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与G小姐的漫长一夜 ...
-
1
梦秋从冰冷的瓷砖地板上醒来,感到头痛无比。是宿醉吗?她已经有点记不起之前几个小时的事。她想从地上起来,可是却发觉自己的行动受限。她尽力睁开眼睛,在一片模糊中惊讶地发现自己被用绳子绑着。
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梦秋还是吓了一跳。她已经清醒了许多,开始观察四周想弄明白自己在哪里。
这个空间不大,有马桶,有淋浴间,有洗手池,昏暗的白炽灯发出光芒。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在自己家里的卫生间。但是自己怎么会被绑住呢?总不能是自己酩酊大醉,把自己五花大绑吧。
于是梦秋开始搜寻自己的脑海,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她是在一家酒吧里。由于朋友都放了自己鸽子,自己只能独自一人。她正喝着闷酒时,一个男人上来向她搭讪。男人长相英俊,气质不凡,谈吐优雅。一般她从来不敢去想象会有这样优质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而这一次可是撞大运了。
他们交谈甚欢,男人简直像是一本百科全书,无论梦秋抛出怎样的话题,他都能把话题延展,往有趣的方向前进。他们聊了几个小时,直到酒吧打烊,他们都还觉得意犹未尽。
梦秋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更不会轻易和一个人发生过于亲密的关系。但是她还是提出让男人去自己家继续聊天,刚好家里还有不少啤酒。男人一开始有些犹豫,说自己并不是那种发生一夜关系的人。
梦秋觉得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少见,也向他解释只是单纯聊聊天而已。后来男人终于答应,与她一同前往自己在市郊租住的公寓。
接下来的记忆都有些支离破碎,她记得两人回到公寓,在客厅的沙发上愉快地聊着天,接着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按道理来说,梦秋是一个酒量不错的人,更是从来没有醉到失去意识过。而且自己喝的是淡啤酒,怎么可能会醉呢?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她被绑住,动弹不得。而且,那个男人呢?他去哪儿了?是他绑的自己吗?还是说,他也在外面的某处被绑着。
总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自己解绑。梦秋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被绑着基本上只能蠕动。手与脚被反绑在一起,肯定是无法站起来的。她没有被捂住嘴,但是她不敢大叫,毕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是怎样的。
这时,梦秋抬头看见了放在洗手池边缘的刮胡刀,这是她之前刮腿毛时用的。于是她在地上扭动着,来到洗手池旁。接着她用自己的背开始撞击洗手池,试图利用震动将刮胡刀弄下来。
每撞一次,背部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几次下来,梦秋也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她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每隔几十秒撞击一次,保持这样的规律十几次。终于,她听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应该是刮胡刀掉下来了。
她捡起刮胡刀,可是现在还不能用。这是安全刮刀,刀片被隐藏在内部。于是她转过身来,然后用脚开始用力踩刮胡刀。好在这刮胡刀的刀身也只是塑料的而已,这样几下之后,终于把外壳踩碎,暴露出里面的刀片。
梦秋又一次转身,让手去接触刀片。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手,再加上刀片已经没有保护的外壳了,所以自己立马被割出了好几个口子。伤口流出血液,又黏又滑,更难好好地拿起刀片了。
尝试了好几次后,梦秋终于将刀片拿在手上,并且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角度。伤口很痛,可是此时求生的意志更胜一筹。绳子很粗,她拿着刀片不断磨着,心里更是无比焦急。
梦秋手上甚至开始出汗,汗液沾到伤口,传来更疼痛的感觉。但是好在,没持续多久,双手传来一种轻松感——绳子被割断了。接下来的步骤就变得十分简单,她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完全解绑。
刚才一直是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被绑着,现在终于轻松了。梦秋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看到自己的双手全是血,一种惊恐从心中升起。
虽然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去。她扭动卫生间门的把手,打开了门。外面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见。正当她要走出去时,黑暗中出现一只拿着尖刀的手。刀子直接刺进了梦秋的胸膛,她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
梦秋急促地呼吸着,胸口的疼痛开始变得麻木。她能感觉血液从自己的身体中涌出来,但是却没有力气去捂住伤口。意识逐渐模糊,她想在死之前看一看凶手是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头看站在一旁的人,却只是徒劳。
2
孟易德坐在一家小小的酒吧之中,酒吧的名字叫“Deity”。酒吧放着轻柔的爵士乐,里面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喝着颜色各异的鸡尾酒。孟易德来得很早,所以选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整个酒吧的一切。
孟易德点的是一杯装满冰块的威士忌,冰块化得很慢,所以他可以慢慢喝,喝很久很久。虽然这些酒客基本上都有伴,不过也不乏像他一样独身一人享受独处时光的人。他在这些人之间搜寻着,然后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坐在吧台旁的女人,她长得不是美艳绝伦,但是五官组合起来,让人颇生好感。再加上略施淡妆,让她看起来更是魅力四射。她烫了一头卷发,长度达到背部,像是一道棕色的瀑布。她穿着白色的丝绸女士衬衣,下半身是干练的修身西裤,一双麂皮细高跟鞋看起来就要价不菲。她身旁放着的是一件棕色的风衣,外面风很大,正是适合穿大衣的时候。
孟易德起身,拿着酒走到女人的身旁。女人一开始专注在自己的酒水上,直到孟易德来到身边,她才反应过来。女人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尴尬,而是飒爽地一笑。
“你好,有什么事吗?”女人率先开了口,这倒是让孟易德有些惊讶。
“只是看到如此美丽的小姐你,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希望能敬你一杯。”孟易德温和地笑着,举起了酒杯。
女人也将自己的马提尼举起,与孟易德碰了一下,然后说:“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可算不上孤独呢。有时候,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当然,只不过,如果能有人一同度过欢乐的时光,那何必还要一个人呢?”孟易德饮了一口酒,“我叫孟易德,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人粲然一笑,轻轻将垂在面前的发丝往后捋:“叫我G就好。”
孟易德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恢复了优雅的神态:“真是神秘,我以为只有女士的年龄是需要保密的。总之,那我就叫你G小姐了。”
G小姐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主动地与孟易德碰了杯。
“顺安真是个好地方,我这几天在这里游览了很多地方,教堂都很美,还有那棵树,真是壮观。”孟易德顺势坐在了G小姐的旁边,将酒放在了吧台上。
“你不是顺安人?”G小姐问。
“不是,我算是个游客,才来这里几天。不过应该明天就要离开了。”孟易德解释道。
G小姐脸上有着一种失落的表情:“真是可惜,看样子我们的缘分还是不够深。”
孟易德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有的时候,只是一夜,也能拥有无限快乐的时光。”
“没错!”G小姐再次举杯,“今夜,注定是漫长的一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孟易德和G小姐聊得很开心。G小姐的爱的食物,爱的音乐,爱的影片,都与孟易德不谋而合。他们似乎有很多共同点,兴趣,对世界的认知,甚至是性格。
等到就已经添了几轮,G小姐似乎有些微醺。她面色红润,眼睛中有着点点星光。
“时间过得真快,我想我们是时候该离开了。”孟易德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表,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
“你明天什么时候离开顺安?”G小姐问。
“大概是下午。”
“那还有不少时间,不过这里就要打烊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住的地方。”G小姐发出了邀请。
孟易德有点迟疑,似乎是在犹豫。
“不过,只是继续再喝几杯,一起听听音乐,聊聊天。你觉得怎么样?”G小姐再次发出邀约。
“为什么不呢?那我们走吧。”孟易德终于答应了,同时离开座位,站了起来。
G小姐咯咯笑着,拿起风衣也站了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醉了,差点没站稳。好在孟易德反应快,马上扶住了她。而这时,G小姐则干脆顺势挽住了孟易德的胳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掉入了对方的套路。
3
出租车将孟易德和G小姐送到了一栋畔山别墅旁。孟易德抬头看着这套现代主义的房子,心中暗暗觉得这位G小姐真是财力雄厚。
他们走进院子,路过一个巨大的泳池。泳池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火烈鸟形状的泳圈,在波动的水面上起伏着。G小姐带着孟易德走上一条小径,但是被护栏挡住,只能又原路返回,重新走另一条路。
来到门外,G小姐开始输入密码解锁。但是不知为何,连续输入了两次都出现了错误,她也只能笑了一下掩饰尴尬。
孟易德看到门锁能输入指纹,于是问:“为什么不用指纹呢?那样更快。”
“门锁有点问题,指纹很难识别出来。没事,这次不会出错了。”G小姐再次输入了密码,好在这一次,门解锁了。
孟易德跟随着G小姐走了进去,感叹道内部装修的豪华。他们才踏入房门,房子的自动感应便识别到他们,瞬间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明亮的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通往楼上的悬浮楼梯。侧边便是挑高7米的客厅,一旁就是落地窗,能看到屋外的泳池以及更远处的山景。再往深处走是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梨木的长桌至少能容纳二十个人。孟易德抬头看了看楼上,270度的全景玻璃窗将室外一览无余。虽然还没进去过,但也能知道楼上的数间卧室肯定奢华无比。
G小姐让孟易德在客厅的象牙白色布艺沙发上坐下,她则去冰箱里拿酒。然而她打开冰箱后,发觉里面除了一些蔬菜和水果,什么也没有。
“我想,酒有可能在地下室,你稍等我一下。”G小姐笑着说,然后离开了客厅。
孟易德想着与其呆呆地坐着,不如在客厅里逛一逛。于是他走向电视机旁的红木展示柜。上面放着不少奖杯和证书,得奖的人叫作焦丰煦。展示柜最中间的那一层还有很多照片,看上去都是全家福。
孟易德仔细地看这些照片却发现有些不对,照片上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女儿看起来也就16、7岁的样子。G小姐看上去,既不是母亲,也不是女儿。他接着看其他照片,记录着这个女孩从小到大的各种场景,但是眉眼间和G小姐完全不像。他很疑惑,心中开始思考要不要直接离开,另寻他人算了。
正当孟易德看着照片发愣的时候,G小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回来了。”G小姐没有察觉什么不对,拿着一瓶红酒,“勃艮第红酒,希望你喜欢。”
孟易德转过身来,咧开嘴笑起来:“当然。”
孟易德接过酒拿到了客厅,G小姐则去厨房的橱柜拿来了两个红酒杯。他们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盘着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G小姐喝了一口红酒,忽然一脸神秘地说:“想不想玩点有意思的?”
孟易德来了兴趣,问是什么。只见G小姐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接着打开盒子后拿出来一摞卡片。原来是塔罗牌。
孟易德只知道这个可以用来算命,对其没有更深入地了解:“原来你还相信这个。”
G女士盯着孟易德的眼睛,她的眼神里透出异样的光芒:“很多人觉得这只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其实塔罗牌的占卜预示着一个人的状态。往往卡牌的内容展现了这个人的精神、心理,它不只是一种预示的彰显,它其实蕴含了更多。”孟易德摆摆手,说:“好吧,我不够了解。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G女士显然变得兴奋起来,开始洗着塔罗牌:“你对你的未来有什么疑问或是计划吗?”
孟易德摇头:“没有,我活在当下。”
“好,那我们就不用十子牌阵,就玩最简单的。我们抽取6张牌,每两张分别代表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之后我根据牌的情况给你做出分析怎么样?”G女士洗完了牌,将卡片在孟易德面前铺开,“那么,选牌吧,先从过去开始。”
孟易德点点头,开始一张一张地选牌。根据选择的牌排成了三列,每一列代表一个时期。
“会抽到什么很糟糕的卡牌吗?我记得有张牌是死神?那是不是预示着我会死?”孟易德好奇地问。
G小姐捂住嘴笑了起来:“首先,每张塔罗牌对事物本质的解释和含义不同。就算是死神这张牌,它往往是指事物的终结,并不一定就代表着死亡。这种事本身也离我们很远,不是吗?”
“不一定,也许任何一刻,我们都可能命丧黄泉。”孟易德倒是比较悲观。
G小姐掰了掰手指,然后说:“好了,我们开始。从你的过去开始看。”
G小姐翻开最左侧的两张牌,分别是正位星币六和逆位权杖十。
“很有意思。”G小姐看着牌,然后抬起头看着孟易德,“这两张牌说明,你是一个拥有掌控欲和支配欲的人,你喜欢事情按照你的意志发展,你也会为目标施展很多手段。同时,对于你的过去,你有时会感到沉重与压力。你内心压制着欲望和秘密,并且你并不打算与他人分享。”G小姐对孟易德的过去作出了解释。
孟易德挤出一个笑容,显然他还没有完全认可这种分析:“我想,每个人都想掌握自己的生活,同样每个人也都有羞于启齿的秘密。”
G小姐看出来孟易德的态度,但是并不生气:“也许是吧,那么接下来我们来翻开你的现在。”
卡片一张一张地被翻开,分别是正位战车和逆位命运之轮。
“这一次是什么意思呢。”孟易德率先发问,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兴趣索然,坏了大家的兴致。
“嗯…让我想想。”G小姐开始思索,“好的,首先,你正计划着要做某事,并且你对完成这件事很执着,你甚至相信自己能够成功。不过,其实你也有一些惶恐,你会觉得这一次你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或许是你之前的计划受到过阻碍,又或者你发现了不利于你的情况,你想要收手。”
看孟易德不说话,G小姐便问:“我说中了吗?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孟易德将头侧向一边,忽然笑得有些惊悚:“我想我需要保密,就像我的秘密那样。”
“好吧,那么,我们就要一睹你的未来了,或许会揭示你的计划是否能成功呢!”G小姐不准备死缠烂打,而是继续往下推进。
“好的,我也开始期待起来了。”孟易德搓搓手,等待着翻牌。
最后一次,G小姐翻开了剩下两张牌,分别是正位高塔和逆位宝剑三。看到这两张牌之后,她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十分轻微,但还是被孟易德捕捉到了。
“怎么了,牌不好吗?”孟易德连忙问。
“高塔预示着瞬间的爆发,宝剑三代表着万箭穿心的痛楚。”G小姐一字一顿地说,同时一直看着孟易德的眼睛。
这个举动让孟易德有些紧张,他避开G小姐的视线,问:“所以,结果很糟吗?”
“并不一定。只不过接下来的发展或许会出乎你的预料,甚至脱离你的掌控。你的过去会被未来的发展颠覆,如果你无法调整好心态,那么一切会走向不可抵挡的崩溃。同时事物的进展可能会走向混乱,这种混乱会让你想要逃避,假装一切没有发生。总之,如果你不小心的话,事情会变得很糟。但是。”G小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诡异的笑容说,“但是,你如果能掌控住局面,那么你这一次还是会成功。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孟易德沉默了,但是没有持续多久,便说:“我相信,我能控制好一切的。”
G小姐笑了起来,说:“希望如此。”
刚才一直太专注,两人都忘了喝酒。于是他们拿起了酒杯,轻轻一碰。就在此时,所有的灯忽然全部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4
“怎么了?”孟易德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只能尽可能睁大眼睛,觉得这样能够快速看清一切。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G小姐说的,他不喜欢事物脱离自己掌控。
“不知道,似乎是停电了。”G小姐也搞不清楚状况,“电闸在房子外面,我去看看。”
G小姐慢慢摸索着走开了,孟易德借着窗外时有时无的月光,勉强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一声关门声,代表着G小姐走出去了。孟易德坐在原地,心中有点起伏不定。或许只是跳闸了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孟易德觉得或许这是最好的时机,免得一会儿还需要找借口支开G小姐。于是他开始翻动自己的包,由于太黑了,他的动作很慢。
突然,屋外传来了响动,孟易德立即警觉地看向屋外。他站起来走到窗旁,然后拉开了一旁的滑动门,走到屋外。
“G小姐,是你吗?”孟易德朝着院子里喊,但是无人应答他。
孟易德又接着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孟易德走回屋内,关上了玻璃门。他刚走进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G小姐回来了。
“什么情况?”孟易德关心地问。
G小姐喘着气,然后不安地说:“我跟你说,但你先不要惊慌。”G小姐又喘了一口粗气,“我发觉电闸坏了,是人为破坏的。”
“什么?”孟易德很惊讶,“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有人在恶作剧吧。”G小姐也很无奈,给出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
“这是一个很恶劣的玩笑,最起码这算是破坏他人财物了吧。或许我们该离开,那个人也许还没走,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G小姐拉住孟易德,说:“没关系,我们在屋内反而更安全。房子有安保系统,是独立电源。如果有人闯进来,它会立即拉响警报,同时通知安保公司。”
孟易德背对着落地窗,天上的乌云暂时消散开,月光打在G小姐的脸上。能看得出,G小姐很惊慌。可是不知为什么,孟易德总觉得G小姐隐瞒了什么。
还没等孟易德问出自己的疑惑,就看到G小姐满脸惊恐地看向他的身后,接着就是一声尖叫。
孟易德被吓了一跳,然后回头看去。只见窗外站着一个戴着卡通兔子面具的人,对方很高大,应该是个男人。这个面具人拿着一把榔头,另一只手上还有一把看起来就很锋利的匕首。
面具人举起榔头,用力一挥,将他面前的玻璃窗砸了个粉碎。声音之大把孟易德吓了一跳,而G小姐直接失声尖叫起来。
面具人穿着厚重靴子的脚踏入房子内,踩着地上碎裂的玻璃。他不紧不慢地向二人逼近,显然,这已经不属于恶作剧的范畴了。
孟易德的精神忽然断片了两秒钟,现在的情况有点超出他的理解。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他脑海中一个声音对他说:“快跑!”
接着孟易德马上朝着面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已经顾不上G小姐了,此时此刻,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他想跑到玄关处从大门逃出去,可是不知为何门被锁上了。现在解开锁可能来不及,他只能另寻出口,但是这个房子他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哪里还有出口。
心脏正猛烈地跳动,肾上腺素让孟易德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但还是不够他进行深思熟虑,于是他立即大步跨上楼梯,朝楼上逃去。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上了楼,同时听到G小姐在楼下凄厉地叫喊和央求,想来,她已经凶多吉少了。
“躲起来!”孟易德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发号施令。他看了二楼一圈,大厅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而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也不知道锁上没有。要不要再上一层楼呢?孟易德纠结着,接着他便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于是孟易德上了三楼,这一层又是好几个房间。他选择最近的那一个,心中祈祷着门没有被锁上。
好在他很幸运,门没有锁。他随即闪进房间中,用最小的声音合上了门,并锁上房门。现在要赶紧报警,所以他摸了摸口袋。然而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激烈,手机在某个时候掉了。
太倒霉了!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孟易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捏了捏自己,有痛感,他是清醒着的。他贴着门仔细听房间外的声音,想确认面具人的方位。
房间之外,能听到隐隐约约沉重的脚步声。那个面具人正在一个一个房间的搜寻,而来到他的房间是迟早的事。孟易德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开始在房间搜寻能够用来防身的武器。
孟易德也是在这一刻,才仔细地观察这个房间。这应该是一个男孩子的房间,因为里面贴满了各式硬汉电影的海报。房间的一个角落放着一个拳击袋,另一个则放着一台电视,连接着最新款的游戏机。
孟易德开始翻找着,搜寻趁手的工具。他路过一个书架,发觉上面摆满了各种体育竞赛的奖杯,获奖者都是一个叫作焦丰熙的人。但是在楼下的照片里却看不到这样一个男孩,似乎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了一样。
不过没时间想这些了,孟易德发现书架上放着一个网球拍。虽然可能比起面具人的榔头和匕首来说,网球拍作用小了些,但是好过于没有。他伸手拿下网球拍,然后回到房门口,再次听外面的动静。
那个面具人应该是上三楼了,他从最远端的房间开始开门,一间接着一间。
孟易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门。他看见门缝之下的光线被阻挡,面具人已经到这个房间了。面具人开始扭动把手,孟易德也将双手紧紧握住网球拍,保持着一个随时挥拍的姿势。
把手转动了一下,由于被锁住,把手不能再转动了。面具人发觉这个情况后,并没有砸门或者咆哮。反而,他慢慢地离开了。孟易德松了口气,但还是保持着精神紧绷的状态。
也许那个面具人就在门口潜伏着,等到自己走出去,就会被他乱刀捅死。但是孟易德一直待在这里完全是作茧自缚,一旦对方闯了进来,自己只会陷入被动的境地。孟易得来到窗边往下看,如果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很有可能会受伤骨折,反而影响逃跑的速度。能够出去的路,只有那扇门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孟易德鼓足勇气,将门解锁,打开了门。他先是等待了一段时间,看是否会有人突然冲进来。等待了一会儿后,孟易德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房间,如果面具人真躲在外面,他必然反应不过来。
孟易德冲到走廊后,发觉周围都没有人。但是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告诉他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果然,就在这时,那个面具人从一旁的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他看到孟易德后,便挥舞着匕首步步逼近。
孟易德看着面具人的动作,对方先是向着自己刺了一刀。孟易德往侧边一闪,躲过了攻击。并且用球拍大力挥击面具人拿着匕首的手。让对方吃痛丢下匕首。接着孟易德乘胜追击,用球拍的握柄砸向面具人的脸部。塑料的面具被打得凹陷开裂,面具人也叫喊了一声,接着倒在地上。
现在正是时候,孟易德扔下球拍就往楼下跑,从面具人闯进来的窗户那里就能逃出去。他来到一楼,就看到一个颤抖的身影扶着墙壁慢慢走着。是G小姐。
G小姐一只手捂着腹部,那个地方应该是被刺伤了,已经被血液浸染。她抬头看到孟易德后,有些惊喜:“太好了,你没事。”
“G小姐?你还活着?”孟易德靠近G小姐,上下打量着她,“现在不是时候,先走吧。”
孟易德正准备走,G小姐就拉住了他:“等一下,那个人呢?”
“他被我打倒了,不过很快会恢复的,快走!”孟易德十分着急,现在他不在乎G小姐的死活,他只想自己能逃走就行。
这时,孟易德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回头看着G小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过这个房子有安保系统是吗?”
G小姐有点疑惑:“呃,对。”
“可为什么那个人进来的时候没有触发警报?”孟易德质问G小姐,他甚至忘了要先逃出去。
G小姐原本还是一副担忧的神色,看到孟易德反应了过来,于是她干脆站直了身子。她腹部那里哪里是什么伤口,只不过是用红酒染红的而已。
“那当然是因为我早就关上警报了,亲爱的。”G小姐笑着说,然后眼神看向了孟易德身后。
只听一声靴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孟易德转身一看,面具人就在他的身后。面具人朝他打出一拳,将他击倒在地。
5
秋珊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控制不住地惊叫了一声。她发觉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这个地方明显被废弃很久了。她看到地面上一道十分明显的拖痕,有人将昏睡的她拖到了这里。
她摸着疼痛欲裂的额头,有些发烫。秋珊开始回忆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她只记得自己在社交软件上遇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质的男人。他们似乎是在某个公园里约会,并且一起吃了晚饭。
她记得晚饭时,两人只是喝了两杯,但是怎么会醉到这种地步呢?而且,那个男人呢?
秋珊站起身,看着自己刚买的名牌衣服上已经满是灰尘,气恼得开始跺脚。她的皮包已经不知所踪,口袋里的手机也不翼而飞。她只能开始在原地四处观望这个大得有些空洞的地方,接着发觉四处都有一些机器和几乎朽坏了的布料。于是她想起来了,这是市里面一个废弃了十多年的织布厂。
她之前跟约会的对象提过,一直想去这种地方探险,说不定会看到鬼魂一类的东西。而现在,她真的在这里了之后,害怕得浑身颤抖。
“有人吗?”秋珊喊了一声,随后回声在工厂里回荡,不过无人应答。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必须小心那个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人。如果自己有手机的话,还能照亮前方。而现在自己只能摸着黑前进,不管前方有没有灵异的东西,都足够可怕了。
这么大的地方,很容易迷路,尤其是自己完全没有来这个地方的印象。但好在,这里还有自己一路被拖行的痕迹,跟着拖痕走,绝对能走出去。想到这里,秋珊放松了些。
一路跟着痕迹走,秋珊走到了一处残破的楼梯旁。楼梯对应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4”字,这大概意味着自己应该在四楼。而拖痕到这里也就完全消失了,只有一些不太明显的脚印。
秋珊推断这个人一开始是抱着自己前行的,但是可能到了这一层,由于太累改成了拖着自己走。
“我有那么重吗?”秋珊自言自语道,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不重要的事。
秋珊才下了一道台阶,忽然一个趔趄。她的高跟鞋跟断了,差一点她就会从楼梯翻滚下去,摔个人仰马翻。她尖叫一声,一是觉得好险,另一点则是这是才买的昂贵高跟鞋。
她坐到台阶上,检查自己的鞋,发觉鞋跟的断面十分平滑,更像是人工切割过后的样子。于是她又检查另一只鞋,发觉它的鞋跟处有一道不起眼但是很深的割痕。这人故意破坏了自己的鞋,目的明显是希望自己行动受阻。
这双鞋已经没法再穿了,秋珊只能脱下鞋,赤脚踩在地上。她脚接触到肮脏的地面时,心中骂了一万句脏话。爱干净整洁的她,现在变得如此狼狈。
秋珊下了一层楼来到三楼,接着便发觉往下的楼梯被一扇铁门锁住了。锁住门的锁是自行车常用的车锁,而看这道锁崭新的程度,明显是刚锁上的。将她带来这里的人提前把自己锁住了。
秋珊开始不知所措,呼吸也变得不够均匀。她只能回到工厂的车间,另找其他能够离开的路。她只敢贴着墙壁走,无论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都绝对不会对自己有利。可是工厂里实在是太黑了,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声音十分迅捷,正从楼上慢慢下来。同时,脚步声的主人开始吹着口哨,俏皮的口哨声在车间中回荡,显得特别诡异。
秋珊觉得不妙,不得不躲到一台织布机后面,观察着走廊那一边的动静。脚步声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同时停止的还有口哨声。
“我知道你在这儿,可是你又能走多远呢?”平静又冷酷的声音刺入秋珊的耳朵,就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秋珊立马起身往后飞奔,她知道被抓住就真的完蛋了。而那个男人不紧不慢地向她走去,同时又继续吹起了口哨。
秋珊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能跑多久,但也只能盯着前方拼命地跑。忽然,她的脚底传来了剧痛,她发出尖叫,往地上倒去。
在地上她的手摸索着地面才发觉,这一片的地上被铺满了尖锐的碎玻璃渣。由于赤脚,她的脚底已经被嵌入了数十颗玻璃碴。她能感觉到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来,同时疼痛让她几乎难以站起。
那个男人还在逼近,秋珊哭泣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可是她的脚每走一步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每走几步,她又跪倒在地。
正当无比绝望之际,秋珊发觉身旁不远处的墙上有一扇窗户。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忍痛站起身,用尽力气向窗户冲去。来到窗子旁,她纵身一跃,撞碎了窗子的玻璃,往下坠去。
也就一两秒她就落到了坚硬的地面,冲击几乎快把她的内脏给震碎了。她眼冒金星,无法移动。身上应该有好几处都骨折了,所以她已经站不起身。她低微的呻吟声被草丛中的蟋蟀声盖过,无人能听得到她的呼救。
缓冲了几分钟,她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于是她用还健全的一只手,拉扯着自己的身子爬动。为了能移动,她不得不将手指狠狠抓进地面,只是几下之后,她的指甲全都翻转了过来。
这时,她听到口哨声再次传来,那个男人已经下了楼,离她越来越近。秋珊满脸泥痕,泪水又拖曳出几道白色的泪痕。她的喉咙里咕哝着救命二字,但是声音低到就算贴着她也难以听清。
很快男人就来到了秋珊的身边,然后抓住了她血肉模糊的双脚,再次将她往后拖去。
秋珊只能徒劳地手指抓着地面,尖叫着被拖进废弃的工厂。
6
孟易德模模糊糊地醒来,他的头非常疼,他猜测应该是脑震荡了。一时半刻之间,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慢慢地,他终于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经历。
他开始挣扎,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绑在一张椅子上。他处于一个小房间之中,不清楚这个房间之前的用途是什么。周围点满了黑色的蜡烛,烛光照亮了他的脸,有些刺眼。他大叫着,就好像这样就能挣脱紧紧绑着的绳子。
孟易德还没叫两声,就听到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走进来的是那个面具人和G小姐,由于蜡烛的光并不足够明亮,他看不清G小姐的表情。
这时面具人也摘下了破裂的兔子面具,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脸。不过他的脸颊左布发红,应该是之前被孟易德用球拍攻击过的位置。
“我们的客人醒了。”G小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甜美。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孟易德发问,但是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在一个尽可能平静而不是愠怒的状态,他可不想激怒这两个人。
“应该是你想要什么呢?孟易德?不对,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G小姐反问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你心里很清楚。”
孟易德看着面前的二人,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真的吗?”G小姐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然后拿出孟易德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袋子里装着一种白色的粉末,不知道其作用是什么。
孟易德看到那个袋子,立马变了脸色,再次在椅子上扭动起来。
G小姐打开袋子,在袋口轻轻闻了闻,说:“这种迷药,你应该常用吧?”
接着G小姐将袋子倒置,粉末全都撒了出来,掉到地板上:“你先和你看中的女孩搭讪,之后在她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将药加到她们的酒水中。等到她们被迷晕,你就可以开始作案了。
你喜欢在杀掉她们之前,先慢慢玩弄她们。你会在暗中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你喜欢看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等到一切都玩腻了,你在杀掉她们,然后肢解掉她们。今晚你不也是像这样对我吗,这不就是你这十几年最爱做的事吗?‘屠夫’?那些媒体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你杀了多少人,五个,十个还是更多?”
真面目被揭穿后,孟易德感到怒火中烧:“所以你是警察,还是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G小姐。”G小姐开始在孟易德身边绕圈,有的时候来到他的身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一旁的那个面具人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之前的那把匕首。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孟易德又问道。
G小姐歪着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从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掏出了那一叠塔罗牌:“当然是它告诉我的。”
“一派胡言,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执行正义杀掉我吗?”孟易德恶狠狠地说,与他之前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是大相径庭。
“正义?哈哈哈!”G小姐大笑出来,而那个面具人也跟着笑起来,“我从来不代表正义,亲爱的。只是你是我需要的人,你这样牵扯了无数因果的人,是我最好的引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要杀掉我,就赶紧的!”孟易德知道自己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开始自暴自弃。
“只是杀掉你又有什么好玩的呢?这个夜晚还很漫长,我们有的是时间。”G小姐再次转到孟易德身后,然后将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就像你和那些女孩玩的一样。如果你能在黎明之前逃出去,我就放过你。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屠夫’,当然,你不能在顺安这样做,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G小姐说到这里,换了一个语气,听上去残酷而又冷峻:“但是,如果你逃不出去。那么你的灵魂,就归我所有,怎么样?很公平吧?”
孟易德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他虽然不明白G小姐到底想干什么,可是他现在算是有一线生机。
“好,我陪你玩。可是你们有两个人,一对二又怎么算得上公平呢?”孟易德开始讨价还价,反正现在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脸面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G小姐走到孟易德的面前,看向那个面具人说:“L。”原来那个人叫L。
L立马心领神会地拉开了房间的门。
G小姐重新看向孟易德:“你放心,陪你玩的人不是我们。一对一,绝对公平。”
G小姐打响一个响指,孟易德忽然觉得自己周身轻松下来——绳子竟然解绑了。
“游戏开始。”G小姐说。
孟易德像火箭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出房间。他奔跑时不忘回头看一眼,发觉G小姐和L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要行动的样子。
真是两个蠢货。孟易德这样想,然后来到了一楼客厅。不出意外玄关的大门肯定是锁着的,但是落地窗那边的缺口还能出去。他看向落地窗那边,月光从破碎的玻璃间倾泻进来,这就是希望。
孟易德二话不说,继续快步跑向缺口。他的心中开始狂喜,因为他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地狱。离出口越来越近,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到达缺口时,孟易德瞬间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就像冲向了一张极具弹性的薄膜,但是这薄膜坚不可摧,瞬间将他弹了回去。这一弹射直接将他弹飞了好几米,重重摔回客厅之中。
孟易德在地面上喘着气,完全不理解怎么会这样。他起了身慢慢走到缺口那里,伸出一只手试图穿过破碎的玻璃。而就在内外的边界,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
这种感觉不像是碰触到了挡路的实体,更像是一种力。当他想往外走的时候,会有一股吸力将他拉扯回去。
此时此刻,孟易德才发觉过来,自己早就处在一个隐形的牢笼中。而这个牢笼,由G小姐亲手打造。
7
孟易德尝试了所有可能逃离的出口,全都不出意外地被一股力量阻挡着无法走出。孟易德猜测这是一种邪术,施法者就是G小姐。
按照一些俗套的电影小说里的情节,要想打破术法的阻碍,就得解决掉施法的人。孟易德觉得突破口就是G小姐,所以他决定回到原来的地方,和她对峙。
到了他醒来的那个房间,里面早就空无一人。G小姐和L不知所踪,只不过那个房间里面大变样。首先是地板上被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画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图案,孟易德猜测这可能是什么法阵。此外,四周的墙壁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字符,很可能是某种咒语。
接着,孟易德还发现,地面上从法阵的中心到房门口,还有着一连串的若隐若现的脚印。脚印由一种黑色但又闪闪发光的黏液组成,看起来不像是G小姐和L留下来的。脚印不断往外走,他决定跟上脚印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孟易德跟着脚印从二楼走到了三楼,然后看到它们一路延伸到他之前躲藏过的房间。房间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有身影一闪而过。孟易德走上前靠近房门,他发现把手上也残留着那种黑色黏液。
他轻轻推开门,然后一个人就窜了出来,朝着他吼叫着。
与其说这是一个人,更像是人形的怪物。它浑身赤裸,脖子处因为一个巨大的囊肿使得头不得不歪向另一边。头上还能看到模糊的五官,眼睛里是全黑的瞳孔,而嘴巴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怪物身上没有任何毛发,肉粉色的皮肤上有着许多肉瘤,这些肉瘤大小各异,最大的几乎有西瓜这么大。它们垂坠在怪物的肢体上,上面覆盖着数也数不清的黑洞洞的小孔。小孔中不断渗出那种黑色黏液,甚至开始滴落在地板上。
孟易德忍不住作呕起来,但是眼睛还是盯着怪物看。
这怪物尖叫着,两条弯曲的腿迈着不大的步伐一点一点朝孟易德靠近。虽然速度很慢,但是极具压迫力。孟易德赶紧跑开,他现在没有武器,没有办法和这种怪物缠斗。
他猜测这怪物肯定是G小姐用什么术法召唤出来的,目的就是阻止自己能够逃出去。他一开始并不理解,那种奇怪的力量已经无法让他走出室内,何必还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呢?那只有一种可能,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地方,一定有能够逃出去的通道。
想到这里,孟易德又燃起了希望,他还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他首先逃到二楼的一个浴室里,反锁了门躲起来。他现在需要分析目前的局势,这栋房子里,有奇怪的怪物,还有不知所踪的G小姐和L。怪物目前看起来没有很大的威胁,只要保持距离就好。而G小姐和L很有可能守在能够逃走的出口处,确保自己没有办法离开房子。房子虽然很大,但是一个晚上总能全部探索完毕。G小姐和L就算藏得再深,也迟早会被找到。这么看来,自己的胜算很大。
这之后,孟易德在浴室拿了一个拖把,走出去后又到一楼的厨房里拿了胶带和刀。他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变成一个长距离的武器。
他准备先从地下室开始搜起。
地下室非常黑,孟易德不得不大开着地下室的门,才能勉强让月光照亮地下室内部的一个角落。他扶着墙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这里面一直有一股潮湿的气味。下了十几级台阶,终于来到平地。
从黑暗中,孟易德勉强看到了木制的酒柜,里面排列着各色珍贵的葡萄酒。越靠近柜子,葡萄酒的芬芳就越明显。直到踩到地面上的液体发出啪嗒一声,他才发现这里被倒了一地的酒。
这些酒看起来并不像酒瓶意外破裂而流出来的,而是有人故意倒出来的。一种预感像闪电一般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孟易德开始在酒柜里翻找。他要找空的酒瓶,这里有被倒出来的葡萄酒,那就应该要有空瓶子。
孟易德很快找到了空瓶,他拿起来摇了摇,发觉瓶子里有东西,从感觉上来说应该是纸条。他将纸片从瓶子里抽了出来,虽然有一部分被酒沾湿了,但是大部分都还是干的。
由于地下室太黑,孟易德回到一楼的落地窗旁,借着月光看纸条上的内容。上面写着:
亲爱的,为了游戏更好玩,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提示,它指示着能让你逃出去的方法。那就是:
“As above, so below.”反过来亦是如此:)
G小姐留
孟易德看着这张纸条,想要破解其中的意思。“若上,则下”意味着什么?把它反过来,就是“若下,则上”。接着,他想到,这栋房子能离开的出口肯定是在下方,那么就代表着,真正能逃出去的地方,在上方。
孟易德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沾沾自喜,这场生死游戏,他有必胜的把握。
孟易德拿着自制的武器开始上楼,一切的答案就在楼上。但才走到二楼,他便听到一种近似呻吟的叫声。他回头一看,那个怪物就离他几步之遥。
怪物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地靠近。现在有了武器,孟易德反而不害怕了。他大吼一声,将长柄刀刺进怪物的身体里。怪物尖叫一声,往后一退,刀也被拔了出来。在同一时间,怪物的刀口处喷射出一股又一股的黑色黏液。
冲击力直接让黏液喷射到了孟易德的身上。在裸露的皮肤沾到黏液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强烈的灼痛。同时那些黏液开始冒烟,看来是有着很强的腐蚀性。
孟易德由于疼痛开始呻吟起来,为了防止黏液再一次喷到他身上,他后退了好几步。可是那怪物像是被激怒一般,朝他冲了过来。
孟易德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和这怪物战斗。他再次举起刀,瞄准了怪物的脑袋,直直插了过去。他的手虽然疼痛无比,但还是十分稳定。他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脑袋。刀插得很深,甚至都拔不出来。怪物连尖叫都没有,直接砰一声倒在地上。
解决了怪物,孟易德也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等自己从喜悦中缓冲出来,他便看到地上的怪物开始颤抖。
怪物抖得越来越猛烈,同时它的肚子开始如吹气球一般膨胀了起来。几秒的功夫,它的肚子已经涨得如一个幼童一般大。而膨胀到极限之后就是破裂,怪物的肚子撕裂开来,两个浸泡在黑色黏液中的迷你怪物暴露了出来。它们从尸体中爬出来,然后也开始膨胀变大。眨眼间就有两个和之前几乎没有区别的怪物站在孟易德的面前。
“它们还会自我复制!”孟易德惊叫道。
两个怪物又开始喷射黏液,孟易德不得不左右躲避避免受到腐蚀的伤害。他知道继续和这两个怪物缠斗是没有意义的,他干脆冲到三楼去。好在怪物的移动速度很慢,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上到三楼后,孟易德不知道哪里才是出口。整栋房子只有三楼,那按照纸条的说法,出口应该就在这一层才对。他打开位于三层的每一个房间,但里面都平平无奇,完全没有出口的样子。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猜想出错了,于是他走出位于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
没想到的是,那两个怪物已经慢慢来到了三楼,正往他的位置进发。孟易德的心跳速度冲到了极限,他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办。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而正是这一眼,他发现头顶的天花板有一个铜质把手,明显可以拉动——这栋房子有一个阁楼!
孟易德喜出望外,他捡起地上的钩杖,勾出把手后往下一拉,一个往上爬的梯子便滑了下来。他管不了这么多,连忙顺着梯子往上爬。爬上去之后,他立即收回了梯子,避免怪物们也能上来。
等到了这个阁楼,他才发觉,周围点燃了与之前一样的黑色蜡烛。他回头一看,G小姐和L正坐在一左一右两张椅子上。
G小姐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捏着酒杯,小口地啜饮着:“亲爱的,看样子你做到了。”
孟易德开始四处搜寻可以防身的东西,否则他双拳也难敌四手。
“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L开口了,他手上还拿着那个破裂的面具,“我们说过了,陪你玩的不是我们。”
孟易德冲二人大喊道:“我找到出口了,也就是我可以走了,你们会放过我对吗?”
“当然!”G小姐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天窗,“我们为你打开了一道门。”
天窗的四周也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另外还有几个血红色的大箭头指着窗口,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就是出口。
孟易德虽然信不过这两个人,可是这已经是唯一的出路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天窗走去。
“亲爱的,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我真的很需要你的灵魂呢。”G小姐笑着说,却实在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孟易德没有理会她,而是打开了天窗。他原本以为会看到窗外的月光,但是映入他眼中,是一种奇幻的光芒。他很难去形容那一片天穹的颜色,像是紫色和粉色的结合,但是又透着幽幽的绿色,接着变换为天空的蓝色。外面空间就像一个肥皂泡,无数色彩融入其中,熠熠生辉。到后来,就完全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他觉得好美,一时间看呆了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孟易德摇了摇头,将自己从这幻境中抽出。他开始爬出天窗,不断往外爬。他不敢回头看,担心L会把他再次拉回去。他在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中爬行着,周围的一切都软绵绵的,光芒明亮无比却不会觉得刺眼。孟易德使劲往前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终点。
8
孟易德爬出了通道,接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别墅外的草地。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到。风微微吹动手边的小草,摩擦到他的皮肤,有些痒痒的。他往后看,身后那五彩缤纷的通道正在慢慢闭合,最后消失不见。
他出来了,孟易德心里无比激动。这一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常识和想象,现在他只想快马加鞭离开这里,离开顺安。就像G小姐说的,顺安有比他强大得多,可怕得多的存在,是他无法想象的存在。
他起身,就要离开。但是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因为有点黑,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貌。而女人很快走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孟易德吃惊地张大了嘴,肾上腺素飙到了最高峰。站在那边的女人,满手的血,胸口插着一把刀子。女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明显不是活人。那是聂梦秋,他亲手杀掉的众多女人之一。
孟易德感到惊恐,想要往另一个方向跑,结果去路被另一个女人拦住。那是尹秋珊,现在的她光着脚,脚底镶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碴。她的腿已经骨折,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暴露了出来。她站得歪歪扭扭的,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还能站立的。
两个女人嘴里发着咕哝声,明明凑不成合理的词句,但是在孟易德耳里,那分明是不断重复的“偿命”。
“啊!”孟易德惊叫一声,撞开尹秋珊就想往外跑,结果没跑两步,他就停下脚步。
他看到黑暗之中,走出来许多女人,她们都是血肉模糊,残肢断臂,保持着死前的样子。就这样的女人,就有数十个,多到孟易德都记不清她们所有人的名字。
女人们就这样围了过来,将孟易德包围在一个小小的圈里面。孟易德也知道自己可能逃不出去了,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但是他心中不是愧疚与悔恨,而是憎恨。他恨G小姐使的这些小手段,他恨这些女人就算是死了还要来纠缠他,他恨这个世界不能按照他自己的意志来运转,他恨自己身处在这个地狱之中。
他仰天长啸,但是声音很快被女人们愤怒的吼叫淹没。女人们朝他冲过来,每个人抓住她们能抓的部位:手,脚,脖子,嘴,耳朵甚至是眼眶。女人们开始陷入草地中,慢慢地只剩下手臂还暴露在外,仍死死拉着孟易德。孟易德被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他还剩一只眼睛,面前能看到,G小姐和L走了过来。
“真遗憾,亲爱的。”G小姐蹲了下来,对着孟易德说,“从一开始,你的灵魂就注定是我的了。”
说完,G小姐站了起来。L戴上了他的兔子面具,而G小姐也拿出一个兔子面具,戴在头上。
“等你们结束,我们来收拾残局。所以,请享受吧,女士们。”G小姐说,然后和L走开了。
孟易德尖叫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撕扯到了极限。他还来不及求饶,便被扯得四分五裂,变成了支离破碎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