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SS级元帅递婚书后》演缘

59、无声的支撑

　　边境的紧张局势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元帅府几乎透不过气。加密情报如同雪片般传来，破译出的碎片信息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卡萨尔联盟的大规模进攻已如箭在弦，时间可能就在数日之内。
　　军部内部的压力也达到了顶点。以拉塞尔议员为首的质疑派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暗中串联，试图推动临时最高指挥权的变更。而军部内部那些心怀鬼胎的将领，也趁机兴风作浪，或消极应对，或试图揽权，导致前线指令的执行效率出现了不应有的滞涩。
　　肯特副官忙得焦头烂额，眼下的乌青比纳西还要浓重。他几乎是连轴转地处理军务，压制异动，还要时刻关注雷克斯的身体状况。
　　雷克斯的恢复虽然仍在继续，但速度远远跟不上局势恶化的脚步。他能下床进行短时间活动，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但精神海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强行凝聚精神力依旧会带来剧痛和反噬，SS级的力量如同被锁在厚厚的冰层之下，无法有效调用。这对于一位需要时刻进行庞大计算、精准操控战局的统帅来说，是致命的。
　　他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了听取肯特的紧急汇报上，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那种明知危机迫近却受困于躯体的无力感，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甚至开始比之前更加沉默，有时会长时间地盯着星际沙盘，眼神锐利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
　　纳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再试图用轻松的话题转移注意力，因为他知道那毫无意义。他能做的，是更加细致地保证雷克斯的身体得到尽可能好的照顾，是确保每一次服药、每一次进食都准时无误，是默默地将安神的熏香换成更能提神醒脑却不会刺激精神海的种类，是在雷克斯因为疲惫而揉按额角时，无声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舒缓茶饮。
　　他成为了雷克斯身后最沉默却也最坚定的支撑。
　　一次深夜，肯特汇报完最新的、极其不利的边境侦察报告后，脸色沉重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雷克斯和纳西。
　　雷克斯靠在床头，闭着眼，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灰败。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身体不适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
　　纳西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和的精神力，极其轻柔地按上雷克斯的太阳穴，模仿着医疗官教他的舒缓手法。
　　雷克斯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那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流水，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精神海的创伤区域，只在表层带来一丝极其舒适的凉意，稍稍缓解了那难以忍受的胀痛。
　　“……他们等不及了。”良久，雷克斯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像是在对纳西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卡萨尔……还有帝国内部的那些蠢货……他们都认定我这次倒下了。”
　　纳西的心一紧，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稳定：“您没有倒下，您正在好起来。”
　　雷克斯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好起来？以这种龟速？等到我好起来，边境线的星球恐怕都要易主了。”
　　他睁开眼，淬火银灰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纳西从未见过的、近乎挣扎的痛苦：“我必须做出决定。”
　　纳西停下了动作，屏住呼吸看着他。
　　“要么，”雷克斯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我继续留在这里‘休养’，眼睁睁看着局势失控，用帝国士兵的鲜血和领土的损失来换取我个人的恢复时间。”
　　“要么，”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纳西，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我提前结束休养，重返指挥岗位。但以我现在的状态，强行进行高强度指挥，很可能导致精神海永久性损伤，甚至……彻底崩溃。”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无论哪个选项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牺牲。
　　纳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明白了雷克斯的痛苦。一边是帝国的责任和无数将士的生命，一边是他自身的健康和未来。
　　“阁下……”纳西的声音带着颤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肯特副官他……”
　　“肯特很好，但他不是统帅。”雷克斯打断他，语气恢复了绝对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深渊般的沉重，“这种规模的战争，瞬息万变，只有最高统帅的权限和判断力才能应对。他们……也在赌我不敢出去。”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纳西看着雷克斯眼中那深沉的挣扎和决绝，他知道，元帅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以雷克斯·冯·伊西多尔的性格，他绝不会选择第一条路。帝国的责任重于他的个人安危，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条。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纳西。他害怕失去雷克斯，害怕他做出不可逆转的牺牲。但同时，他也比任何虫都清楚，阻止不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间的哽咽，走到雷克斯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与往日柔弱的他截然不同的力量。
　　“阁下，”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在您身边。”
　　“如果您选择留下，我会尽我所能，照顾您，陪您一起度过难关。”
　　“如果您选择……回去，”纳西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依旧坚持说了下去，“我会跟着您，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您，提醒您休息，哪怕只能为您分担万分之一的压力。”
　　“我不是您的累赘，也不是您的负累。我是您的伴侣，无论生死荣辱，我都和您一起承担。”
　　这不是建议，不是劝阻，而是誓言。是纳西能给出的、最坚定的支持和陪伴。
　　雷克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双碧绿色眼眸中闪烁的泪光和不容置疑的决心。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了剧烈的、几乎要崩裂的声响。
　　他从未想过，在自己面临如此绝境时，这只弱小的、一直被他视为需要保护的小雄虫，会如此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极其缓慢地抚上纳西的脸颊，擦去那即将滑落的泪珠。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傻瓜。”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但这声“傻瓜”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或冰冷，反而充满了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