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道何止》岁不知鱼

1、第 1 章

　　冬月二十五，雪落纷飞。

　　不知为何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大，将这座原本绿意盎然的山头笼罩了一层薄雾。因为冬季的到来树上也只剩下了枯枝，枝干上厚重的雪也让这座大山成为一眼望不到头的白。

　　少女的裙摆随风飞扬，她轻轻将地上的馒头缓缓捡起来，馒头在皑皑白雪地中似乎已经融为一体，并不是很好寻找，只见她的手在雪上估摸多翻了几下才摸到这东西。

　　馒头上面已经粘上了些许雪粒，林芰衣把它拿在身上擦了擦，等到上面看不到一丝的痕迹才点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她才把这个馒头放进自己的一个小包裹中，这样的行为不断循环了数十次才算完成。

　　天空中开始下雪了，细雪飘落在她的脖颈处立刻化为一滩水，寒意从中席卷而来，被冻的抖了抖身子。

　　“真冷啊。”

　　林芰衣将手中的油纸伞打开挡住放风雪，尽管还有丝丝凉意传来却也不必在意。

　　洁白的雪落在她手上那把伞上瞬间化为一缕青烟，伞单薄，但少女的身影似乎更单薄。林芰衣就这样缓缓的走过雪地，向着白茫茫的尽头走去。

　　“散落归也，去往息矣，成将作胥。”

　　今天是她要回垣崖山的日子，按照师父的指示，这次下山她尽可能多获得些许“意”才可以回来。这些“意”似乎会被拿去供奉这座山的山灵，来保证这座山能继续接纳她，当然这些山的山灵也不是真正的灵物或者动物，它们只是许多看不见的气，而这些气是用来保证垣崖山正常运作的必须之物。

　　林芰衣就按照救一人索一意的方法获取到人们可以承受的失去的意献给这座山，让它在给予的同时也在接受。

　　她的腰间现在就有这种东西，一个宛如手掌大的玉色瓷瓶悬挂在那里，这个瓷瓶中装满了许多这样的东西，那些气体浅淡甚至看不清楚颜色却让人感受到它蕴含了许多生机。

　　林芰衣将它拿在手中把玩，手指转动瓷瓶左右晃动让气体互相乱撞，这些气体好似与同生恨一样水火不容。

　　“别的不说，这个玩意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气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也有问过师父寻求解答，师父却总是用那些“养山”的话术来敷衍回答她，但是人失去某些东西真的还能够像正常的人一样活着吗？师父却笑而不语不给她任何回应。

　　伴随着山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来模糊，林芰衣知道快要抵达山居内了。即使这里没有明确的方向，就算回头看去那也是一片雾气，但是这里的树却跟自己在山脚下的截然不同，这里的雪越来越少了，这些大树上也不是秃枝伴着雪而是只有几滴片不可察觉的雪在新颖的绿叶上。

　　到达这座山的山界了，再往前走一片密林就能到垣崖山的八断，八断进去以后就是此山山居。

　　林芰衣把瓷瓶放进自己的储物袋里，抬头伸了个懒腰，一副懒散的模样，眼神却迅速向旁边瞟了一眼。

　　其实从刚到着座山的边缘她就隐隐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视线，这不似人偷窥的视线，也不似妖物贪婪的跟踪，它所折射出来的感觉是不安好意、恶毒的，让人全身直冒鸡皮疙瘩，近而远之。

　　刚踏入山脚雪地里的林芰衣就假装没站稳摔倒，让手中的馒头掉落下来，她在捡馒头时表现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结果对方毫无动作，甚至一动不动。

　　那它跟着她是为了什么？她想不明白。但是无论如何这东西绝对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

　　垣崖山内已经没有任何雪了，向里走树木枝繁叶茂绿意绵绵。林芰衣却并没有把手中的伞收起，而是继续撑着向前走。

　　那东西越来越近了……

　　贪婪、恶念、痛苦逐渐向她的感官袭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林芰衣被这种邪物带来的念想冲刷着，周围开始变得灰暗起来。她迅速将手中伞转了一个花圈反手拿着，红伞也在这段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化成了一把银色的利剑！这把剑的周围闪烁着点点星星，似有似无。

　　她转头向那后看去，刚刚还有一段距离的东西现在竟然与她近在咫尺！

　　那是一团浅浅灰暗的气体，隐匿在树林中几乎看不见。它的全身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好的味道让人感受到压抑和紧张，难道它想要在这里吞噬她，还是想让她在这种情况下与它融为一体？

　　思考得不到准确的答案，林芰衣立刻念决将自身的法力传入手中的剑向它刺去，没有分毫犹豫，只见那气体根本不躲只是将自己的范围更快地扩大。

　　以为我伤不到你吗！

　　她直接一个破空劈下将自己面对的那些东西劈成两半，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气团只是抽搐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慢慢向中间愈合，两边慢慢紧贴逐渐合为一体似乎又恢复了原样。她轻笑一声，将自己的左手用力握住剑刃然后向外一划鲜血立刻汩汩流出，与此同时那团气体也突然爆炸开来，巨大的爆炸冲击着树木与她。气体似乎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带着不甘消逝。

　　林芰衣伸出手让伤口对着林中剩余残留的气体，只见气体似乎被手掌中的伤口的强大吸力吸引，争先恐后挤进去。手臂的血管气体明显涌动凸起像是要撑破皮肉，她的脸色白了白但是没有停止这样的行为，血从嘴角流出显得脸色更加无力，另外一只手也缓缓输送些法力进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空中的灰色气体终于完全消失，林芰衣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整个人不受控制倒在地上。

　　手上伤口还在不断流血，臂腕的青筋凸起游走很明显。她就在那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也没有什么痛苦的神情，如果不是胸腔上下浮动正在呼吸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死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夜晚的树林比白日更加恐怖寂寥。

　　“呼——”林芰衣吐出一口气，确定自己没事后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摆出一个打坐的姿势，她把自己身上的树叶与泥土拍了拍，凝神静气，摒除杂念开始调和内息。原本在身体中乱串的气流在调理下已经缓慢归于平静，然后再将那些灰色气体融入其中归于沉寂。

　　“明天早上再回山居吧，不然又要被骂。”

　　她在地上铺了一块破布直接躺在上面自言自语，然后用净身决将自己全身清理了一遍。

　　天上星空点点，现在已经过去几年了？七年还是八年，她今年几岁来着，算长大了吗？她好像有点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