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路和离后》Silje

4、角笼

　　“什么？”
　　她心中怒火突然被浇灭了。
　　“没错。我们确实是在九幽，但是是在九幽的角笼里，我刚才就是被熟悉的气息吸引过去了。”
　　丛头烬在旁插了一嘴。
　　“然后你就被抓住了。”她无情地揭露了这个事实。
　　他沉默了，显然不想承认。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唱戏？”
　　宁入梦提出了昏迷前她听到的最后那个声音。
　　“你说的那个唱戏的应该是风离，他是一只鹂妖，这个地方就是他的地盘。”
　　男孩终于抬起头望向他们，这时，她才发现他竟然有四只眼睛，那两只全瞳正倾斜着长在额角两处，眨巴了两下便合上了。
　　“谢谢你，抱歉刚刚好像把你吓到了。”她有些愧疚。
　　“没……”男孩害羞，清秀的脸上粉扑扑的。“没事。”
　　丛头烬听到“风离”这个名字后突然很寂静，这一反常引起了她的注意。
　　难道他认识？
　　“怎么了丛头烬，你是不是来过这里？”她蹲下来歪头去瞧他。
　　“来过这里的人，不可能出来，除了赌赢的客人。”男孩的眼神里溢出丝丝绝望。“我们被抓过来充当角奴的宿命只有死在角场。”
　　听到这，丛头烬顿然开口。
　　“吾曾经受邀来这做过客，那时的当家人还不是风离。”
　　“你是赌赢的客人？”宁入梦追问。
　　“不，进来才发现这场赌局甚是乏味，所以……”丛头烬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轻蔑。“吾掀翻了笼子全身而退。”
　　“哎——”她摇着头，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丛头烬又被狠狠真实了。
　　他此时无比痛恨那记天堑，若不是他大意了，也不会沦落至此，被迫和这个小屁孩朝夕相处。
　　方才那个男孩叫壹只，是只修炼百年的小蜘蛛，他向宁入梦详细介绍了角笼。
　　角笼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斗兽场，这里只有三种角色。
　　笼主，客人，和最低等的角奴。
　　角笼其实是活物，通过吸纳新物来存活。每个角笼只会绑定一个笼主。笼主与笼子同生共死的同时，笼主也拥有绝对性的支配权，凡是笼中之人皆受控于笼主，来去无法自如，只有赌赢的客人才能允许出笼。
　　客人皆是受邀自愿前来，大部分都有所求，除了从头烬这种找乐子的。
　　客人会分发赌注，每场两个角奴，可以任意下注，赢者按下注比率分输家的赌注。
　　赌注要是提前花光，那花光的客人将会提前“出局”，也就是直接成了角笼的养分。
　　赌赢者不仅可以拿一大笔赤币用于九幽流通，还可以选择认领一个新鲜角奴充当血奴任其支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需一口气钓着。
　　而被迫拐进来的角奴没有任何权利，只能从一场又一场的角斗中活下来，稍作喘息后依旧无法逃脱被支配的命运。
　　眼下的情况似乎无解。
　　据丛头烬所说，说明在绝对的力量优势下，也是可以破笼而出。
　　但这，他们都不具备，如果有这能力，也不会被拐进来。
　　宁入梦方才醒来后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空间，没有间隙，密不透风且极其窄小，人站起来后，脚上的力度稍微重点，地基就会轻微晃动。
　　他们似乎像是被吊在空中。
　　这里的角奴应该有成千个，那么说明角笼的空中有无数个像他们这样被吊着的房间。
　　她不禁怀疑角笼究竟有多大，可以容纳那么多妖。
　　蓦然，他们所在的房间开始激烈晃动，丛头烬立马攀上她，爬到肩膀上警惕了起来。
　　她感到头重脚轻，似乎整个房子开始匀速下降。
　　她立马蹲在角落撑着墙面，余光撇过不知所措的壹只，只听他嘴里念叨着。
　　“完蛋了，我们不会是要被选中了吧？”
　　真就天选之子，刚来没多久就被选上台进行角斗。
　　最后一秒，陡然猛地坠落，一时间她差点没站稳，刚想摸墙壁找支点，结果“哗——”的一下，墙没了，眼见墙正向四面八方绽放。
　　……
　　面前坐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男子，彩凤肩披，眉心朱红。
　　他捏着刚呈上来了的茶浅酌了一小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念规则。
　　“你们二人谁先把对方杀死就赢了。”
　　很简单粗暴。
　　“赢了会怎么样？”她好奇地看了眼他的眉心痣，又看了看他的眼睛说道。
　　“赢了能活下来，不过我赌你赢。”他看向宁入梦，似乎想透过她看向另一人。
　　宁入梦猛然上前一步试图去触碰他手里的杯子，结果一碰即空。
　　他果然是虚影。
　　方才他的瞳孔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他们的影子，为了证实这一猜想，她现在的心脏还在剧烈震动。
　　说不怕是假的，自从离家的那刻起，她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那人轻笑了声便消失了。
　　她只能赌一把，于是立马贴着壹只的耳朵细语了几句。
　　壹只满眼不可置信，沉思了片刻后微微含额，眼下只能这么做了。
　　随着一阵鼓声作响，四周空无一物的高台处瞬间涌现了一大批奇形怪状的妖怪，他们戴着面具，鼓着掌，注视着他们。
　　此时，丛头烬正藏在她的衣袖里。
　　大脑里突然响起他的声音。
　　“吾不建议你这么做。”
　　她在刚刚出现的武器架上挑选着适合自己的装备，嘴里悄声回应他。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死人的。”
　　“谁担心你了……”
　　他突然急了，语气有些不自然。
　　宁入梦看中了中间威武霸气的狼牙棒，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抬起来，抬了三下纹丝不动。
　　她扭头放弃，又瞄了一眼最旁边的匕首，果断拿起。
　　回头一看，发现壹只什么也没挑，两手空空。
　　这怎么打？
　　她冲壹只咧嘴笑了一下，眼神示意“要开始了。”
　　卒然，她嘴里叫着，捏着匕首就向他飞奔而来。
　　她突然放慢动作向他的肚子捅去，壹只飞快地闪开。
　　她又冲他眨了下眼睛，手挥匕首向他的脖颈处划去，果不其然又被躲开了。
　　“哈！你别怂啊！”说即她又冲他眨了两下眼睛，再次扑了过去。
　　这时，壹只一个箭步，背手将她的匕首打掉，她见状故意脚一崴摔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看着一步一步向前他的壹只，故作恶狠地喊道。
　　“你别过来啊！”
　　其实是让他快点过来。
　　只见壹只另外两只眼睛忽然瞪开，手里逐渐汇集起一个黑色的雾球，球外飘起无数根细小的银丝。
　　她见状咽了咽口水，但依旧没扭动一下身子。
　　对哦，他是妖怪，好像不用武器也可以杀人。
　　就在那个雾球即将袭来之际，掉在地上的匕首猛然飞到她手上，肢体开始不受控制。
　　她先是莫名躲开那个颗雾球，握着匕首的右手一阵暖流，某种力量汇聚于刀角，直接将再次袭来的雾球劈成两半。
　　丛头烬在她脑子里咬牙切齿道。
　　“笨蛋，自作聪明给他人做了嫁衣，你没看出来他真想杀你吗？”
　　“……”
　　她方才跟壹只说假意让他杀死她，据他所说打输的角奴会被送到一个地方，说不定可以见到风离的真身，这是破局唯一的办法。
　　她只能赌一把。
　　可是壹只表面答应，实际上为了活命，想真正置她于死地。
　　丛头烬眼下能控制她，看来这几天已经恢复些许法术，那为什么还赖在她身上不下来。
　　说这时，那时快。
　　她不受控地一脚将扑来的壹只踢飞了十里开外，又瞬间飞了过去，一只脚猛得踩在他身上，掌心悬着转动的匕首。
　　一大股强烈的力量从她体内蔓延，令她神清气爽。
　　她第一次这么爽过。
　　丛头烬不仅控制了她的身体，还控制了她的表情和嘴。
　　眼下她极其别扭，一半边脸是他张扬挑衅的样子，另一半边还在懵逼中。
　　“你想怎么个死法？”他蔑了眼脚下奄奄一息的壹只。“你是想用这个铁匕首呢”
　　“还是银匕首？”
　　“或者说是这个金匕首？”
　　她手中的匕首根据他的言语不停切换形态。
　　壹只张着嘴巴，明显是被他这番言论所震撼到了。
　　台上妖怪们也开始讨论他会选哪个。
　　他加重了脚下的力度，壹只吐了一大口血，刚想开口就又被他打断了。
　　“好了，吾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没选择的机会了。”他说完便将手中漂浮的匕首往空中一抛，勾唇笑道。
　　“就让吾亲手送你上路吧——”
　　他早已捏好诀往壹只头上一送，只见壹只双眼猛得一下瞬间涣散，当即，四只眼睛都纷纷合上了。
　　“他……”她愣楞地看向刚刚夺命的双手，“真死了？”
　　“你觉得呢？”他问。
　　“那就死吧。”她淡然开口。
　　他又沉默了，显然以为她会说出“好残忍”、“他也是无辜之人”类似的话。
　　看来他并不了解她。
　　“咳咳，其实没有，你不是想知道输方的下落嘛，吾方才在他身上标记了，等一下寻着标记就可找到。”
　　他语气有些尴尬地说明了事实。
　　就在一瞬间，壹只的“尸体”突然消失了，紧接着，场景颠倒转换，他们被角笼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宁入梦推开眼前的雕花木门，嘎吱作响后，映入眼帘的是漫长无尽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