手、用意志、用一次次失败换来的生机。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尚有余温的丹丸,仿佛握住了命运的一角。
      翌日清晨,村落恢复了寻常的喧嚣。
      苏云清坐在柴屋外晒着微弱的晨光,手中摩挲着那枚温润玉佩。
      一夜炼丹,虽疲惫未消,但体内灵力运转已比昨日顺畅许多。
      他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往何处去,忽听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几道凌厉的灵压自远而近,黑袍银纹的天衍剑宗执法弟子列队而至,为首一人身披玄色长袍,腰悬寒铁剑,眉目冷峻,正是墨松。
      “散修不得聚众滞留,违者按律驱逐。”墨松声音冰冷,目光如刀扫过人群,忽然顿住,落在苏云清颈间——那枚古玉正微微泛着青光。
      他眸光一冷:“此玉形制,似为我天衍旧物。你从何处得来?”
      村民纷纷退避,无人敢言。
      苏云清沉默不语,只将玉佩轻轻按入衣襟。
      墨松冷笑:“区区炼气三层的散修,也配戴此等灵物?”他一步踏前,袖袍一卷,灵力涌动,竟要强行夺玉。
      围观之人屏息凝神,只道又是一场恃强凌弱的戏码。
      却不料,苏云清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摊开。
      一枚青光流转的丹丸,静静卧于掌心。
      药香微溢,清灵之息弥漫开来。
      四下哗然。
      墨松瞳孔骤缩,目光死死盯住那枚丹药——成形、凝实、药气不散,绝非寻常野修所能炼出。
      他嘴角微动,似欲质问,却终究未出口。
      片刻,他冷哼一声,收回手,声音却更冷:
      “三流清灵散也敢炫技?天衍丹阁扫地童子都能炼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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