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雄虫非要和我联姻》演缘

14、金丝雀与野狐的过往

　　凯因随舰队离开后，偌大的伊西多尔庄园似乎瞬间空荡冷清了不少。虽然联姻带着强烈的政治色彩，但纳西是真心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如今“新婚”伊始就分离，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和遗憾，于是自然而然地，将对凯因的关爱部分转移到了留在庄园的里奥身上。
　　起初，纳西的接近带着些许试探和谨慎。他会邀请里奥共进早餐，细心询问他的口味偏好，在他偶尔留宿庄园时（里奥并未完全搬入，他在首都星有自己的多处巢穴），会为他准备好舒适的客房和日常用品。
　　里奥的反应总是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略显浮夸的热情。 “雄父！您真是太体贴了，这咖啡的味道棒极了，比我喝过的所有顶级货色都醇香！” “哦！这款小点心是雄父您亲手做的吗？天哪，我真是太幸福了！凯因以前一定经常能享受到这样的美味吧？羡慕死我了！” 他嘴甜得像抹了蜜，称呼“雄父”时自然又亲昵，仿佛早已练习过千百遍。但那笑容背后，纳西隐约能感觉到一层透明的壁垒，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真诚关怀的陌生和距离感。
　　然而，纳西的温柔是持之以恒的。它不像凯因的冰冷，也不像雷克斯的威严，更不像里奥过往世界里那些充满算计和利益的接近。它只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关切，像阳光一样，不急不躁，只是温暖地照耀着。
　　渐渐地，那层壁垒似乎被照出了一丝缝隙。
　　一次下午茶时间，纳西正在修剪一盆温室送来的珍稀兰花。里奥懒散地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光屏上跳跃着复杂的金融数据，但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偶尔会飘向纳西专注而平和的侧脸。
　　“雄父，”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轻佻，“您……一直都对谁都这么好吗？”
　　纳西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随即温柔地笑了：“为什么这么问？对自己家的孩子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家的孩子……”里奥低声重复了一句，唇角勾了勾，像是在笑，却又带点别的意味，“真好。”
　　他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那些被精心照料的花朵上，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和……空洞。
　　“我雌父，”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也很喜欢花。尤其是那种金丝雀颜色的玫瑰，娇贵，难养，需要最好的玻璃花房，一点风雨就能让它枯萎。”
　　纳西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就像是那种花。”里奥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被我的雄父——诺克斯家族的上任家主，从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家族里‘买’回来的。雄父喜欢他的美貌和温顺，把他养在最华丽的笼子里，给他最好的一切，却从不允许他踏出庄园一步。”
　　“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就是陪在那个巨大的、沉闷的玻璃花房里，看着雌父对着那些玫瑰说话。他教我认字，教我礼仪，教我……如何讨好雄父，如何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活下去。”里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
　　“他告诉我，不要表现出太多的聪明，不要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只要足够漂亮，足够听话，就能得到奖赏，就能……安全地活下去。”他嗤笑一声，“他自己就是这样做的，直到后来，雄父对他的美貌厌倦了，有了新的、更鲜亮的‘金丝雀’。那个玻璃花房就渐渐荒芜了，他也很少再笑了，最后……”
　　里奥没有说下去，但结局不言而喻。
　　他抬起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流露一丝脆弱的人只是幻觉：“所以啊，雄父，您看，我可能天生就不太懂怎么正常地跟‘家人’相处。我学会的更多是怎么利用别人，怎么在谈判桌上抢到最大的蛋糕，怎么用最省事的方法达到目的——比如，用点小‘手段’把我看上的雌虫绑在身边。”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解释自己之前那些荒唐的行为。
　　纳西的心却被揪紧了。他放下剪刀，走到里奥身边坐下，碧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真挚的心疼：“好孩子，那不是你的错。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但这里……”他轻轻拍了拍里奥的手背，“这里可以是你的家。我和雷克斯，还有凯因，我们都会是你的家人。”
　　里奥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纳西手心的温暖透过皮肤传来，那种毫不设防的触碰，让他感到一阵陌生的、几乎想要逃开的不适，却又有一丝贪恋。
　　他习惯了算计、威胁、交易，习惯了用张牙舞爪来保护自己，却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而温柔的接纳。
　　“……家人吗？”他低声喃喃，那双总是流转着算计和笑意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实的茫然和……微不可察的渴望。但他很快将这丝情绪压了下去，变脸般又笑了起来，反手握住纳西的手，夸张地感叹：“哇！雄父您真是太好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来蹭饭了？凯因不在，他的那份都归我！”
　　纳西被他逗笑了，知道他在用插科打诨掩饰真实情绪，也不点破，只是慈爱地点头：“好，都归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从那天起，里奥来庄园的次数似乎真的频繁了一些。他依然骚包，依然嘴甜得像抹了蜜，偶尔还会带来一些夸张又昂贵的“礼物”哄纳西开心，但纳西能感觉到，那层透明的壁垒正在一点点变薄。
　　他会开始跟纳西讲一些生意场上的趣事（当然是过滤掉血腥和黑暗部分的），甚至会偶尔抱怨一下军部对接人员的刻板。纳西则总是耐心地听着，给他一些温和的建议，或者只是简单地给他添一杯热茶。
　　一种奇妙的、类似于真正父子的温情，开始在这对名义上的“雄父”和“儿媳”之间悄然滋生。
　　里奥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模仿纳西的一些小习惯，比如在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手指轻点桌面，比如对下午茶点心的甜度有了更挑剔的要求。
　　这一切，都被冷眼旁观的雷克斯元帅看在眼里。他没有干涉，只是那双淬火银灰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深思。
　　而远在边境“黑曜石”空间站的凯因，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任务和调查中，试图从混乱的局势中找到卡萨尔残孽的线索，以及……任何可能与里奥·诺克斯有关的蛛丝马迹。
　　他不知道，他所以为的那个纯粹的危险分子、需要摧毁的目标，正在他的家里，与他最在意的雄父，建立起一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联系。
　　命运的丝线，缠绕得愈发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