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孽》偏舟淮

7、栀影暗流

　　沈若薇从长春宫回到钟粹宫时，天已近黄昏。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宫女进来禀报：“贵人，方才养心殿的太监来传消息，说皇上今晚翻了柳贵妃的绿头牌。”

　　沈若薇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知道了。”心里却没多少波澜——柳贵妃近来颇得圣宠，侍寝本是常事，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这消息，像是特意传到各宫来的。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殿外就传来宫女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柳贵妃今晚又要侍寝了，这都连着三日了！”
　　“可不是嘛！听说贵妃娘娘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皇上爱吃的玫瑰酥，还亲自去养心殿伺候笔墨，皇上怎么会不喜欢？”
　　“唉，咱们贵人要是也能得皇上青睐就好了，也不用总靠着公主殿下……”

　　沈若薇听到这话，眉头微蹙，却没出去训斥——她知道，宫里人本就爱议论，越是制止，传得越凶。只是这些话里，隐隐透着对她“靠公主撑腰”的轻视，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正出神时，青禾忽然来了，手里拿着个锦盒：“沈贵人，这是公主殿下让奴婢给您送的，说是新制的驱蚊香，夜里用着安稳。”

　　沈若薇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支裹着锦缎的香，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她连忙道谢：“替我谢谢公主殿下。”

　　“贵人客气了，”青禾笑着说，“殿下还说，让您别理会宫里的闲话，柳贵妃侍寝是她的事，跟您没关系。您安心在钟粹宫住着，有殿下在，没人敢欺负您。”

　　沈若薇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姑姑转告。”

　　青禾离开后，沈若薇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想起了白日里宫女们的议论。她知道，左栀茜虽护着她，可若想在宫里长久立足，终究不能只靠公主的庇护，还得有自己的依仗。

　　而此时的柳贵妃宫里，正一片忙碌。柳贵妃穿着一身艳红色寝衣，坐在镜前，让宫女给她梳理长发。她看着镜中娇艳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皇上今晚来，你们都机灵着点，别出什么差错。”

　　“娘娘放心，奴婢们都准备好了。”为首的宫女连忙应道。

　　柳贵妃拿起一支赤金步摇，插在发髻上，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才满意地起身：“走吧，去养心殿接驾。”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皇后宫里的太监走来，躬身行礼：“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柳贵妃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悦——这个时候皇后找她，分明是想耽误她去养心殿。可她又不能不去，只能冷哼一声：“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到了坤宁宫，皇后正坐在殿中喝茶，见她进来，笑着招手：“贵妃来了？快坐，我刚得了些新茶，你尝尝。”

　　柳贵妃没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皇后娘娘找臣妾来，到底有什么事？皇上还在养心殿等着臣妾呢。”

　　皇后放下茶杯，脸色沉了下来：“贵妃倒是心急！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份例的事。近日宫里用度紧张，我想削减各宫份例，你意下如何？”

　　“削减份例？”柳贵妃嗤笑一声，“娘娘怎么不削减自己宫里的份例，反而盯着别人？臣妾看，娘娘是怕臣妾得宠，故意找事吧？”

　　“你！”皇后气得脸色发白，“我这是为了后宫着想，你怎么能这么说？”

　　“为了后宫着想？”柳贵妃冷笑，“娘娘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跟千殷公主走得近，想借着公主的势力打压我！告诉你，我可不怕她！”

　　说完，柳贵妃转身就走，根本不给皇后反驳的机会。皇后坐在殿中，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柳贵妃如今得宠，她根本奈何不了她。

　　柳贵妃回到自己宫里，耽误了不少时辰，心里越发急躁。刚走到养心殿门口，就看见左筠迟从里面出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面色清冷。

　　“参见太子殿下。”柳贵妃连忙屈膝行礼，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这世上除了皇上太后以外的人，多多少少都忌惮左筠迟的权势。

　　左筠迟淡淡点头，目光扫过她，语气平静：“贵妃深夜前往养心殿，还是注意些分寸，别失了规矩。”

　　柳贵妃脸色一白，却不敢反驳，只能躬身道谢：“臣妾谨记殿下教诲。”

　　看着左筠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柳贵妃心里才松了口气，整理了下衣衫，快步走进了养心殿。

　　而此时的公主府，左栀茜正靠在软榻上，听着青禾的回报。“柳贵妃跟皇后吵了一架，又被太子殿下警告了？”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是啊，”青禾点头，“听说柳贵妃气得不轻，却又不敢发作。”

　　左栀茜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她越是急躁，就越容易出错。若薇姐姐那边，你多盯着些，别让她被柳贵妃迁怒。”

　　“殿下放心，奴婢省得。”青禾应道。

　　左栀茜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里却想起了左筠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东宫处理奏折？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甜意却没往日那般浓郁——她知道，柳贵妃越来越不安分，以后的后宫，怕是会越来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