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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回城的官道上,纪长安坐的马车正晃晃悠悠地走着,她不时掀开窗帘看看外面黄云低垂的天色,莫不是要下雪了?往年这时节,到底还要下一场透透的雪,那春天的暖风才会自北而来。

      一想到这,她又有点后悔没给老爹多塞一件厚冬衣。

      怎么光想着岭南湿热呢?从这到岭南最快也得一个多月吧。

      当真是关心则乱。

      纪长安正恼怒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那声音该是一辆大马车。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辆大马车经过她们的车的时候,车身稍稍歪了一下,吓得马车夫赶紧把马头往里侧转了转,没有防备的纪长安和锦儿“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怎么赶马车的?哪个......”马车夫勒住缰绳,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一看那马车的装饰,骂声嘎然而止。原本挺直的腰身马上缩回来,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缩在马屁股后面。

      纪长安探出头去,只见一辆三匹马拉着的,车厢贴有铜片雕花,车顶四角挂有金黄穗子的豪华马车绝尘而去。

      不知是哪个王公贵胄?纪长安抿抿嘴,把头缩了回来。

      回到城里,已经是傍晚时分。

      进了启夏门,马车速度慢了下来,走到昌明坊的时候,马车车厢突然倒向一侧。

      车外传来车夫的一声惊叫。

      车里昏昏欲睡的两人猝不及防地摔向一边,这回比刚才撞得更结实。
      锦儿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纪长安的头立时起了一个大包。

      “姑娘,你们没事吧。”马车夫堪堪稳住马车,赶紧把车里的两人扶了下来。

      原来是车轴断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锦儿下得车来,活动了一下手臂,还好骨头没事。

      纪长安用帕子按住额头,只顾着咝咝地吸着气。

      “真是对不住了,这车资某给娘子退回五十文,娘子看可行不?”车夫半弓着身子,满脸愧疚。

      纪长安挥挥手,自个靠在路边的一棵光秃秃的树下休息。

      锦儿嘟囔着收下钱,走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纪长安的头:

      “姑娘,咱们去医馆吧。”

      “煮几个鸡蛋滚一滚就行了。“纪长安摆摆手。

      在树下站了一会,纪长安和锦儿沿着明渠慢慢往前走。大道上不时有高门大户的大马车呼啸而过,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走的久了,路边的人满身满脸都落了一层土,看上去颇为狼狈。

      两人走了足足三里地,才过了永安坊,穿过大路转向横街,又走了两里地才走到离家不远处的街口。

      这时,天色开始变成了灰蓝色,眼看就要黑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因为坊门快关了,没什么事,大家都不会在街上溜达。但今天此刻,这条安平街似乎还很热闹。

      街边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这一阵子,抓了好些当官的呢。”

      “真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谁说不是呢?咱当老百姓的,被当官的压着,他们当官的也被上面压着,一不留神......”那人没有说下去,只是煞有介事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别说了,别说了,祸从口出,赶紧回家......”

      有几个官兵抬着一些什么东西走了过来,那几个人赶紧拢起袖子,低着头弯着腰,贴着墙根溜了。

      “姑娘,那不是咱家的博古架么?还有那白瓷梅花瓶。”待得那几个官兵走进,眼尖的锦儿一眼认出那是自家的东西,她一手拉着纪长安的袖子一手指着那些物什半压着声音叫道。

      还在用手帕按着额头揉搓的纪长安,听了锦儿的话,猛地抬起头来,往锦儿指着的方向看去。

      何止博古架、白瓷瓶,连她房间里的樟木箱子、檀木雕花的妆奁、梨花木的高几通通都被搬了出来。

      纪长安连忙拨开人群,小跑着跑回家门前,只见一个小兵正抱着一个木匣子从大门里走出来,后头跟着一个带着红缨头盔的官军,守在门口的两个兵卒看见官军出来忙转过身来,身子站得板正。

      “关门,贴封条。”从大门出来的官军满脸晦暗地朝门口的小兵命令道。

      “娘的,堂堂尚书府,统共才三十两银子。”带着头盔的官军边走下台阶边嘟囔着。

      “官爷请留步,这是怎么回事?”纪长安看着这情景,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了过去拉住那官军的衣袖急急问道。

      可能是出于武人的本能反应,纪长安刚碰上那军官的手,手腕就被对方钳住,接着被重重一推,直接被摔出一丈远。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官军瞥了一眼屁股着地的纪长安,恨恨地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姑娘、姑娘......”锦儿哭叫着扑了上去。

      一阵钻心的痛从尾骨蔓延上来,纪长安双手撑地,咬着牙,慢慢吐出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尚书府的大门被缓缓关上,最终被贴上两条盖着官府红印的封条。

      这还能是什么回事?被抄家了呗。纪长安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平白无故摔了一跤。

      “锦儿。”纪长安艰难地叫了一声。

      “姑娘,来,我背你。”锦儿蹲下,背对着纪长安。

      “不用,扶着我就行,咱们先到那边坐坐。”纪长安摆摆手,又指着门前的台阶说道。

      锦儿把手臂穿过纪长安的腋下,小心地把她架起来,走到台阶边上,把今早带出来的坐垫垫在青石阶上,才扶着纪长安慢慢坐下。

      “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天色已晚,无家可归,锦儿看看已经开始变得深蓝的天空,吸着鼻子问道。

      “先缓一缓再说。”尾骨的疼痛像一条扭曲的小蛇在身体里乱窜,稍微用力一点的呼吸都会让疼痛变得尖锐。

      坐了有一刻钟,逐渐缓过气来的纪长安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锦儿,咱们现在有多少钱?”缓过气来的纪长安开始清点现有的银钱。

      “马车夫退回了五十文,我身上还有七钱银子,一支银簪,一副金珠耳环,大概值个一两银子。”锦儿双手摸摸耳垂说道。

      纪长安转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暗暗计算起自己的身家:一支鎏金花朵点翠银簪,一只镂空云纹银镯子,一副镶翡翠珍珠耳环,一个雕刻花鸟和田玉佩,统共大概值个二十两,加上佩囊里的十两银子,现在她和锦儿加起来大概就只有三十两出头的身家。

      纪长安有点庆幸没把银子全塞老爹的包袱了,十两银子说多不多,但对于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来说,是可以救命的。

      要重新安家、置办相应物件,要吃喝拉撒,对于两个女子来说,绝对不容易。

      可是这一切,明天再说吧,如今先找个地方把今晚对付过去了,要不然让巡夜的禁卫军抓住,人家随便给你二十下棍子都是合法合规的。

      “咱先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说。”纪长安说完,小心地站了起来,锦儿赶紧搭手扶了一把。

      纪长安伸伸腿,转转腰,还好,无甚大碍。

      往西走两个路口,同福巷有一家小客栈,纪长安打算在那里歇一晚。

      她拍了两下身上的黄土,搭着锦儿的手臂抬步向前,走过了第一个街口,街那头迎头却走来了一支迎亲的队伍。

      为首的一匹黑色健马上,端坐着一个穿着一身宽大飘逸的青袍的玉面郎君。

      即使在马上坐着,那人看上去也显得身形挺拔,黑色的腰带,绯色的短靴,让过往的人忍不住低声惊叹。

      “哪家的娘子这么好福气?”

      “要是我儿嫁得这样的玉面郎君,我折寿十年也使得。”

      .....

      街边的妇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纪长安看着那人也移不开眼睛。

      原来,他穿喜服的样子是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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