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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生荆棘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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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气味是滚烫的金属与血腥味的混合。
虞清挽在扭曲的车厢里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婚戒——齐云渊在媒体面前为她戴上的刑具。鲜血正从戒指边缘渗出,在钻石上凝结成暗红色的霜。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同样浑身是血,那张曾经令全城名媛痴狂的脸被玻璃碎片割裂,却依然保持着令人心寒的冷漠表情。即使在濒死时刻,齐云渊也不愿对她流露半分脆弱。
"这次...你终于...解脱了。"他每说一个字,唇角就涌出更多鲜血,漆黑的眼睛里却带着讥讽的笑意。
虞清挽想笑,却呛出一口血沫。解脱?从二十岁那年被家族当作筹码嫁给齐云渊开始,她的灵魂就死在了婚礼那天。三年婚姻,足够让一个满心憧憬的少女变成心如死灰的行尸走肉。
"下辈子..."她艰难地抬起血肉模糊的手,伸向车门把手,"我宁愿死在火场里...也不要...再遇见你..."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淹没了她的话语。世界在剧痛中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齐云渊那双永远冰冷的眼睛,竟然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
剧痛。黑暗。
然后,是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虞清挽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金悦酒店的水晶吊灯下,手中握着一支郁金香杯。周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赫然是五年前那场改变她命运的慈善晚宴。
"虞小姐?"身旁的女伴疑惑地碰了碰她的手肘,"林夫人在问你话呢。"
虞清挽机械地转头,看到林夫人熟悉又陌生的脸——这位长辈在前世她流产时曾送来补品,却在背后嘲笑她留不住齐云渊的心。
"抱歉,我有些走神。"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不是梦。指甲掐进掌心的锐痛,香槟的酸涩气息,甚至礼服腰封勒住肋骨的感觉都无比真实。她重生了,回到了与齐云渊初次见面的夜晚。
"齐氏集团的齐总来了!"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虞清挽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缓缓转身,看向宴会厅入口处。
齐云渊穿着一套纯黑西装站在那里,领针是一枚小小的银色橄榄枝——那是前世他们结婚一周年时她送的礼物。此刻的他比记忆中年轻,眉眼间少了些阴郁,却多了几分锐利的锋芒。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齐云渊突然抬头,目光穿过整个宴会厅,直直刺入她的眼底。
那一瞬间,虞清挽看到他瞳孔剧烈收缩,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她立刻明白了——他也重生了。
两人隔空对视,空气仿佛凝固。前世三年的互相折磨、无数个同床异梦的夜晚、最后那场血肉模糊的车祸...所有记忆在目光交汇处爆炸开来。
"那就是齐云渊?比杂志上还英俊。"身旁的女伴小声惊叹,"听说他正在物色联姻对象..."
虞清挽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物色?不,他早就选好了。"她仰头饮尽杯中香槟,"一个合适的傀儡妻子。"
"什么?"
"没什么。"她放下酒杯,指尖轻抚过左臂内侧——那里本该有一道为救齐云渊而留下的烧伤疤痕,现在却光滑如初,"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虞清挽盯着自己二十二岁的脸庞。没有眼角的细纹,没有长期失眠留下的青黑,也没有那副完美面具般的表情。她拧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流冲刷手腕。
前世就是在这个晚宴后,齐家突然提出联姻。她曾天真地以为是一见钟情,直到新婚之夜齐云渊醉醺醺地闯进卧室,掐着她的下巴说:"记住,你只是我需要的摆设。"
门外传来脚步声,虞清挽迅速整理好表情。推门出去的瞬间,她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急着投胎?"熟悉的冷冽声音从头顶传来。
虞清挽抬头,对上齐云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威士忌的气息——和前世一样,他永远在社交场合保持微醺状态,既不失态又能与人保持距离。
"投胎?"她后退一步,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齐总经验丰富?"
齐云渊的眼神骤然变冷。他向前一步,将她逼退到墙角,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听着,既然我们都回来了,就省去那些虚伪的客套。这一世,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虞清挽仰头直视他,突然笑了:"正合我意。"她抬手整理他的领带,动作亲昵得像是最恩爱的夫妻,声音却冷得像冰,"不过提醒齐总一句,你右手肘的疤痕最好别让媒体拍到...毕竟那是为了虞清媛打架留下的,对吧?"
齐云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调查我?"
"需要吗?"虞清挽挣开他的手,"你醉酒后重复了不下一百次。"她绕过他向外走去,"祝齐总今晚找到更合适的联姻对象。"
回到宴会厅,虞清挽强迫自己融入社交。她熟练地与各路名流寒暄,嘴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虞小姐。"一个温润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久仰大名。"
转身的瞬间,虞清挽差点打翻酒杯。站在她面前的是程昱——前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也是因为与她走得近而被齐云渊逼得破产远走他乡的大学讲师。
"程...先生。"她声音微微发颤,"艺术系的客座教授?"
程昱惊讶地挑眉:"你认识我?"
虞清挽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只冰冷的手就搭上了她的后腰。齐云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微笑:"这位是?"
"程昱,虞小姐的..."程昱友善地伸出手。
"她的远房表哥。"齐云渊截断他的话,手指在她腰侧警告性地收紧,"对吧,表妹?"
虞清挽几乎要笑出声。前世她与程昱不过是普通朋友,齐云渊却偏执地认定他们有染。如今重生回来,这男人竟还执着于这个荒谬的猜忌。
"齐总记错了。"她优雅地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掌控,"程教授只是我仰慕的学者。"她故意将"仰慕"二字咬得极重,满意地看到齐云渊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齐总!"一个娇媚的声音插入,虞清媛穿着艳红的礼服款款走来,亲昵地挽上齐云渊的手臂,"您答应要介绍王董事长给我的。"
虞清挽看着同父异母的姐姐贴在齐云渊身上,前世就是这女人一次次挑拨他们的关系。而现在,齐云渊竟没有推开她。
"失陪。"齐云渊冷淡地点头,任由虞清媛将他拉走。
程昱担忧地看着虞清挽:"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宴会厅另一端,齐云渊应付着虞清媛的谄媚,目光却穿过人群锁定虞清挽。看着她与程昱相谈甚欢的样子,他握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前世他误以为虞清挽接近他只是为了齐家的权势,直到车祸前看到她在火光中流泪的眼。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个被他伤透了的女人,竟还傻到想救他。
而现在,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展露真心的笑容,齐云渊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灼痛。他仰头饮尽杯中酒,任由酒精灼烧喉咙。
宴会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虞清挽站在酒店门口等车,不自觉地哼起一首法国民谣——这是前世齐云渊难得说过喜欢的曲子。
"你的车还没来?"
熟悉的冷漠声音在身后响起。虞清挽没有回头:"齐总不必费心。"
一把黑伞突然撑开在她头顶。齐云渊站在半步之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只是基本的绅士风度。"他生硬地说。
虞清挽看着雨幕中他模糊的侧脸,突然想起前世某个雨夜,她高烧不退,齐云渊也是这般别扭地守在床边,却不肯承认是在担心。
"省省吧。"她走进雨中,任由雨水打湿礼服,"你的绅士风度,我消受不起。"
齐云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中的伞无力垂下,雨水顺着伞骨流下,像极了前世她流产那晚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