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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往事不堪回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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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延年认真观察了一号电梯,电梯门都是一样大的,但一号电梯的空间是其余电梯的两倍有余,进入电梯后,可以看见很显眼的红色横幅。
本电梯仅上行!
如果仅上行的话,就说明不会有人按这个电梯里的一楼键,花延年直接按上去,这个按钮似乎是死的,花延年又敲了敲,里边是空的。
手欠一扣,花延年扣掉了一楼键,里边露出了新的按钮,上边写的是B1。
谨慎起见,花延年叫来了柏絮和沅醉,一番解释后按下了B1键。
电梯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湿冷浑浊,一股淡淡的、仿佛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隐隐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空间的陈腐气息。
电梯在负一层的平台终止,一扇厚重的铁门挡住了去路。门上的电子锁屏幕一片漆黑,显然已被切断电源。
柏絮掏出了一张卡,往门的读卡器上一贴合。只听内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竟然开了。
此卡自然也是出自天才灵器师胡酒之手,据他说,可以打开所有需要读卡信号的门。
柏絮轻轻推开铁门,门后的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绝非普通的医院地下室!
眼前是一条宽阔得不像话的走廊,墙壁粉刷着惨白刺目的涂料,头顶是明亮的无影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与楼上昏暗寂静的疗养区形成诡异的天壤之别。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挂着牌子,并非病房号,而是写着准备间、无菌操作室、复苏室、低温储藏库……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混合铁锈的气味变得更加浓烈,几乎刺鼻。
这里根本不像疗养院,更像是一个……高度专业化的、隐藏在地下的手术中心!
“老、老师……”沅醉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抓住了花延年的衣袖,“这里……是干什么的?”
柏絮的眼神已经彻底冰冷下来,他手中的银剑嗡鸣声变得更加急促,仿佛感应到了浓烈的罪孽与死亡气息。
“看来,我们发现的,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恶灵。”他声音森寒,“跟紧我,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前进。两旁的房间大多紧闭,透过一些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冰冷的手术器械、闪烁着指示灯的复杂仪器,以及整齐排列的、用来储存生物标本的低温液氮罐。
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性的冰冷感弥漫在空气中。
花延年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变得急切而痛苦:“下面……更下面……身体……在下面……”
“它说还在下面。”花延年立刻转达。
柏絮目光扫过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部看起来更为老旧的货运电梯。他如法炮制用万能卡打开电梯门,内部空间很大,足以运送医疗床,内壁是冰冷的不锈钢,角落里甚至还有几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污渍。
电梯下行,显示的楼层是B2。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腐烂的有机物、浓重血腥和防腐液混合在一起的,足以让胃部翻江倒海的恶臭!
B2层没有粉刷白墙,灯光昏暗,只有粗糙的水泥墙面和地面。这里堆放着许多废弃的医疗设备、杂物,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着的、仿佛冷库大门般的厚重铁门。
恶臭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柏絮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示意两人绝对不要出声,率先走到铁门前,用剑尖轻轻推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柏絮,也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花延年和沅醉更是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这根本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挖掘粗糙的深坑!坑底……堆满了东西!那不是什么废弃物,而是……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
断肢、扭曲的躯干、甚至分离的头颅,如同处理垃圾般被随意丢弃在这里,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许多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蛆虫在其中蠕动,苍蝇嗡嗡作响。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非法器官移植后,处理“废料”的死人坑!
“Return my heart……”
花延年脑中的声音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和哀嚎,强烈的共鸣让他头痛欲裂,几乎站立不稳。他能感觉到,头颅的身体,就在这可怕的尸堆深处!
“找……找到他……”花延年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指着坑底某个方向。
柏絮眼神一凛,纵身跃入坑中。他屏住呼吸,用剑小心地拨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骸。很快,一具相对新鲜的男性白人的尸体被找了出来。
他胸腔被粗暴地切开,里面空空如也,心脏果然已经不翼而飞。但依稀能辨认出,正是那个袭击花延年的头颅的主人。
强烈的愤怒、悲伤与恶心感交织着冲击花延年。他看着那具冰冷的、被掏空的尸体,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这个人经历了怎样的恐怖!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朝着那具尸体伸出了颤抖的手。
“花延年!别碰!”柏絮出声阻止,但已经晚了。
就在花延年的指尖触碰到尸体冰冷皮肤的刹那——
轰!!!
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极致痛苦和恐惧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狂潮,猛地冲破了某种屏障,疯狂地涌入花延年的大脑!
“啊啊啊——!”花延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抱住头跪倒在地。他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眼前不再是恐怖的死人坑,而是飞速闪动的、属于头颅的记忆:
最初的画面是明亮而欢快的。
阳光如同碎金般洒落在一个高大挺拔、金发碧眼的男人身上,他正举着手机,对着镜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无比灿烂。
他叫布朗德,背景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繁华的现代商区。
“Wow! Amazing!” 他对着视频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对这座庞大都市的惊叹与热爱。这是他环游亚洲的第一站,首都的悠久历史与现代活力让他深深着迷。
记忆的画面快速切换:他在长城上气喘吁吁却兴奋地挥舞手臂,在热气腾腾的小吃街好奇地尝试各种美食,在霓虹闪烁的商圈购物……每一帧都充满了活力与喜悦。
然而,快乐的旋律戛然而止。画面陡然变得颠簸混乱!是郊区的山路。布朗德背着旅行包,正试图攀上一块岩石,脚下却突然一滑!
“Oh,shit——!”
一阵天旋地转!剧烈的撞击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从陡坡滚落,最终重重摔在山脚草丛中。
温热的血液从布朗德的额角和手臂的伤口渗出,左小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传来钻心的疼痛。
求生的本能让他艰难地摸索出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使用。
他用颤抖的手指点亮屏幕,忍着剧痛,在导航里找到了最近的医院。
刺耳的鸣笛声传来,模糊晃动的白色车顶,有人用中文快速交谈……布朗德被抬上了车。一种得救了的、虚弱的庆幸感弥漫开来——这是布朗德最后的情绪。
然后,是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冰冷的金属触感。布朗德躺在了某个坚硬平坦的台子上。
几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身影在他周围晃动。他们的眼神冷漠,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针麻醉针下去,布朗德的意识迅速沉入黑暗的深渊,但花延年还能看到手术室的场景。
冰冷的手术刀划开了布朗德胸口的皮肤,这刀过于锋利,几次切割后,一只戴着沾血橡胶手套的手,正从他的胸腔里,捧出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热气腾腾的、鲜红的心脏!
那颗心被迅速递向旁边另一个手术台。台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的中年男人。
穿着同样白大褂的医生们,正熟练而迅速地将那颗本该属于布朗德的心脏,接入那个男人的心血管系统……
不——!!!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掠夺和毁灭的极致恐惧与绝望,构成了布朗德生前最后的意识。
这不是视觉,不是听觉,而是比任何感官都深刻的、灵魂被彻底撕碎湮灭的痛苦烙印!
布朗德死后,那无法安息的灵魂因极致的痛苦和不公而疯狂嘶吼,强大的怨念开始干扰现实,让整座疗养院在深夜回荡起他绝望的呐喊:“Return my heart!”
疗养院不堪其扰,院长最终请来了一位所谓法力高深的大师。
穿着道袍、眼神贪婪的大师围绕着布朗德被随意丢弃在死人坑里的尸体,装模作样地舞剑念咒,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洋鬼子怨气太重,需将其头颅分离,分别镇压,方可平息。
于是,那大师用一把剑,粗暴地砍下了布朗德早已僵硬的头颅,脸上还带着一种嫌弃又得意的表情,向旁边点头哈腰的院长夸口:“放心,院长,洋鬼子首级已被贫道斩下,另行埋于他处,阴阳两隔,怨气自散,保你高枕无忧!”
最终,布朗德的头颅被草草埋在了疗养院外的某处角落,与他的身体彻底分离。
但这愚蠢而残忍的做法,非但没有平息怨气,反而让布朗德的怨念变得更加强烈,最终得以在疗养院外围游荡,直至……遇到了花延年。
记忆的洪流戛然而止,花延年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全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那不是他的眼泪,是布朗德残存意识里无尽的痛苦和冤屈! 他……他竟然……读取了死者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