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客栈］地狱健康关系》黑色猫猫团

4、艳丽的怪物

　　当然，灵感只是灵感，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Alastor。

　　一顿酣畅淋漓的情绪发泄之后，Vox已经冷静了许多，但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Vox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抹掉这个污点，让广播恶魔彻底地被他踩在脚下。

　　现在，Vox抬起头，视线对上了放置在公司这个房间内的摄像头，紧接着他便化作一道电流，转移到正式的办公室里。

　　Vox的工作室已经不再是那个二十几个人的小作坊。在最近一段时日的勤恳作业后，Vox手里的灵魂契约数量已经上千，现在这个工作室已经算是一个名为“VoxTek”的小型公司。

　　来到办公室，Vox拉开他的椅子坐下，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颇具纪念意义的电视初号机，还有一些待审阅的工作报告以及一叠报纸。

　　他手一抬，几根电线顺着他的袖口滑出，链接上了这个电视机。

　　滋滋——

　　地狱的图景骤然绽放在这个地狱的第一台彩色电视机上。无视掉那些正在城市各处发生的罪恶，Vox把图像不断地进行放缩处理，最终，整个五芒星城的整体轮廓就出现在了Vox眼前的电视频幕上。

　　从整体轮廓来看，五芒星城是一个格外规整的圆，一个方正的五角星就落在这个圆的内部，回应着天空中巨大的五芒星封印。

　　天空中还悬挂着一个光芒万丈的天堂漂着，下地狱的罪人们一抬头就能看见。可虽然天堂近在眼前，那也不是罪人恶魔们可以染指的。大部分恶魔也不会对天堂抱有什么美好的想象——就算有，经历了一次大清洗之后，那些童话般的美梦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自天堂的驱魔天使是罪人恶魔的处刑官，五芒星的封印让他们成为彻底的囚犯。天上闪耀的天堂是随时都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座罪人之城就在地狱里，在重重监禁和看守之下腐烂。

　　但天堂太远，Vox还要处理地狱的事情，他还需要对那个广播恶魔的敲打警告作出回应。

　　Vox的视线在那些还未被监控填补的空白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开始对之前搜集的Alastor现身的影像数据进行处理。并对那些过去不幸落难于Alastor手上的罪人领主的地盘做了简单标记。

　　瞬间，整片图像根据Alastor现身频数划分为了绿黄红黑四种色彩。

　　打上红黑色的部分大部分集中在食人小镇，而越往外，绿色就越是多。

　　与此同时，那些不幸在广播电台里贡献自己惨叫的罪人领主们，他们的领地也大多位于食人小镇附近。

　　而在Husk的赌场附近，也有摄像头目击到了红色的鹿和蠕动的阴影。

　　Vox对着眼前的数据进行分析，他手上的金属爪子不时敲击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首先，可以确定，Alastor和食人小镇关系不浅。

　　更确切地说，Alastor和食人小镇的统治者Rosie关系可能相当不错，甚至两人之间可能存在深度合作。

　　一想到这个可能，Vox感觉自己的头又在嗡嗡作响了（那些风扇在努力工作）。

　　他反反复复地思索了好一阵，最后只能叹息一声，暂时先放弃掉在食人小镇上的布局，减少人员派遣。

　　当然，那些还留在食人小镇上的、没有被发现的摄像头，Vox是不会派人把它们给拆掉的。想都别想。

　　不仅如此，他还要进一步开发，进一步制造更小巧、更隐蔽、更清晰、甚至可以转换视角的摄像头。

　　Vox拿着手上的工作报告，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说。

　　当然，还有那叠报纸。

　　Vox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忽然打算看报纸了。而是VoxTek的业务已经延伸到了新闻上——对于大清洗的报道让他吃到了甜头——而那老牌的媒体势力则在他们掌握的报纸上诋毁VoxTek。

　　那个守旧的报社老板和军火女王Carmilla存在一些浅薄的合作，每一期的报纸上都会登录军火广告。

　　Vox看着报纸上对他的评价——“庸俗、浅薄、哗众取宠的表子”，然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他写了一封信，叫来一个傻兮兮的蠢蛋恶魔，忽悠他把信送过去，Vox会马上拜访一下那个活像个纸扎小人的报社老板。

　　收到任务的傻恶魔很是兴奋地带着信走了。

　　*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这就是成功人士的苦恼）。

　　比如召集开会、分发任务、敲定研发方向、催眠那些文盲学会看地图和保密、催眠那些对安排有意义的傻逼心甘情愿服从安排、针对Alastor的影子能力开发电灯和激光相关技术（Vox看地狱用来照明的魔法火焰不爽很久了）、催眠那些多动症罪人安分地完成流水线工作、催眠那些拧个螺丝都不会的恶魔学会流水线上它负责的那一部分、监控确保每一台流水线上生产并发售的电视机不出现质量问题、制作陷阱合同赚取新员工灵魂等等。

　　除此之外，Vox还要微服私访考察地狱里的每一个俱乐部，以此敲定下一个合作对象。

　　这事关他的下一个节目成功与否。

　　*

　　咳咳——

　　Vox化作一道电流自一个摄像头溜了出来，他咳嗽了几声，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前往下一个俱乐部的路上。

　　你不能怪Vox有这番表现，当你在短时间内高强度看了123场畸形秀，352场动物群体繁衍现场，21场白焚表演，52场粪海狂蛆（并分心处理繁忙的工作事务）之后，你也会有这番表现。

　　地狱的俱乐部之所以在地狱，还是有它地狱的点在的。

　　狗屎的，Vox胃里还在翻江倒海，他刚刚看的上一家俱乐部的主要成员是一群蛆——不开玩笑，就是一群长得跟蛆一样的罪人恶魔。

　　他们把死在大清洗里的罪人恶魔的尸体收集起来，再加上街道上收集的各种废弃物，玩起了屎上雕花和与尸同行。

　　该死的，这些该死的垃圾虫，怎么就没死在大清洗里！

　　还有那些观众，该死的，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有恶魔看啊？！现场居然还有魔在大撒币！

　　这种狗屁玩意儿休想上他的电视节目！

　　受到精神冲击的Vox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一边迈着坚定的步伐前往下一个俱乐部。

　　坚持住，Vox，你是个成功人士，成功人士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想想Alastor，你未来可是要把那个神经病踩在脚底下的成功人物！

　　怀揣着坚不可摧的信念，Vox进入了下一个俱乐部的大门。

　　没有罪人恶魔跳出来阻止Vox，他们像眼瞎了一样放Vox走进了这个会员制俱乐部。

　　原因很简单，Vox催眠了每一个看见他的家伙。这正是微服私访的要义所在，他让每一个看见他的恶魔都“看不见”他这个电视明星。而当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那些丑陋的畸形种们在催眠的作用下，也都会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不至于磕磕碰碰弄脏了Vox漂亮的小西装。

　　俱乐部内并不昏暗，数不清的蜡烛点缀在四面八方，把整个房间都照耀得光辉灿烂。

　　Vox警惕地看了一下周边的恶魔和这里的环境。

　　没有任何一只蛆，也没有任何一只恶魔当众排泄。很好，不是粪海狂蛆。房间里也没有堆叠的罪人恶魔尸体。太棒了，没有喜欢玩尸体的变态。虽然蜡烛很明亮，但没有成桶的火油和盯着火苗跃跃欲试的罪人。太好了，没有白焚表演。

　　Vox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可能是“春天到了”现场，但至少比起其他的还是更容易接受一点，如果没有和之前那样充满了精神污染或者让人一看扭头就走的话，他可以勉强考虑一下合作。

　　周围的罪人忽然安静下来，Vox知道这是表演即将开始的前奏，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观众了。

　　粉色的、亮晶晶的烟尘无风自起，瞬间笼罩了整个俱乐部。

　　周围的恶魔像嗑了一样，一下子狂躁起来，每一个家伙都开始欢呼嘶吼，高举双手，所有罪人尖叫着同一个名字：

　　——“Valentino！”

　　Vox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他很困惑为什么这些蠢货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是因为这些烟雾的原因吗？

　　Vox的通风口嗡嗡作响，他嗅不到任何味道，但他感觉自己的风扇或许回去之后就得清洗一下了。

　　骤然响起的音乐打断了Vox的思索，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是舞台中央，几个眼冒爱心的罪人恶魔站在那里，其中几个抱着乐器弹奏着。

　　这些都是女魔，皮毛油光发亮，看上去干干净净。她们围成一圈，中央空了一个圆，似乎在等待某个重要角色登场。

　　然后。

　　在明亮的烛光中，在罪人们的欢呼中，在音乐的伴奏中，一只飞蛾飞入了Vox的视线。

　　飞蛾在空中盘旋着，那翅膀艳丽而夺目——斑马色边缘流苏，红色内衬、粉色桃心。

　　然后，飞蛾轻巧落在了舞台的最中间，那双翅膀炫耀似的抖了抖，化作了包裹身体的天鹅绒幕布。这只恶魔有两双手，一双手对着观众行礼，一双手捞走了附近的一个女魔——那个眼冒爱心的罪人露出惊喜的笑。

　　就在这个时候，Vox才发现这个应该名为Valentino的飞蛾罪人出乎意料的高大 。那个女魔似乎只到他的胸口。Valentino身上的那双长筒靴简直就可以给对方当裤子穿。

　　而与之对应的，飞蛾的肢体细长得仿佛支撑不住夸张的身高，腰也纤细得就像下一秒就会断掉。

　　Vox微微点着头，不管怎样，至少比起之前的那些畸形秀好得多。

　　周围的恶魔们早就陷入了狂欢，Vox看着Valentino在舞台上和那个女魔跳舞（居然只是跳舞）。

　　那个娇小的女魔和Valentino跳着舞，但没有人嫉妒她，因为几乎所有罪人的视线都被飞蛾吸走了。女魔不再是舞伴，而是空气。

　　接下来的表演，Vox已经可以不用细看了。

　　这才是上档次的节目！不，这是艺术！

　　Vox感觉之前被粪海狂蛆荼毒的心灵得到了治愈，他迫不及待地调取监控记录试图了解有关这个陌生蛾魔的数据，脑海里已经想象到了节目火遍地狱的场景。

　　*

　　当节目结束的时候，现场掌声雷动，Vox快乐地撒起了币。而那个蛾魔的触须颤抖了一下，接着迈着摇曳的步子走下舞台，走向了观众。

　　Vox看着周围的罪人恶魔们一个个地让开。蛾魔走在前头，前方的观众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路来。Vox看向对面，前方已经空无一人，除了一个恶魔。

　　——Valentino。

　　“我还以为是哪个没有受到邀请的小老鼠私自来看我的表演。原来是你啊，Voxxy~”

　　周围的罪人恶魔们议论纷纷。

　　由于催眠，他们“无法识别”Vox。所以，在他们眼里，Valentino就是在对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

　　意识到催眠失效的Vox并没有怯场，他刚刚已经查询了资料。明白了Valentino目前的处境。

　　在大清洗前并没有过多关于Valentino相关的信息，而在大清洗之后，他的信息才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而根据一些摄像头目击的情报分析，Valentino之前受制于某个小领主，那个小领主拥有Valentino的灵魂，并把他视为禁脔，进行了金屋藏娇和信息封锁。直到大清洗到来，那个小领主死于天使武器，而Valentino接手了那个小领主的所有遗产，一步登天。

　　“你的俱乐部的邀请函也太难搞了，这可辜负了太多想要看到你的观众。”

　　Vox笑着，抬头看向对面的那个高大的蛾魔。这家伙明显比他要高。

　　周围的观众们还在互相推搡。罪人们东看西看，但还是没有确定说话的人到底是谁，这是谁在跟Valentino说话？他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打一顿，谁可以和高贵的Valentino大人这么说话！

　　啪啪——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演出已经结束，请有序离场。”

　　Vox拍了拍手，看向了那些焦躁不安的观众们。他们迷茫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恍然大悟般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没有一只恶魔推搡，没有一只恶魔吵闹。罪人们寂静下来，一个个排好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静悄悄走出了烛光照耀的俱乐部。

　　“好了，现在是私人会谈时间。”

　　Vox看向脸色难看的蛾魔，轻轻行了个礼。

　　“你、你——”

　　“放心，你会有更多的观众，更多的注意。你应该知道我，你看过电视，你看见了你的上一个主人死在天使的长矛之下。你渴求关注……”

　　Valentino猛地掐住了Vox的脖子，把他拽起来。Vox也没有反抗，只是以着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许电子音的声音说下去：

　　“……我会让你登上荧幕，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你，为你发疯，为你痴迷。你是个艺术家，你的艺术应该让所有人知晓，而不是被关在一个小俱乐部里。”

　　Valentino松手了。

　　Vox重重落地（机械身躯就是这点不好），然后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领结。

　　“……利润怎么分配？”

　　Vox知道得手了，然后他继续以蛊惑的语气说道：

　　“艺术是无价的。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都奈何不了对方，你催眠不了我，我也催眠不了你。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巧合！为了你，我愿意放弃合作节目所带来的利益，你可以拿到你应得的全部——只要你，愿意签下这份契约。”

　　Vox在说话的时候拿出了一份契约和一支笔，他看向Valentino。

　　显然，蛾魔动摇了，他急切地想要签下这份契约。但忽然，Valentino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那两条长长的黑白触须也随之在空中摇晃着。

　　“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VoxTek随时欢迎您的到来。”

　　Vox笑着，向Valentino递出了自己新制作的名片。

　　*

　　走在路上，Vox还有些可惜，差点就能把Valentino的灵魂给套过来了。

　　可惜。

　　只要那个蛾魔再贪婪一点，再着急一点，事情就成了。

　　但这只是一个小问题，既然套不过来灵魂，那也算是对方过了一个智力测试，可以尝试着进一步合作。

　　眼下，Vox还要和那个纸人见面呢。

　　毕竟信已经发过去了。

　　*

　　再一次确认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得体后，Vox又顺便通过摄像头看了一下员工的工作进度，紧接着便通过瞬移转移到了报社前。

　　顺带一提，这整个报社都是由报纸组成的，称得上是纸扎的屋子。里面的桌椅、门窗、乃至于来往职员的衣服和裤子都是报纸。

　　不得不说，在地狱坚持发行报纸简直是一件勇气可嘉的事情。

　　先不讨论下地狱的文盲多还是识字的人多。就论在四周暴力横行、惨叫横飞，顶上有个天使军团准备杀你的环境下，Vox觉得能看得进报纸的罪人恶魔已经算得上是神人恶魔了。

　　而Vox觉得这家伙现在还敢在报纸上嘲讽Vox是个“庸俗、浅薄、哗众取宠的表子”，除了和Carmilla的军火广告合作之外，就是因为对面根本不懂电视的好！

　　呵，所谓地狱无电视，报纸称大王。新闻的舆论高地，VoxTek一定要夺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Vox简单接见了那个纸人恶魔，然后再一番吹捧，加上催眠润.滑，紧接着再提出一个陷阱合同，强调利润优厚。最后，对方直接被贪婪冲昏了头，没认真看合同就直接签了契约。

　　然后，然后Vox就收货了纸人恶魔和他手底下的一大批灵魂。说实话，这比老老实实干实业快多了。

　　“你…你骗了我！你个贱人！！”

　　整个报社都在蠢蠢欲动，每一张作为基石的报纸都试图跳跃着扑过来，纸的边缘化作刀般锐利，时刻准备扎入皮肉蘸取血液。

　　但太晚了，一切已无法挽回，Vox只是看了原报社老板一眼，所有不安分的报纸就回归原位。

　　“你现在应该叫我什么？”

　　Vox拽着象征着契约的锁链，把那个蠢货拉到地上，手指在对方眼前挥了挥，电弧在上面跳跃。

　　当对方还认不清现实的时候，你要让他明白谁才是老大。

　　“……BOSS。”

　　眼见那电火花即将点燃组成他身体的纸张，而自己原本的下属们一个个抛弃了身上的报纸衣裤，换上新衣服站在一旁助纣为虐般为骗子欢呼（他们对身上那套随时可以折磨自己的刑具怀恨许久），这个因为一时贪婪而失去所有的纸人恶魔屈服了。

　　当然，哪怕你已经把枷锁套上了对面的脖子，你也要学会安抚对方，免得新收服的员工消极怠工。

　　“放心，你的报纸还是会继续发行，你可以继续给Carmilla打广告，我也会在电视上宣扬阅读报纸有益健康。”

　　Vox把纸人扶起来，随后又补了一句：

　　“只是要记得，不要随意诋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