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桃花劫》瑟尔是只猫

47、太平王世子（2）

　　“对不起。”

　　灼华垂下眼睫，选择开门见山地道歉，“我并非有意唐突，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话至一半，她下意识地抬眼，恰好撞入对方“望”过来的眼神。

　　这感觉着实有些奇妙，分明知晓花满楼目不能视，可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眸却如此专注，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直抵人心。

　　温暖的烛光落入他暖棕色的瞳孔，漾开一片极其温柔的涟漪。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竟会无端生出一种被珍视、被温柔爱着的错觉。

　　“好奇什么？”

　　花满楼温和的询问适时响起，将她从短暂的走神中唤醒。

　　灼华有些仓促地别开脸，目光飘向窗台上那排沐浴在月光下、被打理得生机勃勃的花草。

　　“我恰巧路过江南，正好听说江南巨富花家七公子就住在这里。”她清了清嗓子，“只是有点好奇江湖中人人称赞的花满楼，唔......我也好奇，每年在我家买那么多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一世，灼华降生于一座与世隔绝的海岛。

　　她的父亲吴明依旧是个有故事的中年男人。

　　表面不过是个平凡花匠，实则武功深不可测，私底下还是一个什么组织的首领。

　　然而。

　　这些于灼华而言，并不重要，她也不甚在乎。

　　真正让她难以忍受的是——

　　上一世，因为身体原因，她只得在气候温暖适宜的桃花岛困守终生，此番竟又投胎到一处景致相似的海外孤岛。

　　整整十六年！

　　四面环海的景象几乎要将她逼疯。

　　为了换取梦寐以求的自由，她被迫收敛起所有跳脱的心思，咬牙苦练武艺。直至两个月前，总算勉强得到了父亲的首肯，这才被应允离岛外出游历。

　　几乎是拿到许可的当天，她便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囊，登上了那艘恰好要离岛送货的海船。船上满载的，正是中原难得一见、也极难养活的奇花异草——这也是吴家对外的产业之一。

　　灼华一路听船老大念叨，江南是何等的繁荣富庶，以及此次，主要是为一位大主顾送货。

　　自三年前起，就订单年年不断，季季不落。

　　她是真心好奇。

　　船老大口中，那个每年不惜花费数千两雪花银，只为购买这些娇贵花草的“冤大头”，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花？……啊，姑娘是吴老板的爱女？”花满楼微微歪头，语气轻柔。

　　“是……小女吴玥，见过花公子。”灼华起身一拜。

　　“吴姑娘好，在下花满楼。”花满楼亦颔首。

　　眼前这位年轻公子，似乎就连行礼也较常人好看些。

　　灼华猛猛地看了好几眼，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随即恍然想起——眼前之人是看不见的。

　　这个认知让她重新抬起头，目光得以毫无顾忌地、细细地描摹起眼前的男子。

　　暖黄的烛火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花满楼捧着茶杯，低头浅啜，原本随意挽起的墨发，因着前倾的姿势，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自鬓边垂落，平添几分随性的风致。

　　侧脸线条极为流畅，从光洁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宛如名家笔下最写意的一笔。

　　被浓密长睫覆盖的眼眸，竟透出几分近乎无辜的纯净。

　　微微抿着的唇，线条优美，色泽温润，在不经意间，便流泻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动人心魄的旖旎风采。

　　花满楼低垂着眼，神态静谧。

　　像一颗被人悉心珍藏、蕴藉光华的上好明珠，温润莹然，不刺眼，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像幽邃深海中的一缕阳光，又好似春日里被暖风悄然撩起的一角纱帘。于无声处，悄然拨动着旁观者的心弦。

　　“吴姑娘？”

　　“......”

　　“吴姑娘？！”

　　久久未闻回应，花满楼放下茶盏，脸上掠过一丝无措，再次轻声相询，“可是有哪里不适？”

　　“啊？”猛地回神。

　　灼华头摇成拨浪鼓，随即又想起对面的人看不见，声音因心虚而微微拔高：

　　“没什么，我很好！”

　　——我很好！

　　——不过是……差点被你的美貌迷了心窍罢了！

　　灼华捂着脸，在心底无声呐喊，脸颊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

　　这男人，是真的要命！

　　烛火摇曳。

　　脸上的热意渐渐退去，好奇心却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花公子，”因为捂着脸，导致声音有些闷闷的，“方便告诉我，你之前是怎么发现我的吗？”

　　这一世，她不仅重新拥有了康健的身体，更是得到了父亲近乎严苛的亲自教导。

　　十数年寒暑不辍的苦功，加之“离岛游历”这根“胡萝卜”在眼前吊着，她习武是真的用了心的。

　　或许是天性不喜争强斗狠，在所有功法中，她倾注心血最多、成就也最高的，便是消声屏息和轻功。

　　平日里，她虽然打不过家里的师兄姐们，但同样的，他们短时间内也拿她无可奈何。

　　那可是连父亲都曾颔首认可的技艺。

　　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信心满满地潜入小楼想要一探究竟，脚跟都还未站稳，便被人一语道破行踪。

　　“姑娘的脚步声确实很轻，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

　　“那你是怎么……”灼华更加困惑了。

　　“是呼吸。”

　　花满楼温声解释，“再高明的轻功，也掩不住生命的吐纳。姑娘潜入时那一瞬间的屏息，反倒让我察觉到了异常。”

　　“居然是因为这个？！”

　　完蛋。

　　那只要她人还活着，就会有破绽。

　　灼华原本还有些膨胀的自信被戳破。

　　这江湖……果然，人才济济！

　　花满楼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真相：他能这么快确定闯入者的行踪，其实也是因为这满楼的花香中，突然混入了一缕别的气息。

　　今晚，他确实是听到了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衣袂拂风之声，但首先让他心生警兆的，却是嗅觉。

　　那是一股极为独特的清韵，不同于任何他所知的香料，淡雅至极。

　　它不浓烈，却足以在满室熟悉的芬芳中，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轨迹，让他轻而易举地便判断出闯入者的方位。

　　那是一股特别的气息。

　　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

　　就像是……晨间带着露水的桃花，在暖阳下迎风招展。

　　只是，对面的人是位年轻姑娘，这话若是说出来，实在有轻薄之嫌，花满楼只好默默藏在胸中。

　　而另一边。

　　灼华双手托腮，语气里带上了一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小小的不甘，声音也低了下去。

　　“原本，我对自己还算是有几分自信的。花公子……果真厉害。”

　　花满楼谦和地摇了摇头。

　　“姑娘过誉了。不过是目盲之人的耳朵，较之常人，总要更灵敏些。”

　　“啊，抱歉.......”

　　灼华恍然发觉，自己似乎戳到了别人的痛处，正想要开口道歉，就见对方摇了摇头，话语坦诚地继续道：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姑娘也不必因此泄气，今日若换作是旁人，恐怕极难察觉分毫。”

　　“真、真的吗？”

　　“在下从不说假话。”

　　之前在海岛上的日子枯燥乏味，灼华也被迫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生活。

　　此时，夜已深，困意不受控制地上涌。

　　仗着花满楼看不见，灼华不遮不掩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哪成想，眼前这人竟敏锐至此。

　　“姑娘可是困了？”

　　“啊？……还好，不困。”灼华连忙坐直身子，正欲掩盖，就听花满楼道：

　　“若是不嫌弃，楼上有空置的厢房，姑娘可以在此暂住歇息......”

　　等等！

　　花满楼这是在干什么？

　　她可是个莫名其妙闯入的陌生人耶，居然就这样大方地邀请她住下？

　　他就不怕她是什么坏人吗？

　　灼华此刻深深地为眼前这位花公子的安危感到忧虑。她以为自己就算够单纯的了，没想到这人比她还要轻信、不设防。

　　没想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花满楼，竟然是这样的人！

　　“花公子！”

　　灼华忍不住放下茶杯，几乎要叉起腰来，“你怎么可以随便让陌生人留宿？万一我之前说的话都是在骗你呢？万一、万一我其实是觊觎你花家财产，或者……或者是对你图谋不轨的坏人怎么办？你这样轻信他人，在江湖上可是很危险的！”

　　向来都是被别人教育的灼华，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花满楼却神色不变，只用一反问就打断了她的谆谆告诫：

　　“那姑娘是坏人吗？”

　　“嘎？”

　　“我当然不是了！”灼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对，急忙拉回话题，“额，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不能随便相信别人说的话啊！”

　　“我愿意相信姑娘。”

　　花满楼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姑娘远道而来，你我相逢即是有缘。而且，不瞒姑娘，七童对自己这一身武艺，还算有几分自信。所以……”猛然散发出强大自信的花满楼也别有一番风味，他微微侧首，“吴姑娘，夜深露重，此时再去寻客栈也不方便，若是不嫌弃，就且在此歇下罢。”

　　“额，这不好吧……”灼华顿时内心挣扎起来。

　　因为出来的匆忙，她甚至忘了问老爹要些盘缠，身上仅有的几块碎银子还是问船老大借的。

　　这江南富庶之地，物价本就不菲，若是想要寻一处干净舒适的客栈住下，只怕明日就要囊中羞涩。想到自己那瘪瘪的钱袋，灼华的原则很快动摇。

　　她低下头去，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那，那就叨扰花公子了。”