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非要相融》丰收的农民

24、第 24 章

　　“宝宝乖，宝宝乖，今天也要好好睡。

　　宝宝乖，宝宝乖，不管昨日风霜与雨雪。

　　宝宝乖，宝宝乖，来日一定光明又灿烂。”

　　熟悉的安眠曲响起，这是他儿时听过最多印象也是最深刻的一首歌谣，萧述来不及去想这声音来自何处，他甚至不敢多看床上长着他母妃面容的女人。

　　李沅沅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愕然看过去，竟然发现她的五官变得模糊了起来，面皮也开始凋落。

　　原本的喜悦与幸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临深渊一般的恐惧。

　　他不敢作声，怕惊扰她们。

　　可她却用力将他拉近，“萧述，你听，娘亲说她同意了，我们可以一起走了。”

　　美梦变成了噩梦，危险还在继续蔓延。

　　床上的女人骤然睁开了双眼，“宝宝，你不想娘亲吗？”

　　萧述被惊得猛然后退了几步，他大喊：“不！不是！”

　　他甩开李沅沅的手，猛的后退了几步，打了一个趔趄狠狠地撞到了门框。

　　他没有一点防备，疼得龇牙咧嘴。

　　眼前的两个女人却还在继续同他讲话。

　　李沅沅：“萧述。”

　　水如月：“宝宝。”

　　两人：“我们就在这里陪你难道不好吗？”

　　两人：“你为什么要逃？”

　　两人的声音合鸣起来如同魔音绕耳，萧述觉得脑子里面像是有一千柄鼓同时被敲响，他头疼欲裂。

　　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开始崩塌，他开始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虚幻，他双手抱住头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看着李沅沅和水如月向他走来，一张脸面容模糊，另外一个眼神空洞，好似两个傀儡一般，“不，不对，母妃...沅沅...”

　　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好像已经退化成了只会牙牙学语的婴儿，词不达意。

　　恍惚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攀上了他的左臂，像是小动物一般在舔舐他的眼睛，温暖的感觉渐渐传递过来，他的思绪逐渐解冻。

　　萧述睁开眼，看着眼前站在断壁残垣中的两个女人，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张开双臂接纳她们，不去想那些可怖的事情。

　　于是很奇妙的，意向之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出现，李沅沅抱着他的胳膊，水如月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他不敢沉沦也不敢清醒，害怕醒来又是更可怕的另一场梦。

　　“你运气真好。”

　　这个声音是？萧述不受控制地回头，眼前的画面完全不一样了，蛇岩村消失了，山洞岩壁逐渐浮现，水声滴滴，对现实的感知重新回来了，左臂上的那一丝温热正是那条火红的小蛇。

　　他摸了摸胸口，先前被撞击的痛感还在。

　　而和他讲话的正是先前和李沅沅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此时她的脸已经全部变样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冶感，右半张脸上爬满了鱼鳞一样的纹路，火红的眸子，和李沅沅的眼瞳颜色不同，那是一种火焰在熊熊燃烧的感觉，额头上还有两只尖尖的小角，总之不似凡人。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女人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解释给萧述听，她不是很想管这些凡尘琐事，因为她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感情，甚至对生命都厌倦。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顺着离巳溪就能找到回蛇岩村的路。”

　　萧述却不愿意就此离开，他上前两步双手抱拳，“还请前辈解惑。”

　　“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也并不是好事。”女人的眼神有一丝凌厉，似乎在恐吓他。

　　但是萧述却不再害怕了，“是福是祸，我自己来担。”

　　她叹了口气，“好吧。”

　　然后就重新坐回了光亮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考验，映射出来的是你内心最真实的幻想，你想要什么就会出现什么，不管幻境里面出现什么，你只能选择接纳，不能拒绝。”

　　萧述突然有一个疑问，“若是幻境中的人要杀我，也不能反抗吗？”

　　女人点头，“所以我说你运气很好，她们都不愿意伤害你，甚至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傀儡依旧在为你着想。”

　　“那李婶去哪了？”

　　“呵。”女人似乎很不屑，“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萧述却还在争取，“拜托。”他知道幻境也预示着现实，他害怕有一天李婶真的会和方才的幻境一样，他怕李沅沅接受不了。

　　女人的眉头微皱，“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她不过是一个叛逃者，早就该死了。”

　　“什么？”萧述愕然。

　　“她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成为了你们凡人的因果，我不能介入，你走吧。”

　　萧述还想说什么，只见面前的女人挥了挥衣袖，他和小蛇就被驱逐了出去，在空中旋转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在了漩涡的附近。

　　来时千辛万苦，回去的路途却很顺利，他顺着来时捆绑的麻绳，很轻松地就游出了水面，他爬回岸边坐着休息，小蛇依旧没有离开。

　　看着一人一蛇亲昵的样子，水下山洞的神秘女人忍不住嘟囔起来，“运气好但是笨，有了它哪里需要来找我。”

　　水雾画面中的少年整理好包袱，带着捡来的小蛇一身轻松地走了，小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对着水面吐了吐信子，末了还摇了摇蛇尾，十分狡黠。

　　女子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还真是太久没和凡人接触了，被这看起来愚笨的一人一蛇给算计了，可是那又如何呢，李倾竹的日子不多了。

　　她摇了摇头，回归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下一次再有人闯进来，会是多少年之后。

　　但是或许，等不到那一天，她也会跟其他守护者一样，早早陨落，不再为凡尘俗世所困扰。

　　她经常嫌弃李倾竹愚笨，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凡人舍弃自己的身份，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

　　可是神却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这整个世界都被神所舍弃了。

　　她以为自己守护的是和神的约定，其实不过是活下去的希望罢了。

　　萧述归心似箭，却一点都不敢离开离巳溪，双脚泡在水里走了一路感觉都有点发胀了，只能时不时停下来歇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还好在归途上有了小蛇作伴，日子没那么无聊，要是小蛇会讲话就好了，萧述偶尔会这么想。

　　但要是小蛇真的讲话了，他只怕会觉得更加惊悚，这个世界已经和他最初认知里的不一样了，就算下一刻有人告诉他哪里有真龙他也一点都不会奇怪了。

　　他们的世界，原本就不是凡人做主。

　　蛇岩村的日头正盛，是农忙的时候，李沅沅破天荒地得到了李倾竹的首肯，来到田地里帮忙，一边跟着学播种，一边喋喋不休。

　　“娘亲，你听我说，我有预感，萧述今天肯定会回来。”

　　近几日，李倾竹听这话已经听出茧子了，她笑着没有说话，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真的，你别不信我。”

　　李倾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忍不住伸过去摸了下李沅沅的脸，油光水滑地十分好摸，自己确实将她养得很好，就是偶尔爱做梦了一些，问题不大。

　　又忙活了一阵，她直起身来，揉了一下腰，眺望了一下远方来缓解劳作的乏力。

　　却意外的，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顺着离巳溪在往她们这边赶，她觉得来人很眼熟，但是又不太敢确定。

　　“沅沅，别玩了，你过来。”

　　李沅沅闻言从田地里钻出来，蹭到李倾竹身边，笑着问她：“什么事呀？”

　　“你看那边。”李倾竹指了指离巳溪的方位，她们家的田地是村长特意分的，距离小河很近，耕种起来更加容易。

　　她远远地望去，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一时间大喜过望，“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是萧述！”

　　李倾竹被李沅沅抓着胳膊摇晃，也跟着笑了起来，“快去接他吧。”

　　“嗯嗯。”李沅沅一边回应着一边丢下了手里的农具，跟小蝴蝶一样朝萧述的方向飞去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口突然变得很痒，像是有无数只毛毛虫想要破茧而出一样，她往前一步，毛毛虫就多挣脱一分，等到她快到跑到萧述面前时，她心口的毛毛虫已经全部幻化成蝴蝶，铺满了她周身的每一寸。

　　非常的开心，非常的舒展，非常的圆满。

　　萧述也没想到回来的过程会如此顺利，甚至比离开的时候还快了两日，他看着飞奔而来的李沅沅，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两人在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停下，盯着对方笑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李沅沅走上前，伸出一只手，“萧述，欢迎回来。”

　　他伸手紧紧握住，“嗯，我回来了。”

　　却又突然使力，将毫无准备的李沅沅拉进了自己怀里。

　　或许是因为小别重逢，李沅沅没有叽里咕噜地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而是轻轻地伸手也抱住了他。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那条小火蛇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