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非要相融》丰收的农民

3、第 3 章

　　周竟然带着赵沅灵去了奉天殿，离帝和贵妃已经候在了那里，显然是知道自己“狸猫换太子”的计谋已然暴露。

　　还不等周竟然开口问责，贵妃已经巧笑倩兮地到了他面前，十分华美的一张脸，但是脂粉气太重了，他眉头紧锁，不喜欢。

　　“周大人，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以为凤灵有些许痴傻，时常搞不清楚尊卑贵贱，这样的没心肝去了坎国也是无甚益处，知书达理的昭云才是最佳人选。”

　　说着说着，“呜呜呜呜呜...”贵妃娘娘已经掩面哭泣起来，“周大人，您不知道，这凤灵虽有传承，却不得章法，隔三差五就会走火到烧房毁殿，完全是陶犬瓦鸡，石田无用啊。”

　　“演够了吗？！”看着贵妃随意指责赵沅灵的样子，周竟然的心里有一股怒气没来由地就涌了起来。

　　此刻的他想必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他是强国来使，原本就被奉为上宾，语气再狠厉一些，散漫惯了的贵妃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想开口狡辩，却只听见令她更加难堪的声音。

　　“凤灵殿下既是我们坎国国君求娶的皇后，以后便是国母，如此这般污蔑他国国母，敢问陛下，是不想要结盟了吗？”

　　离帝一听，软骨病又犯了，他原本也只是想将凤灵留下，毕竟是火系的传承人，以后若是遇到危险，或许尚可一用，更何况，她还是李倾竹的女儿。

　　周竟然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坎国的传承者不在少数，此刻他的脚下已经氤氲了一圈寒冰。

　　见如此，离帝大步上前，一把推开贵妃。

　　“无知的妇人！来人，将贵妃拖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

　　一边色厉内荏，一边又百般讨好，离帝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周竟然却觉得十分的反胃，太虚伪了，什么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身为君王，没有半点威仪。

　　“陛下，原本主上给离国准备了百年不战之约的盟书，黄金万辆，白银若干，丝绸锦缎二十四匹，玉如意，翡翠..."周竟然噼里啪啦背了一大堆，迎亲队伍那么多人，确实是装得下的。

　　离帝的两只手忍不住搓了几下，似乎十分眼馋，却听见周竟然又说。

　　“但是陛下的不诚实，令主上十分生气，除了盟书，其他聘金须得问凤灵殿下的意见才好决定去留。”

　　此时，正好已经重新梳洗换好衣物的赵沅灵回来了，她望向离帝十分期待的眼神，忍不住轻哼了一下。

　　“周大人，感恩陛下垂怜，除了盟书，其他东西就都怎么来的还怎么带回去吧，想来父皇也并不在意，”说着她扭过头，再次看向离帝，“毕竟嫁妆也是分毫没有，不是吗，父皇？”

　　离帝痛心疾首，却是无言以对，他想说，贵妃说得对，这丫头完全就是赔钱货，无用的东西，一点都不向着自己。转念又想起周竟然说的辱没国母，真是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无法开口。

　　他看着她圆圆的眼睛，忽然就想起当年和李倾竹在一起的时光，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他就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红宝石一样的圆眼睛完全和李倾竹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她呆呆傻傻，如今看来竟然连性子也是一样，他舍不得荣华富贵，她便像倒药渣一样将自己扫地出门。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是沉湎在酒色里面的时候又反驳，我哪里错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生来就是要享受，做人上人的，那样清贫的日子，有情不能让他饮水饱，所以他落荒而逃。

　　终究是什么都留不住，他想罢了罢了，自己已经放过了一个李倾竹，如今再放过一个赵沅灵，也不过如此，没什么舍不得的，就让她以后去烧别人家的房子吧。

　　“周大人，就依凤灵的意思吧，明日朕就不为你们践行了，好走不送。”

　　离帝缓缓离去的背影有一丝苍老，赵沅灵其实并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在赵凰恩最爱她们母女的时候，她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无知无觉地，竟也有过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

　　她看着她的背影，小小声说，爹爹，再也不见了。

　　确实是很小的声音，连周竟然都没注意到，然而离帝的背影却在那一瞬间顿了一下，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赵沅灵这才转过身，“周大人，我们走吧。”

　　红色的眼睛圆圆的，十分可爱十分充满希望。

　　愿此后皆是坦途。

　　愿此后皆是坦途。

　　......

　　赵沅灵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跟着周竟然的脚步就这样渐渐地轻快了起来，甚至嘴里还哼着一些不知名的曲调。

　　还真是一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姑娘。

　　坎国跟来的宫女嬷嬷们看见赵沅灵都十分喜爱，坎国地势高，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亦或是人，都十分的高大巍峨。

　　原本以为要接回一个壮如牛的火系女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头小脸小，像是一座精美的玉瓷雕塑，令人不敢伸手去触碰。

　　仿佛一碰就要碎了，不过事实却是赵沅灵一开口，她们的滤镜就碎了。

　　小殿下的话非常多，叽叽喳喳地像一只百灵鸟，在离国宫殿这几年没人愿意听她说话，稍有不慎就会加深自己傻子的刻板印象，真的是十分令人难受。

　　“嬷嬷，嬷嬷，坎国的门真的有十二尺高吗？”

　　“坎国的门槛真的有半个我那么离谱吗？”

　　“坎国的荷叶是不是真的能站人啊？”

　　......

　　这一夜是赵沅灵非常开心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哐哐哐得砸周竟然的门，“周竟然周大人，快起床，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呀！”

　　周竟然披着衣袍睡眼朦胧地出来，看了看天色，不过四更天，在带着月色的晨辉下，他看见赵沅灵背着一个小包袱，萧述给的玉佩挂在胸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此刻他不得不佩服，火系少女果然精力充沛。

　　萧述所言当真没有一个字是虚的。

　　“阿竟，沅沅是特别好动的那种小孩，你要多找点人陪着她，精力消耗完了就不会闹你了。”

　　周竟然揉了揉眉心，昨天那么多宫女嬷嬷围着她竟然都没用吗，仅仅一夜就又满血复活了。他思索了一下回程的流程，说：

　　“殿下，我们晚上出发，白天要先请嬷嬷给你盛装打扮，随后跟着祭司去拜祖，再然后去都城游街，最后就可以前往坎国了。”

　　听起来繁文缛节十分得多，赵沅灵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我先回房了，你继续休息，我不打扰了。”

　　到日上三竿之际，赵沅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看床边的小包袱，想自己不会是犯癔症梦游了吧，好像梦见和周竟然讲话了。

　　梳化嬷嬷偷偷来看了好几次，看小公主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便也不敢打扰，现在听见声音，赶来看发现人确实是醒了，便招手叫大部队都赶了过来。

　　伺候洗漱的，更衣的，投喂早饭的，梳头的......总而言之，乱中有序。

　　两个小时候以后，眼睛圆圆的小狗，变成了眼睛圆圆的贵气小狗，头顶的发冠非常贵也非常重，纯金的框架，点翠烧蓝的工艺，零落地布局着很多她认识和不认识的宝石。

　　衣服很华美也很厚重，每走一步就好像背着二三十斤的石头在负重前行，她幽怨地回头看向周竟然，刚想开口说什么。

　　“不行。”周竟然的拒绝来得如此之快，赵沅灵简直不可思议。

　　“萧述一定很不喜欢你。”

　　周竟然：？

　　“你以后一定娶不到媳妇。”

　　周竟然：......

　　“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

　　自言自语地说完，赵沅灵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一只小手。周竟然看了一眼，在太监扶上去之前，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扶着赵沅灵这件事仿佛令他很得意，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不然萧述会跟自己拼命。

　　一天的奔波下来，所有人都累了，就连赵沅灵也熄火了。一开始祭祖完她还十分开心地和百姓们打招呼，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还会随手丢两个小火花哄小孩。

　　但是渐渐地，那双红宝石一样的圆眼睛就失去光彩了，都城为何如此之大，怎么好似游了几个时辰都不结束。到最后回到住所，基本上出气多进气少了，是相当的劳累，跟放火烧了几座宫殿差不多。

　　“殿下，要再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吗？”

　　周竟然看着小姑娘如此疲累，有些许不忍心，却看见华服下的小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萧述一定也很着急，让嬷嬷给我更衣，我们立刻马上就走。”

　　周竟然的脑子里此刻闪过了一句十分相似的话。

　　“接到沅沅以后即刻返程，不准节外生枝。”

　　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嬷嬷们梳妆完就在府邸休息，自然是有精力的，给赵沅灵拆发髻，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姑娘已经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到底也才十八岁，再旺盛的精力也架不住这一天的奔波。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赵沅灵又跟一个上满了发条的木偶一样，“噌”得一下就醒了。

　　她生怕有人已经去休息了，大喊道：“周竟然周大人！我又可以了！我们出发！”

　　周竟然笑着摇头，一边指挥着随从们收拾，装箱，跟车，一边快步走到赵沅灵面前，他的话里噙着笑意，“知道了，殿下。”

　　说着伸出手腕，“走吧。”

　　赵沅灵扶着周竟然的胳膊，一步一跳地离开了庭院，门口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她再次坐上了那座八角马车，心境却是十分不一样了。

　　早上出发之前是忐忑。

　　下午游街的时候是兴奋。

　　现在是归心似箭。

　　她掀开纱帘，回头又看了一眼这离国的都城，其实很难说对离国到底有什么感情，自己身为传承者好像也没能作出什么贡献。

　　离国如今传承凋零，在四国当中的处境非常不利，但是很意外的是，百姓的生活却十分安定，仿佛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赵沅灵的心早已飞得不见踪迹。

　　不多时，迎亲队伍就离开了城门，此刻正是黄昏。

　　赵沅灵倚靠在软榻上没头脑得想起来一句古诗。

　　“期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好的日子不准想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赵沅灵狠狠地锤了自己的头几下，然后晕头转向的掀开马车的门帘。

　　门帘外坐着的正是来时骑着高头大马的周竟然，他心爱的坐骑“红枣”，现在只能驮着包袱跟在马车旁，看着周竟然它就来气，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响鼻。

　　赵沅灵毫无意外地被吓了一激灵，她伸手摸了摸心脏，差点带出一串火花，然后尽量地温声细语问道：“周大人，萧述回信了吗，已经整整一天了。”

　　周竟然笑着回她，“没有这么快，白鸽飞回去再回来起码需要三天，不过他收到消息应当就会立刻启程的。”

　　“好的好的，谢谢周大人。”

　　赵沅灵这才放下心来，躺在马车里面吃了一会零嘴，她觉得无甚有趣，于是从怀里掏出当初她塞给萧述的玉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玉佩上的纹路依旧十分清晰，想来这几年萧述将它照顾得很好，赵沅灵心想好吧好吧，那就原谅你这么晚才来接我了。

　　突然不知道压到了什么，马车狠狠地颠簸了一下。

　　赵沅灵躺在车厢里面猝不及防地喊出了声。

　　“哎呀！”

　　少女连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不知道是谁这么讨厌往山下扔这么大的东西，害的她刚刚摘的蘑菇都被吓得捏碎了，山洞附近本来就没有很多能吃的东西。

　　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忍不住靠近了一点点，睁大圆圆的眼睛，这才看清楚似乎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浑身都是血，身上还缠着很多藤蔓。

　　想来若不是这些藤蔓，此人多半早已四分五裂，不成人形了。

　　李沅沅又靠近了一些，伸手想要去剥开那些藤蔓，还此人一个自由，虽然人多半是死了，但是灵魂能自由也是好的。伸出去的小爪子刚要触碰到大腿，还不待她有多余的动作，一只血淋淋的手就狠狠地擒住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娘亲啊！鬼啊！！！”

　　一时间山洞四周，以李沅沅和尸体为核心，燃烧起来熊熊大火，火舌随着穿墙风狂卷，树枝草木噼啪作响，明亮的火光映照出男人满是伤痕的身躯，身后的影子却如同厉鬼索命一般摇晃个不停，李沅沅完全被骇住了，啪叽一声晕倒在了尸体的身上。

　　尸体被砸得又吐出来一口鲜血，心想这次可能是真的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