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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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林殊下了她买的绵绵斑驳的房车，太阳光照得她微微眯了眼，眼前是一片墓林台阶，台阶上的泥土长有青苔，错落着墓碑。
空气里是青草的味道和泥土被烘烤的气息。
林殊黑色长发已长到腰间，身穿驼色羊毛长衫，简约的牛仔裤，脖子上带着个红色的毛线围脖，气质温婉娴静，比六年前，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林殊踏上台阶，走至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奶奶的遗像，笑得和蔼。
她垂眸，阳光打在她的粉色眼皮上，薄薄一层，有些微青色的血管。
墓碑很干净，一看就经常有人来打扫，林殊疑惑，六年来，她没回来过一次，怎么就这么干净？是谁做了这一切？
她坐在墓碑旁，伸手摸了摸奶奶的遗像，目露怀念：“奶奶，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六年前，同样时节的雨夜，林殊逃离了几近崩溃的萧寒，她想见奶奶，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冲出来，她跑去见机场里等候她的奶奶。
她冲向背对她，坐在轮椅上的奶奶，她想拥入她的怀抱。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奶奶痛苦的捂着胸口的脸。
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叫着，飞驰在雨夜。
抢救室的红灯，变成了绿灯，林殊从等候椅上咻的站起来，医生出来，脱了口罩。
他看了眼林殊，神色是职业性的悲悯：“节哀顺变。”
医院的白炽灯光，闪烁不定，地板反射，整个空间白得令人心头发凉。
病房内，心跳检测仪滴滴的响着。
林殊握着奶奶的手：“奶奶。”
奶奶：“林殊，辛苦你照顾我这个老婆子了，是我拖累了你。”
林殊没有哭，只是替你奶奶理了理因汗水黏在额头的白发。
她淡淡的摇头：“别说傻话。”
奶奶看着孙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是因为那个姓萧的小子。
她自己也不争气，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快不行了呢！
看看孙女现在这股麻木的样子，那是人在悲痛时，身体自动屏蔽了外界的感知，以免人崩溃。
她现在还给她添乱，她的心仿佛被人揪着痛。
她老树皮般的手，颤巍巍的握着林殊的手：“林殊，答应我，你要去干你喜欢的事，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我啊，这辈子没什么心愿，就是想让你开心，嗯？”
林殊眨眨眼，头晕晕的，没什么感觉，扯出个笑：“好，奶奶，我答应你。”
奶奶的手落在床上，像枯萎的树叶坠落，心电图滴~绵长尖叫。
林殊没有哭，没感觉，她觉得她应该哭的，可是哭不出来。
收尸的护士，殡仪馆的人员，来帮忙办理后事的冯先生都在安慰她。
她觉得他们好奇怪，她明明没有哭，为什么都很担心她。
办完奶奶的后事，她去了伊斯坦布尔。
暖阳下，她用长镜头拍着猫。
猫儿飞奔的样子，鼻头贴近镜头的好奇样子，还有展开四肢求摸摸的样子······
不对，有什么不对，总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
穿过一条周围都是商店的小巷，有些商店门口趴着一只懒洋洋的猫，蜷着身体在睡觉；有个店主抱起肥嘟嘟的小猫在逗弄；有人店门口围着一群小猫，店主倒了一盆猫粮，小猫争先恐后地去抢食，尾巴翘得直直的。
伊斯坦布尔真是一个充满爱的国家。
林殊驻足观看，肩膀被撞到，她抬头，是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
她侧身让位，男人说了声对不起，朝前走去，林殊看了眼男人的背影，转身，朝着前方迈步。
他没注意到男人回头，看她的背影。
超市门口的遮阳伞下的休息桌上，林殊给自己泡了碗杯面。
周围零星路人经过，行色匆匆。
她打开杯面，热气氤氲而上。
猛地，脑海里突然想起奶奶，因为奶奶曾经看到她吃泡面，说她不注意身体健康。
胸口开始抽痛，她张着嘴，像鱼一样大口呼吸，想要截取空气到胸腔，然而，毫无用处。
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像是洪水决堤，奶奶死后的第十天，她终于痛快的哭了一场。
“小姐，你没事吧？”
林殊吸吸鼻子，胡乱抹去眼泪，抬头，朦胧的视线里，是刚才那个满脸胡子的外国大汉，朝她递来纸巾，关切询问。
她低头，拿上大汉给她的纸巾。
哽咽着说：“谢谢。”
外国大汉看了眼她放在身旁的相机。
他坐下问：“你是摄影师还是做抖音相关的工作？”
林殊愣了一下，声音戴着脱离后的微弱：“发抖音的，专门拍猫。”
大汉递给她一个名片：“我也是，而且正准备进入一家多元化的公司，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加入我们。”
林殊摇摇头，当时的她，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无拘无束，礼貌性接过名片，她一看上面写着——詹姆斯。
六年后的今天，林殊摸着墓碑上奶奶的照片，显出怀念：“奶奶，我这六年去了很多地方，伊斯坦布尔，日本，猫岛······”
“我还买了一个房车，四处走，四处旅游。”
“我现在在抖音，是个小博主，发发拍猫视频。”
“我过得很不错。”
“也很平静。”
“您放心吧。”
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往下转，直至跌落在地。
林殊起身，向奶奶告别，林殊走后，奶奶的相册显得更加欣慰。
上了房车，林殊接了一个电话：“喂，詹姆斯？”
那头詹姆斯说：“回国了？”
林殊低笑：“嗯。”
詹姆斯：“前几年怎么劝你你都不听，现在怎么想通了？”
林殊望了望窗外，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
她收回视线：“可能老了吧，想安稳。”
詹姆斯：“这就对了，加入我们公司，有人帮你设计脚本，有专业的拍摄团队，以你的粉丝基础，做个大博主，不是早晚的事。”
林殊：“谢谢。”
詹姆斯：“我们公司今晚还开了一个晚会，来不来？”
林殊一愣，她不喜欢热闹：“不用了。”
詹姆斯坚持：“我们老总会来，你总得见见吧，就当提前留个好印象？”
林殊迟疑。
詹姆斯：“就这么定了！”
林殊来不及拒绝，詹姆斯把晚会地点发来。
林殊无奈摇头，这个詹姆斯真是一个标准的外国人，热情过头，对于她这种内敛的人来说，还是真是负担。
自从那次见面后，詹姆斯就得到了她的电话，他偶尔在抖音里给她点赞，刷礼物。
人家这么热情，一来二去，就这么熟了。
有时候，她生日，生病了，都会得到第一时间的问候。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另有目的，然而，并没有，并且，他还非常体贴的给她介绍工作。
至于她为什么决定回国，答案其实很简单，有次牙疼，深夜游荡在异国他乡，外国的医疗贵且漫长，她突然想家了。
林殊下了房车，面前是气派酒店的门口，穿着华贵的人们，一个一个排队入场。
黑暗里，酒店的大灯将这门口都照得昏黄。
林殊看着女士们秋天都穿着清凉礼服的人们。
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她迟疑到底要不要进去。
詹姆斯就给她打电话，并出来迎接了她。
到了会场里，詹姆斯给她安排在一个角落，让她自己呆着，他自己去搞社交去了。
抖音博主的社交圈其实挺小的。
就像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汇聚了各种类型的博主。
有宠物类，美食类，直播类。
林殊看见了一些她爱刷到的美食博主，感觉还挺新奇。
她名气小，而且从不露脸，在这个类似于娱乐圈现实的地方，你没实力，更是生面孔，自然是没人理你。
林殊望望四周，百无聊赖的伸手，要拿桌上的酒杯。
一只麦色的骨节分明的手，率先拿起了酒杯。
熟悉的气息，裹挟着她，那人的呼吸，一瞬而过在她脸上。
林殊眨眼，有种莫名的预感。
她扭头看去，身高腿长，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气质梳离金贵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这一刻，时光仿佛被拉长，身旁推杯换盏的嘈杂，仿佛都成了背景板。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高挺鼻梁，以及锋利的下颚线都是那么熟悉——萧寒。
远处的灯光射向他侧脸，投下阴影，将无关趁得越发凌厉逼人。
萧寒喝下那杯红酒，喉头滚动。
他侧头，垂眼看她，眼神很深：“好久不见，林殊。”
林殊回神，悬在半空的手垂落回身侧，指甲嵌进掌心。
她压下眼睫，回忆涌上心头，
那个大雨的夜，他受伤的眼神，他的下跪。
一切的一切，都化作心头的一股气流，汹涌上心头，又冲下心底。
林殊皱眉，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好巧。”
周围嘈杂，男人低头看着女人，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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