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的赛博种田日志》澜星星

7、朋克少女与无人机的死亡华尔兹

　　莉娜所谓的“安全屋”虽然暂时躲过了“铁颚”帮的骚扰，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并未消散。

　　那扇被暴力撞击过的暗门虽然暂时安静了，却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提醒着她们此地已不再绝对安全。

　　服务器机柜的低沉嗡鸣成了唯一稳定的背景音，指示灯规律闪烁，映照着莉娜兴奋中带着一丝焦躁的脸庞。

　　她正飞快地在几个悬浮的光屏间切换操作，手指舞动如飞，嘴里叼着一根快要融化的合成能量棒，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防火墙后门”、“数据流伪装节点”。

　　温蒂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努力消化着那块合成蛋白块带来的冰冷能量，同时尝试在心底更清晰地感应阿比盖尔的状态。

　　那丝联系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无缥缈，如同沉睡的种子，安静地蛰伏着。

　　她能感觉到，姐姐正在缓慢地汲取着什么，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能量，或许是她的精神……缓慢恢复。

　　“搞定！”莉娜猛地一拍大腿，吓了温蒂一跳。她得意地嚼着能量棒，将最后一点碎屑咽下去，“路线规划好了，目标区域的监控盲区时间也计算出来了。啧啧，奥米茄外围仓库的安保系统真是越来越烂了，漏洞跟筛子一样。”

　　她转过头，荧光绿的头发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眼睛亮得惊人：“喂，温蒂，休息好了没？准备开工了！早点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换个带空气净化器的好地方了！”

　　温蒂点点头，站起身。

　　她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仓库”和“安保系统”这些词让她本能地警惕起来。在永恒领域，闯入任何有主之地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莉娜扔给她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深色外套：“穿上，遮一下脸，你这张生面孔太显眼了。”

　　她自己则套上一件满是电路纹路的朋克风夹克，背上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背包。

　　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出安全屋，再次融入夜都庞大而混乱的血管之中。

　　这一次，有莉娜带路，情况截然不同。她像一尾灵活的鱼，熟练地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废弃的通风管道、甚至某些店铺的后门之间穿梭，完美地避开了主街道上大部分的监控探头和巡逻的无人机。

　　温蒂紧跟其后，默默记下路线和莉娜躲避监控的习惯。

　　她的观察力在长期的生存中变得极为敏锐，莉娜的每一个停顿、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拐弯，都被她解析出背后的谨慎和经验。

　　周围的景象飞速掠过。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妆容完美的虚拟偶像依旧不知疲倦地旋转；

　　浮空车拖着光尾在头顶呼啸；肮脏的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各式各样的义体反射着冰冷的光。

　　温蒂注意到，越靠近莉娜所说的“目标区域”，周围的建筑越发规整和冷漠，公司的标识出现的频率越高，行人的衣着也更加统一，表情也更加麻木。

　　一种无形的、压抑的秩序感开始取代外环区域的混乱喧嚣。

　　“前面拐过去就是‘螺旋下沉’酒吧的后巷，从那里的维修通道可以绕过主检查站。”

　　莉娜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一个不起眼的、堆满空酒箱和呕吐物的角落。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拐入那条后巷的瞬间——

　　呜嗡——！呜嗡——！

　　一阵极其尖锐、频率极高的警报声猛地从前方街区炸响！

　　紧接着是人群的惊呼和混乱的奔跑声！

　　“该死！”莉娜脸色一变，猛地拉住温蒂，将她拽回墙角阴影里，“是公司的紧急响应警报！碰上清场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快速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妈的！不是清场！是‘清道夫’在追人！”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紧张，“看方向……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温蒂的心猛地一紧。无人机？她立刻想起了之前那架冰冷而致命的机器。

　　几乎是同时，一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从前方的街口猛地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少女，看起来比莉娜年纪稍大，穿着一身剪裁利落、带有尖锐金属装饰的黑色朋克服装，脸上似乎戴着半遮面的呼吸器，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写满紧迫的眼睛。

　　她的动作极快，奔跑时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效而充满力量感的节奏。

　　但让她显得格外突兀的是，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银白色的、结构复杂的金属圆筒，上面还闪烁着不祥的红色指示灯。

　　而在她身后——

　　三架涂装着奥米茄徽标、造型比温蒂之前遭遇的那架更加流线型、更具攻击性的“清道夫”无人机，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它们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嗡鸣，机身下方的武器端口已经打开，露出了闪着寒光的发射器！

　　“数据幽灵在上！是‘夜翼’！”莉娜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复杂，“她疯了吗？居然敢直接硬抢奥米茄的‘源件’？！”

　　名叫“夜翼”的少女显然也发现了巷口的莉娜和温蒂，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们，似乎瞬间做出了判断，非但没有转向，反而更加快了速度，直直地朝着她们藏身的这个方向冲来！

　　她的意图很明显——利用任何可能的地形和障碍物来阻挡无人机的追击，甚至不惜将无关者卷入其中！

　　“靠！被当挡箭牌了！”莉娜骂了一句，反应却快得惊人。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从背包侧袋抽出一个巴掌大小、类似信号干扰器的东西，快速调整着频率。

　　“清道夫”无人机显然也锁定了新的目标（或者说障碍物），其中一架立刻微微抬升，武器端口亮起蓄能的蓝光，显然准备无差别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莉娜猛地将手中的干扰器对准那架准备攻击的无人机掷了过去！

　　嗤啦——！

　　干扰器在空中爆开一团无形的电磁脉冲波！

　　那架无人机的瞄准系统瞬间被打断，机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射击延迟了零点几秒！

　　就是这零点几秒！

　　名为夜翼的少女如同鬼魅般侧身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原本致命的射击路线，同时猛地将怀中那个闪烁红光的金属圆筒朝着温蒂和莉娜的方向用力抛了过来！

　　“接住！带到‘锈带废品站’给薇拉！”她喊出的声音被呼吸器过滤，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话音未落，她本人则毫不停留，猛地撞开旁边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消失在了建筑内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警报响起到金属圆筒被抛过来，不过是短短两三秒的时间！

　　那个银白色的、闪烁着不祥红光的金属圆筒，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向……温蒂的方向！

　　温蒂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在永恒领域，随时可能有东西从任何方向砸过来，可能是鸟蛋，可能是蜘蛛腺体，也可能是炸弹。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颇有分量的圆筒。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圆筒内部某种高频振动带来的细微麻痒感。

　　几乎在她接住圆筒的同一瞬间——

　　呜——！

　　剩余的两架无人机，立刻将所有的传感器和武器端口，齐刷刷地对准了……接住了“赃物”的温蒂！

　　致命的红色锁定激光点，瞬间落在了她的胸口和额头！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加刺耳：

　　“检测到高优先级违禁品！锁定目标！立即放下物品，束手就擒！重复，立即放下物品！”

　　温蒂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个烫手山芋般的金属圆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无人机武器端口汇聚的能量所带来的死亡威胁，远比上一次更加浓烈！

　　莉娜也傻眼了，她没想到夜翼会来这么一手祸水东引！

　　“我靠！夜翼你个混蛋！”她气得跳脚，但眼看无人机就要开火，她猛地一拉温蒂，“傻站着等死啊！跑啊！！”

　　温蒂被莉娜猛地一拽，求生本能瞬间压过了僵硬，她想也不想，抱着那个该死的金属圆筒，转身就跟随着莉娜向着来时的一条狭窄岔路亡命狂奔！

　　“警告！拒绝配合！格杀勿论！”

　　无人机冰冷的宣判在身后响起！

　　咻咻咻——！

　　数道炽热的能量光束和电击镖瞬间射来，狠狠打在她们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爆开灼热的光团和四处跳跃的电弧！溅起的碎石和灼热空气擦着她们的后背飞过！

　　“这边！快！”莉娜对地形极其熟悉，拉着温蒂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疯狂穿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物阻挡无人机的视线和射击线路。

　　垃圾桶被撞翻，晾衣绳被扯断，悬挂的广告布被点燃……

　　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时速的追逐战，就在这霓虹闪烁的钢铁丛林深处猛烈爆发！

　　温蒂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的脚步却丝毫不敢放缓。

　　怀里的金属圆筒如同烙铁般烫手，其不断闪烁的红光更是如同灯塔般指引着身后的追杀者。

　　莉娜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该死的夜翼！该死的公司走狗！该死的任务！老娘就知道碰上她准没好事！！”

　　但她逃跑的路线却依旧精准而刁钻，显示出极强的应变能力。

　　一架无人机试图从侧翼包抄，莉娜看也不看，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球向后扔去。

　　小球落地爆开，瞬间释放出浓密的灰色烟雾，暂时遮蔽了视线和传感器。

　　另一架无人机试图从高空进行压制射击，温蒂几乎是凭借直觉，猛地将莉娜扑向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

　　能量光束险险擦着她们的头顶掠过，将对面的墙壁烧熔出一片焦黑！

　　“谢了！”莉娜惊魂未定地喊了一声，看向温蒂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

　　这个失忆的家伙，反应速度和直觉简直不像正常人！

　　温蒂没有回应，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奔跑、躲避和怀里的那个东西上。

　　她能感觉到，这个金属圆筒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轻微地脉动着，与她的心跳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

　　那闪烁的红光，似乎也并非单纯的警报，更像是一种……急促的呼唤？

　　就在她们即将被逼入一个看似死胡同的角落时——

　　莉娜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推开一扇伪装成垃圾堆的暗门！

　　“进去！快！”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莉娜反手狠狠将门关上，并迅速在内部上了一道沉重的金属门栓！

　　几乎是同时！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猛地砸在金属门上，整个暗门都在颤抖！无人机在外面疯狂地攻击着！

　　“妈的！这破门撑不了多久！”莉娜喘着粗气，靠在墙上，脸色发白。

　　温蒂也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怀里的金属圆筒依旧在执著地闪烁着红光，映亮了她苍白而惊魂未定的脸。

　　她低头看着这个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又抬头看向那扇不断震动的、发出可怕声响的金属门。

　　外面是冰冷的杀人机器。

　　手里是莫名其妙、诡异共鸣的“赃物”。

　　身边是一个刚刚认识、似乎麻烦缠身的绿毛黑客。

　　还有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苏醒的姐姐……

　　温蒂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肺部。

　　她这赛博朋克世界的生存之旅，开局真是……刺激得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